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拔明月端著醒酒湯走進偏殿,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有些異常。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感,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劉 坐在榻邊,神色略顯慌亂,見到她進來時甚至下意識地避開了目光。而阿桃則低著頭站在一旁,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那副模樣與其說是疲憊,不如說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大王醒酒了?"賀拔明月柔聲問道,將湯碗放在案幾上,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床榻。錦被凌亂,枕頭上有一根不屬于劉 的長發。她的心微微一沉,但面上依然保持著得體的微笑"臣妾特意讓人多加了些蜂蜜,能緩解頭痛。"
劉 匆忙端起醒酒湯,幾乎是灌了幾口,卻被燙得直皺眉"有勞明月了。"他放下湯碗,站起身時甚至有些踉蹌,"朝中還有要事,我先過去了。"
賀拔明月看著丈夫匆忙離去的背影,縴細的眉毛微微蹙起。這不是她認識的劉 ——那個無論多忙都會溫柔待她的丈夫。
她轉向阿桃,注意到小宮女脖頸處有一處若隱若現的紅痕"大王昨夜可還安好?"
阿桃心跳如鼓,強作鎮定"回娘娘,大王昨夜睡得很沉,只是只是偶爾會囈語幾句。"她的聲音微微發顫,始終不敢抬頭直視賀拔明月。
賀拔明月點點頭,沒有再多問。她看著阿桃泛紅的眼圈,只當是小宮女照顧醉酒的主人辛苦了一夜,心中的疑慮稍稍減輕。或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你也辛苦了,下去歇著吧,今日不必當值了。"她柔聲道,心想這丫頭跟了自己三年,一向乖巧懂事,應當不會做出什麼逾越之事。
阿桃如蒙大赦,躬身行禮後匆匆退下,那背影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賀拔明月望著她的背影,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但宿醉後的頭腦也不太清明,便沒有深究。她輕輕嘆了口氣,吩咐宮女收拾偏殿,自己則轉身走向書房——每當心中不安時,她都會在那里尋求平靜。
劉 匆忙回到未央殿,內心的煩躁幾乎要溢出來。他命人傳召劉桃枝,這個罪魁禍首必須為昨夜的錯誤付出代價。
劉桃枝一進殿,就看見漢王面色陰沉地坐在案前,頓時心里咯 一下。但他還是憨笑著行禮"末將參見大王!昨夜您可見到明妃娘娘了?末將看您今早氣色好多了"
"好你個劉桃枝!"劉 猛地一拍案幾,震得筆墨紙硯都跳了起來,"你她娘真是個人才啊!老子不過是在念詩,念曹操的《短歌行》知道嗎?你倒好,直接把我往洗梧宮送?"
劉桃枝被罵得摸不著頭腦,憨憨地撓頭"大王不是想念明妃娘娘嗎?那詩里明明有"明月"二字"
"那是比喻!比喻懂嗎?"劉 氣得差點把醒酒湯碗砸過去,"曹操說的是求賢若渴,不是想老婆!你這個榆木腦袋,什麼時候才能開竅?"
劉桃枝更加困惑了"可是大王,您明明念的是"明明如月",末將听著就是在思念明月娘娘啊再說了,您後來不還念什麼"月明星稀,烏鵲南飛"嗎?這不都是月亮嗎?"
劉 張了張嘴,想要解釋昨晚的誤會,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難道要告訴這個憨貨,自己因為他的誤解,醉酒後把明月的侍女給臨幸了?這話要是傳出去,不僅傷明月的心,還會讓賀拔家族難堪。
"滾!給老子滾出去!"劉 最終只能揮揮手,無力地罵道,"以後沒听懂的話,先問清楚再行動!再自作主張,小心你的腦袋!"
"末將遵命!"劉桃枝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退下了。邊走邊嘀咕"明明就是想念娘娘嘛,大王還不好意思承認真是的,夫妻之間有什麼好害羞的"
劉 揉著發痛的太陽穴,宿醉的難受一陣陣襲來。他想起昨夜那個叫阿桃的侍女,心中更是煩躁。這事若是處理不好,後患無窮啊明月那麼聰明,遲早會看出端倪。到時候,他該如何面對她?
就在這時,劉亮笑著走了進來。這位心腹謀士總是面帶微笑,仿佛天下事盡在掌握。
"大王今日氣色不錯啊,"劉亮躬身行禮,敏銳地察覺到劉 心情不佳,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臣有喜事稟報。"
劉 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有屁快放,孤頭疼著呢。"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什麼"喜事"。
劉亮也不惱,依然笑呵呵地說"恭喜大王,賀喜大王!南梁太子蕭綱遣使來報,欲與大王聯姻,結秦晉之好!"
劉 正煩著呢,一听此言,連忙擺手"聯什麼姻?沒興趣!讓他一邊玩去!我現在哪有心思應付這些?"
劉亮聞言一愣,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可是大王人已經送來了這會兒就在宮外候著呢"
"什麼?"劉 猛地站起身,宿醉的頭疼讓他又跌坐回去,"蕭綱這老小子自從監國以後,也學奸了啊,學會強買強賣了?連問都不問一聲就直接把人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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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亮尷尬地咳嗽一聲"這個南梁使者說,蕭太子听聞大王英明神武,特將嫡女長山公主蕭妙 送來,以示友好。使者還說,公主雖然年幼,但知書達理,假以時日必能"
劉 揉著太陽穴,心中暗罵示好?分明是看他那兩個弟弟和韋孝寬眉來眼去,想用美人計來換我的支持!這蕭綱,看著文弱,手段倒是刁鑽。
"人在哪?"劉 沒好氣地問,心想這事必須盡快處理,免得節外生枝。
"已經在偏殿等候了,"劉亮小心翼翼地說,"大王是否"
"見!怎麼不見!"劉 冷哼一聲,"人都送上門了,總不能退回去吧?讓外人說我漢國不懂禮數。"
偏殿內,一個身著華麗宮裝的小女孩正局促不安地站著。她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年紀,稚氣未脫的臉上帶著惶恐,一雙大眼楮怯生生地打量著四周,像只受驚的小鹿。
劉 走進偏殿,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他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全都卡在了喉嚨里——這她娘的就是個孩子啊!蕭綱這狗東西,居然把這麼小的女兒送出來和親,簡直不是人!
"你就是長山公主?"劉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柔和些,生怕嚇著這個小不點。
小女孩怯生生地行禮,動作有些笨拙,顯然是臨時學的"蕭妙 參見漢王殿下。"她的聲音細若蚊蠅,帶著明顯的江南口音。
劉 打量著她。平心而論,這小公主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眉眼間有幾分蕭家人的俊秀,假以時日必是個美人。但現在的她,根本就是個沒長開的孩子,穿著過于華麗的宮裝,反而顯得更加稚嫩可笑。那寬大的衣袖幾乎垂到地上,繁復的發髻上插著過多的首飾,看起來就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你多大了?"劉 問道,雖然早已知道答案。
"回殿下,妙 今年十三了。"小女孩低著頭,手指緊張地絞著衣帶,聲音微微發顫。
劉 心中暗罵蕭綱不是東西。為了政治利益,連這麼小的女兒都舍得送出來。這要是傳出去,他漢王成什麼了?強娶幼女的變態?他劉 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還沒下作到這個地步。
"這一路辛苦了吧?"劉 盡量溫和地問,心想這孩子大老遠從建康來到長安,這一路上肯定沒少受罪。
"不、不辛苦"蕭妙 小聲回答,但眼圈卻紅了,"就是就是想家"說著,一滴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她慌忙用袖子擦拭,"對不起,殿下,妙 失禮了"
劉 看著她強忍淚水的模樣,心中那點怒氣也消了大半。說到底,她也是個身不由己的可憐人。政治聯姻中,女子往往是最無辜的棋子,她們的幸福從來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亮弟,”劉 轉頭吩咐,"先安排公主住下,好生照料。挑幾個細心點的宮女伺候,再找個老師教她漢語和北地禮儀。記住,要選有耐心的,別嚇著孩子。"
劉亮躬身說道"公主的住處已經安排好了,就在長春宮,離明妃娘娘的洗梧宮不遠,也好有個照應。"
劉 又對蕭妙 說"你既來到長安,就把這里當家吧。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告訴宮人。若是想家了,也可以寫信回去,孤會派人幫你送信。"
小公主怯生生地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感激"謝殿下。"她猶豫了一下,又小聲問道,"殿下妙 以後還能見到父王和母妃嗎?"
這個問題讓劉 一時語塞。他看著小女孩期待的眼神,實在不忍心告訴她真相——作為和親公主,她很可能一輩子都回不去南梁了。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劉 避重就輕地回答,"你先安心住下,其他的慢慢來。"
看著宮人領著蕭妙 離去的小小身影,劉 長嘆一口氣。這都什麼事啊?昨夜才莫名其妙臨幸了明月的侍女,今天又來個十三歲的和親公主。他的後宮眼看就要變成一團亂麻。
"大王,"劉亮小聲問道,"這聯姻之事"
"先養著吧,"劉 擺擺手,"等過幾年再說。現在談這個,孤成什麼人了?傳出去還以為我有特殊癖好呢。"
劉亮會意地點頭"臣明白。那南梁使者那邊"
"你去應付,"劉 揉著發痛的太陽穴,"就說公主年幼,待年長些再完婚。給使者備份厚禮,別讓人說我們失禮。至于聯盟之事"他冷哼一聲,"告訴蕭綱,想要我支持,得拿出誠意來,不是送個小孩子就能打發的。"
"臣遵旨。"劉亮躬身退下。
劉 獨自站在殿中,只覺得頭疼得更厲害了。這一早上的事,比打一場仗還累人。他望著窗外,忽然想起那個叫阿桃的侍女,心中又是一陣煩躁。
這後宮,怕是再也平靜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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