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廣電總局大樓。
厚重的紅木門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卻隔絕不了內部洶涌的暗流。
台長趙華永和袁得妄並排坐在寬大的皮質沙發上。
坐在他們對面的，是即將正式接任廣電總局一把手的林和泰。
老林端著紫砂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啜飲一口，動作不疾不徐，“啥事兒，你們還專門跑過來一趟，不著急，慢慢說。”
“林老，”袁得妄率先沉不住氣，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拔高，“您不能再因為李琦是您力薦的人，就一味地偏袒縱容吧？您看看現在春晚劇組都成啥樣子了！”
“節目單，那是經過多少次開會、論證，層層審批才最終定下來的方案！領導們都過目點頭了！他倒好，說砍就砍，說改就改，弄得面目全非！整個導演組、演員組、主持人團隊，全亂套了！人心惶惶！”
“林老，老袁的話雖然急了些，但道理是實在的。現在已經九月份了！時間不等人啊！春晚是什麼？那是全國十幾億人民除夕夜的‘年夜飯’，容不得半點閃失，更經不起這麼來回折騰！”
趙華永接過話頭，“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這麼緊要的關頭，他李琦在干什麼？心思根本沒全放在春晚籌備上，你瞅瞅他，先是跑去米國，說是有個劇要上，行，算你有理由。可從米國飛回來，又一頭扎進香江娛樂圈，處理他那些……私人恩怨、連續幾天報紙上都是他和他前妻的事情，沸沸揚揚！他眼里哪里還有組織紀律？！”
林和泰放下茶杯，瓷器與紅木桌面發出輕微的磕踫聲，他抬起眼皮，目光看著兩人，“那按照你們的想法呢？”
袁得妄被這平靜的眼神看得氣勢一滯，趙華永則抿了抿嘴唇，知道必須把最關鍵的話點出來“林老，節目內容本身，其實……並不是我們最擔憂的。李琦有才華，有想法，這點我們不否認。”
“但問題是，”他頓了頓，“節目單已經定下來了，之前給領導們也都看過，現在完全推倒，我也很難辦。”
“內容什麼的，其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符合政策？您說不是嗎？””
“我知道了。”林和泰聲音依舊平穩，听不出喜怒，“情況我了解了，我再研究研究。”
趙華永和袁得妄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不甘，但也知道話只能說到這份上了。
林和泰靠在寬大的椅背上，閉上眼，指腹輕輕揉著太陽穴。
這些天，關于李琦的“黑狀”豈止是趙華永和袁得妄這兩份？
告到他這里來的，電話打到他那里的，甚至有些背景深厚的人直接越過他這個“準一把手”，向上遞話的，都不在少數。
那些話，有的指責李琦“目無組織”、“獨斷專行”，有的暗示他“利用春晚資源謀私利”、“與香江資本不清不楚”，更有的直接質疑林和泰“用人失察”、“縱容包庇”。
這哪里是告李琦的黑狀？這分明是在給他林和泰上眼藥！
趙華永說的最後一句話，沒有錯。
春晚這台龐然大物，運行了幾十年的機制，早已形成了它獨特的“安全區”。
在這個“安全區”內，節目可以平庸，可以套路化，但絕不會出錯。
穩是第一要義。
李琦的銳意革新，打破常規，追求“別開生面”和“科技感”，固然令人耳目一新，但同時也意味著巨大的不確定性。
這就是風險！尤其是在他這個即將上位的關鍵時刻，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被放大解讀。
他深吸一口氣，他拿起桌上的紅色電話機，撥通了李琦的號碼。
電話接通，傳來李琦略帶疲憊但依舊沉穩的聲音“林老？”
“小李啊，”林和泰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分量，“在台里？忙呢吧？”
“嗯，剛和技術團隊開完會，討論新舞台的調試。”李琦回答。
“嗯，辛苦了。”林和泰頓了頓，切入正題，“小李，你搞的那些新東西，立意很好，科技感、新氣象，我明白你的想法，也很欣賞你的闖勁。”
“謝謝林老理解。”
“但是啊，”林和泰話鋒一轉，語氣變得語重心長，“亮眼的東西很重要，我明白，但你也要考慮影響，畢竟它是央視。”
電話里面沉默了片刻之後，才說道“林老，您這邊……有壓力了？”
林和泰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嘆了口氣“我這邊，還能替你頂一頂，只是你那邊……”
“我明白了，林老。”李琦的回答干脆利落，“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你有把握？”李琦的保證如此篤定，倒是出乎林和泰的意料，
“問題不大。”李琦的聲音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您再給我幾天時間。”
林和泰沉吟了幾秒，“好，我再幫你壓幾天。”
……
李琦主導春晚，本就觸動了許多人的固有利益和習慣。
不少人也通過一些渠道有人不滿李琦的做派，向上面遞材料。
以至于，緊張、觀望、幸災樂禍……各種情緒在排練廳、走廊、辦公室的角落里滋生蔓延。
導演組、演員們的人也在私下里竊竊私語。
一號演播廳後台的休息區，倪平獨自坐在靠窗的角落，面前放著一杯早已涼透的咖啡，目光卻有些飄忽。
上午，台長趙華永“路過”她的化妝間，“順便”跟她聊了幾句。
雖然沒說實質性的東西，但讓她站隊的意思不言而喻。
這時候，從邊上經過的時候，忍不住停下，小聲地問道“倪平姐，咱們現在就站隊？李琦萬一知道了可怎麼辦？他那個人你知道的，心眼……多的跟篩子似的，對付人一套一套。”
“站隊？站什麼隊？”倪平喝了一口咖啡，目光灼灼。
“……”朱君突然被問的愣住了，“不，你……我……”
“咱們就是一個主持人，站什麼隊，不管是誰主導工作，我們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搞好晚會。”
朱君眼楮眨巴眨巴半天，等他反應過來，才發現倪平已經走了。
他大呼一口氣，一副受教的模樣。
在這一點上，倪平確實要比他要高明一些，要不然也不會有他後來那一茬誣告的事……
……
與此同時，京都音樂電台有一首歌悄悄登陸。
名字叫《大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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