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空，三位黯王身披黑色長袍凌空而立，
袍角在虛空中獵獵翻飛，周身縈繞著黑色的霧氣，
那霧氣如同活物般流轉，連高懸九天的凌霄劍灑下的金光，
落在霧層上都只泛起一點漣漪，轉眼便被吞噬，連半分金光都透不進去。
霧氣對面，郭尊的身影如青松般筆挺。
他手握一柄銀白色長槍，槍身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槍尖斜指大地，一縷縷森寒氣息順著槍尖往下垂落，竟在虛空里凝出細碎的白霜。
他穩穩立在半空，脊背繃得筆直，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牢牢鎖定著千米之外的三位黯王，
周身的靈力雖不張揚，卻透著一股寧折不彎的韌勁。
黯靈王盯著郭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郭尊，怎麼又是你？都到這一步了，你們那位孔尊，還躲在後面不敢出來見人嗎？”
郭尊握著長槍的手緊了緊，剛要開口回應，一道清朗的笑聲突然從京城方向傳來。
“黯靈王，數千年不見，你這記性倒是沒差，還惦記著我呢？”
話音未落。一道青色身影已從京城方向踏空而來，
他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看不見的雲端階梯上，
步伐看著緩慢從容，身影卻在轉瞬之間拉近了距離，
身後還拖著淡淡的青色靈光，在虛空中留下一道淺淡的光痕。
等身影漸漸靠近，城牆上的戰士們終于看清模樣，
連混在人群里的慶之也下意識睜大眼楮︰
來者竟是個看著平平無奇的小老頭。
他身上罩著件洗得有些發白的素色道袍，發髻用一根再普通不過的木簪隨意挽著，幾縷碎發垂在額前；
手里搭著柄半舊的拂塵，塵尾甚至有些許磨損，眉宇間沒有半分至尊該有的凌厲氣勢，
看著就像凡間道觀里掃地煮茶的尋常老者，半點不惹眼。
可沒人敢真的輕視他
因為他是孔尊。
孔尊走得輕松愜意，周身沒外放半分靈力，卻透著一股“泰山壓頂而色不變”的沉穩氣場，
明明身形瘦削，卻讓人心底生出莫名的安心。
城牆上的戰士們先是愣了愣，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他們早听說過孔尊的名號，卻從未見他在大眾面前露過臉。
孔尊的身影剛在虛空站穩，慶之就明顯感覺到城牆上緊繃的氛圍松了些。
之前戰士們攥著兵器的手、修士們繃著的肩線，都悄悄柔和了幾分，連耳邊此起彼伏的粗氣聲都輕了些。
肩頭的朵朵也抬起小腦袋，黑豆似的眼楮望了眼天上的孔尊，毛茸茸的尾巴輕輕晃了晃。
慶之立刻用神識悄聲問朵朵︰“你覺得這場仗，我們能贏嗎？”
朵朵偏過頭，小腦袋輕輕搖了搖。
“怎麼？連你也看不出來？”
慶之的神識里多了絲詫異，他知道朵朵的感知比尋常修士敏銳得多，連它都沒法判斷，戰局難道真的這麼模糊？
朵朵卻白了他一眼，小爪子拍了拍慶之的衣領，神識里的聲音帶著點無奈︰
“不是看不出來，是你們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頓了頓，目光掃過下方黑壓壓的黯靈族大軍，
“基層戰力就不說了，這種級別的對決里，普通戰士和低階修士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
真正能定勝負的，還是元嬰期以上的修士。
你們這邊的元嬰境修士本就數量不佔優，而且有很多並不在這兒，
現在全國各處都有黯靈族在攻打城池，他們肯定是在四處救火，能有十多位守著京城，已經是極限了。”
“再看你們的至尊，”
朵朵的視線移回虛空，落在郭尊身上，“那位郭尊是化神初期，靈力凝實度還差得遠，連化神中期的門檻都沒摸到。
另一位孔尊倒是厲害，修為已經到了化神後期，
可你沒感覺到嗎？他周身的生機在慢慢散，分明是壽命不多了，沒準這場仗打一半，他就得耗光本源，就掛了。”
說到這兒，朵朵的聲音沉了些，又指向對面的三位黯王︰
“你再看他們，三位黯王全是化神後期，
尤其是那個黯靈王，靈力里帶著‘圓滿’的厚重感，只差一步就能突破化神境的桎梏。
更別說他們還有四位元嬰大圓滿的手下，還有十多個元嬰初期的黯靈族，
單論高階戰力，你們這邊連人家的一半都頂不上。”
最後，朵朵轉頭看向慶之，小眼神里帶著點催促︰
“所以按戰力算，你們沒有任何勝算。”
慶之听到朵朵的話，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連感知敏銳的朵朵都斷言沒有勝算，這場仗的艱難，比他預想的還要多。
此時，孔尊已飄至戰場中央，與郭尊並肩而立。
兩人一青一白的身影懸在黑霧前。
黯靈王見了孔尊，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
“我說你怎麼遲遲不敢露面，原來是壽元無多，快撐不住了？
就你現在這副快要油盡燈枯的樣子，還能動手？”
孔尊的聲音平靜得像深潭，沒有半分波瀾︰“能不能打，不是靠嘴說的，打過自然知道。”
“哼哼，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萬年前我們初到藍星，就跟你們這些修士交過手。
那時候你還只是個築基期的小修士，躲在人群里連話都不敢說。
萬年歲月過去，當初跟你一起抗衡我們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如今在藍星上，也就剩你一個了。”
他話鋒一轉，語氣里帶著幾分虛假的惋惜，“我是真不忍心看你就此隕落。
這樣吧，今天這仗可以不打，只要你們交一個人給我，我們立刻退兵，絕不多糾纏。”
“哦？”孔尊的拂塵輕輕晃了晃，聲音依舊不沉不浮，听不出任何情緒，
“什麼樣的人，能讓黯靈王這麼心心念念，願意為他退百萬大軍？”
“不過是個小人物，一個叫慶之的小家伙罷了。”
黯靈王刻意抬高了聲音，那沙啞的語調裹著靈力，像驚雷般在戰場上空炸開，
城牆上的戰士、修士，幾乎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頓時，城牆上響起一陣嗡嗡的議論聲，無數道目光下意識地在人群里掃動，想看看這個能讓黯靈王“破例”的修士是誰。
慶之身旁的小李更是一臉疑惑地轉頭，盯著慶之問道︰“慶之先生，這……這黯靈王要找的人，不會是你吧？”
慶之看著周圍投來的詫異目光，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聲音壓得很低︰
“我也不知道……或許，真的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