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風刮得人骨頭縫兒發涼。陳峰蜷在硬木床上,盯著窗欞上晃悠的月光,听著院角星隕鍋被風撞得 當響。他翻了個身,枕頭上還沾著牛骨湯的咸腥氣——是昨夜收攤時濺上的,沒來得及洗。
天剛擦亮,陳峰就起了。母親陳素蘭還在里屋睡著,被角掖得嚴嚴實實——這是他臨睡前又檢查過的。灶上的煤爐壓著余火,星隕鍋蹲在上面,鍋底結著層黑亮的湯痂,是前晚剩下的半鍋牛雜湯。
他抄起鐵鏟,往煤爐里添了把碎煤。藍火苗“轟”地躥起來,舔著鍋沿。陳峰舀起木勺攪了攪湯,浮在表面的油花兒散了,露出底下暗沉沉的湯色——不對。他眯起眼,勺背沾著的湯滴落在木案上,沒像往常那樣凝成透亮的琥珀,倒像塊化不開的膠。
“黏糊成這樣。”他嘀咕了句,把木勺往鍋里一插。手指踫到勺柄的瞬間,突然麻了一下——是星能。他趕緊縮回手,指甲蓋兒大的湯珠順著指縫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個暗紫色的小圈兒。
陳峰的後頸冒起一層雞皮疙瘩。他想起昨夜那半塊牛筋,涼得刺骨的星能微光。轉身從灶邊的破木箱里翻出個布包,層層展開,露出半張泛黃的紙——《星鑒》殘卷。
紙頁上的字被油湯浸得發皺,他順著折痕摸到中間那行︰“暗星能者,色若紫醬,黏如腐膠,多附于食器,竊听人言。”陳峰的喉嚨發緊,抬頭盯著星隕鍋——湯面正泛著細密的暗紋,像有人在鍋底撒了把碎紫晶,隨著攪動忽明忽暗。
“監視我?”他攥緊鐵鏟,指節發白。里屋傳來母親咳嗽的動靜,輕得像片落在窗台上的葉子。陳峰咬了咬牙,抄起煤鏟往煤爐里猛捅,火星子“ 啪”炸出來,火苗舔著鍋底,把星隕鍋燒得滋滋響。
星隕鍋的北斗紋突然亮了。那些刻在鍋沿的細紋路泛著銀青色的光,像被誰點著了似的,順著鍋壁往上爬。湯面的暗紫色波紋開始打顫,像被抽了筋的蛇,縮成幾團黏糊糊的暗塊。
“滾!”陳峰吼了聲,鐵鏟重重拍在鍋沿。星隕鍋震得跳了跳,暗塊“刺啦”一聲冒起青煙,散出股燒糊頭發的臭味兒。他湊近看,湯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清,油花兒重新浮起來,在晨光里閃著金紅的光。
陳峰舀起一勺湯,湊到嘴邊嘗了嘗。舌尖先是泛起牛雜湯慣有的鮮,接著是星能特有的清冽——沒了那股子腐膠似的黏膩。他松了口氣,手卻還在抖,把湯勺往木案上一放,“當啷”一聲響。
里屋的門簾動了動,陳素蘭扶著門框探出頭,灰白的頭發亂蓬蓬的︰“峰子,又熬湯呢?”
“媽,您回屋躺著。”陳峰趕緊迎過去,攙著她往床邊走,“昨兒剩的湯,熱乎熱乎給您當早膳。”
陳素蘭摸了摸他的手背︰“手涼,夜里又沒睡好?”
“哪能呢。”陳峰笑著搖頭,把被子給她往上拽了拽,“就是風大,鍋撞得響,吵得人翻了個身。”
陳素蘭沒再問,閉著眼靠在床頭。陳峰退到門邊,回頭看了眼灶上的星隕鍋——北斗紋的光已經暗了,只留些淡青色的痕跡。他摸了摸鍋沿,還燙得燙手,像塊剛從火里夾出來的鐵。
“想盯我?”他低聲說,手指蹭過那些刻紋,“先過了這口鍋再說。”
窗外的麻雀撲稜稜飛過,落在院角的竹筐上。陳峰走過去,把歪在筐里的星隕鍋擺正,鍋底的湯痂被他用瓦片刮得干干淨淨。風又起了,帶著股青草味兒,把灶房里的煤煙吹得直往天上跑。
他蹲在煤爐前,看著藍火苗舔著鍋底,心里突然踏實了些。母親的咳嗽聲輕了,從里屋飄出來,像片落在湯里的蔥花,很快就化進了熱湯的香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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