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這邊的生活習慣是，只要家里有人，院門和堂屋都不關。
大冬天再冷，也要敞開著，方便鄰里往來。
你要是家里有人，還關著門，肯定是要被人說的。
鄰居來往，直接進院子進門，在這里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姜淳于吃完面，二夏麻利地把碗收拾進廚房。
姜淳于看二夏準備替了牛嬸子洗衣服，忙提醒道︰“二夏，你去把院門關起來。”
二夏看了一眼牛嬸子，默默走過去把院門關好插上門栓。
姜淳于來的時候可是提了兩個老大的化肥袋。
也虧得她來的時候上班的都走了，孩子和沒上班的，因為冷，大部分都在家里待著。
不然，就憑她拎著的兩個大袋子，牛家的院子估計就要擠滿人。
牛嬸子有些無措地看著姜淳于打開袋子，從里面往外掏東西。
先拽出一捆布料，是真的一捆。
黑色、灰色、紅色、藍色……
二夏眼楮尖，一眼看見布料下面壓了一塊黑紅格子，一塊粉紅色碎花。
姜淳于將那塊橘黃色和粉紅色碎花的拿出來，遞給二夏︰“這是給二夏的，黑紅格子布做棉襖穿，粉色碎花夏天做裙子穿。”
“不，我不要。”
二夏嚇的忙擺手，這麼好看的布料，她可不敢要。
“我就是給你帶的。”
說著姜淳于一扔，將兩塊布料扔進二夏的懷里，“給你就拿著，小時候你還分我饅頭吃呢，你忘了。”
二夏真不記得了，小魚姐姐小的時候她更小，自己什麼時候分饅頭給小魚姐姐吃的，竟然讓小魚姐姐記這麼久。
再說一塊饅頭怎麼也換不到兩塊這麼好看的布料。
姜淳于才不管二夏心里的波動，將剩下的一疊料子全部捧著放到牛嬸手上︰“這些料子嬸子看著辦，給誰做我可不管。”
手上沉甸甸的布料一時讓牛嬸子失了聲，她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不，我，我不能要。”
“嬸子，是你和牛叔救了我，如果沒有你和牛叔，我就死了，你說這些東西你能不能要。”
“我們也沒做啥。”
牛嬸子有些難堪地低下頭，她和老牛送小魚去醫院，那是因為孩子當時已經昏迷不醒，他們怕出人命。
其實他們真沒做什麼，就是把孩子送醫院，也沒別的大事。
“你們哪怕只是伸把手，就是救了我的命，這情我肯定要報答。”
說著，姜淳于把口袋里的東西繼續往外掏。
臘腸、臘肉、臘魚整整裝了大半口袋。
這次姜淳于沒準備糖果點心，她覺得那些不適用，還不如帶點實用的。
“這……這……”
牛嬸子看著幾十斤的臘貨，一句話都說不來，這得花多少錢和票。
再說這麼多東西，就算是有錢和票也不一定能買到。
姜淳于沒管震驚的牛嬸子和牛二夏，她把另一個輕些的袋子的口打開。
這一袋子，是雪白的壓縮棉花。
整整二十五斤，差不多夠牛嬸子一家一人做一身棉衣棉褲了。
牛嬸子看袋子，以為這里面最多也就五六斤棉花。
棉花這東西蓬松的很，一袋子壓實了也裝不了多少。
沒想到姜淳于打開前，竟然讓二夏找了個席子出來，鋪在堂屋的地上。
等姜淳于拆開袋子，那團被壓在袋子里的棉花迅速膨脹長大，整整鋪滿了一張席子。
牛嬸子和二夏都傻了眼，她們不明白，這麼多的棉花是怎麼塞進這口袋里的。
家里，牛叔和牛大春都去廠里上班了。
牛三秋和牛四冬去山里砍柴，牛二夏昨天砍柴的時候腿上拉了個口子，牛嬸子今天就沒讓閨女上山砍柴。
也虧得今天家里就她們娘倆在家，不然這麼多東西拿出來，四冬大嘴巴說不定就忍不住的嚷出去。
牛嬸子還想著如何拒絕，就听見外面張嬸子用力地拍打著院門︰“牛大家的，牛大家的，你家大白天關什麼門啊，躲家里吃啥好的，門都不舍得開？”
“這……”
牛嬸子母女倆抱著布料在屋里團團轉，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姜淳于出聲提醒︰“東西收起來吧。”
“哎。”
牛嬸子點頭，沖著院子外面喊了一聲︰“二夏，二夏，去給你張嬸子開門。”
明明二夏就站在她身邊，牛嬸子還是裝著二夏不在，大聲地喊了幾聲。
這個時候，姜淳于和二夏已經把帶的東西往牛嬸子和牛叔住的東屋里收。
這邊還收拾著，牛嬸子還在喊二夏開門，那邊張嬸子把門拍的砰砰響。
都知道牛大媳婦扭了腳，哪都去不了。
這個時候關門，肯定有事想瞞著大家伙，越是這樣，張嬸子越想知道。
等牛嬸子慌慌張張把東西收拾好，想想又不放心，干脆一咬牙把東屋的房門給鎖上了。
“二夏，去開門。”
牛嬸子抬手順了順頭發，才在姜淳于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屋檐下坐下來，繼續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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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夏門栓一拔，張嬸子就擠了進來︰“你們都在家啊，怎麼到現在才開門，我喊了半天門，手都拍疼了。”
牛嬸子翻了個白眼︰“剛才二夏在後院收拾，我這腳又不能亂走，你急著投胎啊，把我門都拍壞了。”
張嬸子根本不管牛嬸子怎麼說，她伸著頭就走到了姜淳于面前，上上下下打量。
“這是？”
這人她看著怎麼這麼眼熟，“這不是昨天巷子里的那個小伙子嗎。”
張嬸子一拍大腿，“昨天我還說誰家親戚呢，怎麼，是你家親戚啊？”
姜淳于圍巾就差遮住眼楮，牛嬸子一看就知道她不想表明身份。
“我娘家的表佷，剛好路過這，我哥讓他給我帶口信。昨天他都找到家門口了，結果這孩子面薄，看我們這人多就少問了一句。這不，今天一早又找來了。”
牛嬸子知道張嬸子這人就像牛皮膏藥，沾上了就別想撕下來，她解釋完揚聲喊道。
“二夏，你去供銷社買點菜，順便帶你哥轉轉，熟悉熟悉路。”
她其實也不想把姜淳于支開，不過看小魚這樣，明顯不想表明身份。
她能理解小魚為什麼這樣，蔣晴離婚回海城，周慶國下放，周雲雲帶著弟弟倉促嫁人。
這半年，誰要是提起周家，那誰都能說兩句。
要是知道小魚回來，估計她這院子都要被人給踩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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