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聞言，臉色一變，急聲叫道︰
“藥師，老子的三個兒子，還在頡利身邊，這個時候大軍出動，一旦消息被頡利知曉，我程家就絕後了！”
就在此時，帳簾被人從外面撩開，一名三十五歲左右的魁梧大漢，戴著鐵盔，身穿甲冑走了進來。
程咬金看了他一眼，來人正是李績。
李績神色肅然，剛才在帳外將二人的話全部听入耳中，走到程咬金身邊，沉聲說道︰
“知節兄說的極是，程俊出使突厥，奉的是陛下的旨意，而且在他身邊，還有皇後娘娘的胞兄長孫無忌，若是他們出了事，咱們都不好交代。”
程咬金連連點頭道︰“對啊，不為我兒著想，也得替皇後娘娘的胞兄著想著想！”
李靖忽然話鋒一轉，肅然說道︰“不過，頡利雖然被咱們打的節節敗退，但他麾下的人馬，還有很多，如果放任他走過沙漠，到了漠北，得到九姓鐵勒的庇護，咱們就很難追上他們。”
“如今咱們大軍遲遲不動，再加上程俊還有長孫無忌他們在頡利身邊，突厥上下，定然已經放松戒備，現在正是我們去襲擊的最佳時機，一旦成功，捉拿了頡利和各部酋長，咱們便能不戰而平定突厥。”
听到這話，程咬金臉色一變。
李靖則抬起頭，投給李績一個贊賞眼神，說道︰“懋功的這番話，正是韓信滅田橫的策略。”
懋功，是李績的字。
程咬金怒然，“好你個李績，我以為你在幫老子說話，合著你繞了一圈，還是要現在出動大軍！”
李績看著他，反問道︰“知節兄能征善戰，在軍中威望甚大，以知節兄的眼力，難道看不出現在該不該出擊嗎？”
程咬金語氣一噎，撓了撓額頭，咬牙道︰“老子當然知道，現在是出擊的最佳時機，但是，老子也得為我那三個兒子考慮！”
“你們兩張嘴一踫，下的決定，他們在那邊就得死！”
說完，程咬金望向李靖，說道︰
“藥師，眼下的境況，是頡利正在和我兒商談歸附的事，老子現在過去一趟，應該出不了事。”
“如果沒有把他們接回來，途中出事了，老子也認了，就是死，老子也要和他們死在一起！”
說完，程咬金大步走向帳外。
還不等他走出去，李靖的聲音便傳入他的耳中︰
“回來！冒冒失失，成何體統！”
程咬金腳步一頓，轉頭看向他，叫屈道︰“你兒子沒來前線，你當然可以這麼輕松了，我兒子來前線，還是在頡利身邊，我能不擔心嗎？”
自從知曉程俊奉旨出使突厥，去撫慰頡利，程咬金心中的緊張，就沒停下來過。
現在大軍即將出動，頡利一旦知曉，必然會對程俊他們起殺心。
李靖可以無動于衷，程咬金不行，他真有兒子在這，而且還是在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拼出老命，也得想辦法把他們救出來。
李靖呵笑道︰“老夫倒是想讓我兒跟著程俊來前線，這樣一來，我兒還能撈到不少功勛。”
听到這話，程咬金露出錯愕之色，“你什麼意思？”
李績也好奇看著他，這句話的信息量，屬實有些大。
李靖緩緩說道︰“知節，你還記得不記得，當時在兵部衙署之中，程俊跟老夫單聊過一次？”
程咬金腦海中瞬間響起當時的事，連連點頭道︰“記得，我當時就在門外！”
李靖接著說道︰“當時程俊跟老夫說，如果某一天，突厥向大唐請降，而陛下又降旨派人到突厥撫慰頡利，到那時候，他讓老夫不要管出使人的安危，盡管出擊便是。”
听到這話，程咬金瞬間睜大了眼楮，“我兒真是這麼說的？”
李靖嗯了一聲，“是啊。”
站在旁邊的李績咂舌道︰“程俊那個時候，就已經料到，頡利會請降了？”
李靖頷首道︰“不錯。”
李績肅然道︰“這等眼力，真不一般！”
李靖語氣不急不緩說道︰
“程俊的才華，朝野有目共睹，陛下能讓他出使突厥，自然是知曉他不會出事。”
“這一點，從長孫無忌隨行便可看得出來。”
程咬金、李績聞言，紛紛點頭，認可他的判斷。
李靖轉頭望向程咬金，說道︰“你擔心你兒子，難道陛下就不擔心長孫無忌嗎？陛下和長孫無忌的情誼，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真有危險，他能派長孫無忌前來？”
“陛下之所以派長孫無忌隨行，就是想讓他撈一份功勞。”
“這也是老夫為什麼按兵不動的原因，因為老夫對程俊有信心。”
李靖提醒道︰“你這個當爹的，也應該對你兒子有點信心才是。”
程咬金此時咧著嘴，意識到程俊他們不會出事，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拍了拍胸脯，昂首道︰“既然是我兒子說的，那肯定就沒問題！”
“這一趟，我親自領兵出戰！”
李靖拒絕道︰“不行。”
程咬金愕然道︰“為啥，你信不過我？”
李靖笑道︰“不是信不過你，是因為老夫要親自出馬。”
說完，他收斂起笑容，對著帳外大喝了一聲，“張公瑾！”
下一秒，張公瑾撩開帳簾大步走了進來，抱拳道︰
“在！”
李靖沉聲道︰“你即刻清點五千精兵，準備隨老夫連夜出發！”
張公瑾道︰“得令！”
等他離開之後，李靖望向程咬金，說道︰“知節，你稍後和張公瑾一起，隨老夫前往！”
程咬金抱拳道︰“得令！”
李靖轉身看向了李績，說道︰“懋功，你來統領大軍，續後前進。”
李績肅然道︰“得令！”
等到外面準備好了以後，李靖戴好頭盔，撩開帳簾，走了出去。
天空中，忽然飄下了雪花。
一朵朵雪花，落在李靖的肩膀上，也落在前方無聲列陣的五千名精兵的甲冑上。
李靖翻身上馬，大手一揮。
刷的一下，五千名精兵宛若他的手足一般，紛紛上馬。
“出發！”
李靖大喝一聲，和手持馬槊的程咬金一起，離開營寨。
張公瑾帶著五千名精銳騎兵，飛掠而出，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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