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站在「褐土城」外的黃土高坡上，法則紋路在瞳孔中勾勒出城牆的三維模型︰夯土牆最高處僅2.7米，牆體裂縫能塞進拳頭，東南段城牆被雨水沖出缺口，用茅草和破布勉強堵塞。城內炊煙稀疏，僅有的幾縷煙色灰敗，像是垂死之人的嘆息。
城門的兩扇榆木門板蛀滿蟲眼，門閂是碗口粗的朽木，用鐵絲勉強捆綁
三座木質箭樓搖搖欲墜，樓頂茅草中棲息著禿鷲，箭孔里插著半截斷箭
巡城的只有三個拄著長矛的老兵，其中一人的甲冑是用獸皮和碎銅片拼湊
城外萬畝耕地，七成龜裂如龜甲，幸存的禾苗稀稀拉拉，穗子比麻雀舌頭還短
午間集市只有五個攤位，賣野菜的老婦、補鍋的瘸子、算卦的瞎眼老頭，還有兩個孩子在賣老鼠干
土坯房的牆壁糊著牛糞餅，不少房屋屋頂塌陷，用破漁網覆蓋防雨
一名面黃肌瘦的農婦背著柴火走過，柴火捆里掉出半塊發黑的薯干。她慌忙撿起，用袖口擦了又擦，卻掰下一小塊遞給跟在身後的幼兒——那孩子的眼楮大得異常，卻沒有半點神采。
“胖胖，”林楓的聲音低沉，“掃描一下土壤肥力。”
“檢測到有機質含量0.3，營養物質低下，”胖胖的數據流帶著靜電雜音，“這里的土地連野草都不願生長，難怪諸侯爭霸從未波及。”
林楓走進城外的破廟，蛛網在神像眼球上結出規則的六邊形。他抬手抹去供桌上的積灰，法則紋路在掌心凝聚成微型星圖︰“召喚模塊啟動，目標︰一百名輕甲步兵，配備環首刀、皮甲、弩機，身體素質等同該世界精銳。”
破廟內的空氣突然泛起油彩般的波紋，神像背後的牆壁浮現出細密的金色紋路，像是被無形的刻刀反復雕琢。胖胖的數據流化作臨時錨點，穩定著空間裂隙的波動。
波紋中滲出鐵灰色的金屬流體，在地面聚集成人形輪廓。流體表面浮現出鱗片般的甲片，每片甲片都刻著微小的防滑紋路——那是林楓根據該世界冶鐵水平優化的設計。
當第一具甲冑成型，金屬胸腔突然發出沉悶的心跳聲。一名鼻梁高挺的士兵睜開眼楮，檢查環首刀的刀刃，用拇指蹭去刀身的最後一絲毛邊。他身後，更多的士兵如同從水中走出，整齊列隊，皮靴踏在積灰的地面，竟踏出清脆的聲響。
“參見……”為首的士兵頓了頓，似乎在搜索合適的稱謂。
“叫我‘城主’。”林楓看著眼前的百甲之士，他們的皮甲染成土黃色，弩機匣蓋上刻著不起眼的麥穗圖案，“從今天起，這里是‘褐土城’，你們是城防軍。”
百甲之士在城外列成楔形陣，前排士兵舉起蒙著生牛皮的圓盾，後排弩手將弩箭搭在弦上。當第一聲“開城門”的吼聲響起，城樓上的老兵嚇得將長矛掉在地上，矛尖砸在木板上，驚飛了棲息的烏鴉。
城門在吱呀聲中打開一條縫，瘸腿的里正拄著拐杖出來，膝蓋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軍……軍爺，小……小城沒糧沒女人，您看是不是……”
林楓翻身下馬，走到里正面前。他故意讓鎧甲發出輕微的踫撞聲，卻放柔了聲音︰“我們不搶東西，只接管城池。從今天起，我是褐土城城主，你們還是這里的百姓。”
一名老兵突然舉起長矛刺來，矛頭卻在離林楓三寸處停下——為首的士兵用環首刀格開長矛，刀刃在陽光下閃過寒光︰“城主問話，豈容你放肆？”
里正撲通跪地，磕頭如搗蒜︰“饒命！他……他兒子去年被亂兵抓走了，腦子不大好使……”
林楓揮揮手，讓士兵扶起里正︰“把城里的老弱病殘都叫到城隍廟，我有話說。”
破廟內擠滿了衣衫襤褸的百姓，他們聞著士兵攜帶的軍糧香氣，喉嚨不由自主地滾動。林楓站在殘缺的神像前，聲音穿透嘈雜︰
“第一，打開糧倉，所有存糧按人頭分配，老人孩子加半份；
第二，拆除所有私設路障，士兵幫百姓修補房屋；
第三，城外土地重新丈量，誰種的地，收成全歸誰。”
一個抱著病孩的婦人突然哭喊︰“軍爺騙俺！前年王二麻子也是這麼說，最後糧食全被他搶走了！”
為首的士兵上前一步，掀開自己的鎧甲內襯——里面縫著一塊布條，上面用鮮血寫著“不拿百姓一針一線”。“我等追隨城主，只為守護這片土地。”他的聲音洪亮，“若有違令，天誅地滅！”
士兵們用投石機的支架搭起行軍鍋，從附近的臭水溝中過濾出清水，煮起混著野菜的麥粥。當第一碗熱粥遞給那個幼兒，孩子起初不敢接，直到母親嘗了一口，才狼吞虎咽起來，粥汁順著嘴角流進破爛的衣襟。
林楓站在廟門口，看著士兵們用刀鞘幫百姓刮去農具上的鐵銹。胖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林楓大人，檢測到居民幸福感指數上升17，信任度指數從0升至23。”
“23，”林楓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這只是開始。當他們明天醒來，看到修補好的城牆和分發的種子，這個數字會變成多少？
林楓從虛擬維度調取耐旱稻種，讓士兵連夜浸泡催芽，稻殼上隱約可見法則紋路
工匠們發現士兵的環首刀異常鋒利，刀匠偷偷收集磨刀石粉末，發現里面混有微量的天外隕鐵
為首的士兵派出探馬，回報二十里外的「黑石寨」有百人匪幫，正覬覦褐土城僅存的幾頭耕牛
深夜，林楓在城牆的裂縫中刻下第一筆。他沒有用法則之力，而是用士兵的環首刀，一筆一劃地刻下“豐”字。泥土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濕潤的新土——那是士兵們用汗水和著黃土重新夯實的。
遠處，傳來士兵們巡邏的腳步聲，他們唱著家鄉的夯歌，調子跑調卻異常整齊。胖胖的數據流在城頭上空形成微光︰“林楓大人，您真的要從零開始，體驗諸侯爭霸？”
“不然怎麼叫度假？”林楓擦掉刀上的泥土，望著星空，“你看那北斗七星，在這個世界叫‘帝車’。或許有一天，褐土城的夯土牆，也能成為撬動這盤棋局的支點。”
虛擬維度的星圖上，褐土城的光點微弱卻堅定。它像一枚投入亂世的棋子，在青銅與鐵器的夾縫中，開始書寫屬于自己的規則——盡管此刻，這規則還只是城牆縫里那個歪歪扭扭的“豐”字，和一碗尚有余溫的麥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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