窗紙上的火星子滅了，煤爐只剩暗紅的芯子。陳峰把《星鑒》往懷里攏了攏，暗紋還在紙上游，像條小蛇。里屋咳嗽聲停了，陳素蘭輕手輕腳掀布簾出來，藍布袖套沾著藥漬︰"阿峰，給媽搭把手，箱底那床舊棉絮該曬了。"
他應了聲，蹲到床腳搬木箱。箱蓋"吱呀"響時，塊藍布從最底下滑出來——是張照片，邊角卷得厲害，里頭穿藍布圍裙的男人抱著口鐵鍋，懷里還蜷著個小娃。陳峰指尖發顫，那是他一歲時的照片，爹的圍裙他記得，袖口補著梅花形的補丁。
"等等。"陳素蘭突然按住他手背，"這圍裙...你爹走前塞我這兒的。"她翻出條褪色的藍布圍裙，邊角磨得發亮，內側針腳細密，暗繡著七顆星子，星子下一行小字︰"星衛血脈濃度17。"
"17。"陳峰喉嚨發緊，和《星訣》上的字對上了。
院外傳來梆子響。"一更天了。"陳素蘭把圍裙疊好，"該睡——"
"蘭姐。"
聲音從院牆外飄進來，陳峰抄起門後的鐵勺，見牆頭上翻下個人影，灰衣斗笠，左眼刀疤在月光下泛白。是老李頭，巷口打更的。
李守真摘下斗笠，懷里揣著本破書，封皮寫著"星衛密錄"。"小峰，你爹的鍋，是星衛的"星噬器"。"他坐到老榆木凳上，書翻到畫著星隕鍋的那頁，"能吞任何屬性星能，轉成溫的。十年前在隕星海邊，你爹用這鍋熬了三百碗血湯，護著星門碎片沒碎。"
陳峰摸向灶台上的鐵鍋，鍋底北斗紋燙得慌。"那回激活鍋，撞碎的黑鐵..."
"是星門碎片。"李守真掀開衣襟，半塊玉牌別在胸口，"你爹最後塞給我這個，說"守好它，等我兒子長大"。"他指節敲了敲《星衛密錄》，"書里記著，星噬器要血脈引動，你那17的純度，剛好能開。"
陳素蘭把圍裙遞過去︰"他爹走時，說"星衛血脈不能斷"，我當是瘋話..."
"不是瘋話。"李守真聲音啞了，"天樞盟圍剿星衛，就為搶這星噬器。他們壟斷星核，怕咱們用湯、用飯、用最不值錢的東西，把星能分到每個窮小子手里。"他從懷里摸出塊黑 的鐵，和陳峰收攤時撿到的銹鐵對上了，"這是第二塊星門碎片，夜市盟密室藏著的。"
陳峰盯著兩塊鐵拼出的北斗，後頸又燙起來。"那我娘的病..."
"暗能侵脈。"李守真掃了眼陳素蘭，"星衛血脈反噬，得用星噬器化了它。你那鍋熬的湯，這些年不就是在給蘭姐續命？"
陳素蘭摸了摸兒子的頭︰"傻小子，媽早覺出湯不一樣了。前兒喝著，像是你爹的手，在我心口焐著。"
院外突然傳來狗叫。李守真猛地站起來，斗笠扣回頭上︰"天樞盟的星監今夜在夜市轉，他們查著"異常星能載體"了。周正豪那老東西，怕是要動狠的。"他抓起《星衛密錄》塞給陳峰，"明兒去密室，把第三塊玉牌找著。星門碎片湊齊七塊，才能破了天樞盟的局。"
"老李頭！"陳峰追出去，月光把人影拉得老長，"我爹...他真的..."
"他是星衛。"李守真的聲音飄在風里，"星衛不死。"
陳峰攥著圍裙回屋，煤爐重新添了煤，火光照著"17"那行字。陳素蘭靠在床頭打盹，藍布袖套滑下來，露出手背上淡紫的淤塊——那是暗能的痕跡，正慢慢褪成淺粉。
他摸了摸星噬器的鍋沿，鍋里還溫著半鍋湯，湯面浮著細若游絲的星子。《星衛密錄》攤在桌上，第一頁寫著︰"星能如羹，本無貴賤。"
窗外起了風，把《星鑒》上的字吹得亂顫，"暗能非邪，星衛可證"那行小字，正慢慢滲進紙里，像滴化開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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