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寒風陣陣,洛陽城外黃葉紛飛,枯枝在風中搖曳,發出淒厲的嗚咽聲。皇宮大殿前,爾朱兆身披黑貂大氅,臉色陰沉得可怕,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他猛地一腳踢翻殿前的銅鶴香爐,沉重的香爐轟然倒地,香灰四散,在寒風中揚起一片灰霧。
"劉 這個狗賊!元天穆這個混蛋,居然就這麼跑了!"他咬牙切齒,聲音嘶啞,拳頭攥得咯咯作響。"平日里一個個趾高氣揚,如今大敵當前,跑得比兔子還快!"
小皇帝元曄躲在朱漆柱子後面,瘦小的身軀瑟瑟發抖。年僅十二歲的他,還不太明白為何一夜之間,皇宮里就亂成了一鍋粥。他緊緊攥著龍袍的袖口,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生怕被爾朱兆注意到自己。
"陛下!"爾朱世隆慌慌張張地跑來,官帽歪斜著,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梁軍離洛陽已不足百里,咱們得趕緊……"
"閉嘴!"爾朱兆暴喝一聲,猛地轉身,一把揪住爾朱世隆的衣領,幾乎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要不是你他媽的臨陣脫逃,何至于此?!"他目眥欲裂,聲音如同雷霆炸響,嚇得周圍的侍衛紛紛低頭,不敢直視。
爾朱世隆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卻不敢反駁。“大、大將軍,我……"
"廢物!"爾朱兆狠狠將他摔在地上,爾朱世隆悶哼一聲,狼狽地爬起,連滾帶爬地退到一旁。
"來人!"爾朱兆轉頭對親兵吼道,"即刻護送陛下北狩!"
元曄怯生生地從柱子後探出頭,聲音細若蚊蠅︰“愛卿,我們要去哪里?"
爾朱兆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勉強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單膝跪地,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溫和些︰“陛下勿憂,咱們先去長子縣暫避。"
元曄抿了抿嘴,眼中閃過一絲不安,但還是點了點頭。
爾朱兆站起身,瞬間又恢復了那副凶狠的模樣,對伏戰戰兢兢的伏波將軍楊腚厲聲下令︰“你他娘的留下收集黃河船只,務必不能讓梁軍得到一艘船!"
楊腚單膝跪地,抱拳沉聲道︰“末將遵命!"
"若有一艘船落入梁軍之手——" 爾朱兆眯起眼楮,語氣森冷,“你就提頭來見!"
楊腚額頭滲出一滴冷汗,重重叩首︰“末將誓死完成任務!"
當夜,洛陽城內一片混亂。爾朱兆帶著小皇帝和親信倉皇北逃,馬蹄聲如雷,驚醒了整座城池。百姓們躲在屋里,听著外面兵荒馬亂的聲音,有膽大的偷偷推開窗縫,只見街道上火光沖天,士兵們推搡著、叫罵著,有的在搶奪財物,有的在驅趕百姓騰出道路。
"快!快!別磨蹭!" 一名軍官揮舞著馬鞭,抽打著行動遲緩的士兵。
“我的糧食!你們不能搶啊!" 一個老婦人哭喊著,卻被粗暴地推倒在地。
"滾開!耽誤了大將軍的事,要你的命!"
元曄坐在馬車里,听著外面的喧囂,小手緊緊攥著衣角,眼中滿是恐懼。他偷偷掀起車簾一角,看到漆黑的夜色中,洛陽城的輪廓漸漸遠去,心中莫名涌起一陣悲涼。
"陛下,別看了。"身旁的老宦官低聲勸道,"睡一會兒吧。"
元曄放下車簾,縮回身子,喃喃道︰“朕……還能回來嗎?"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車輪碾過官道的沉悶聲響,和遠處隱約傳來的戰馬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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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黃河岸邊,風卷濁浪,濤聲如雷。
楊腚獨自站在河堤上,鐵甲被夕陽映得泛紅,獵獵河風掀起他的戰袍。他望著浩浩蕩蕩的河水,渾濁的浪頭翻滾著,像是無數蛟龍在河底攪動。他眯起眼楮,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刀柄,心中思緒翻涌。
“爾朱兆……呵。”他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幾乎被浪聲淹沒。
副將快步走來,靴子踩在松軟的河灘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他抱拳低聲道︰“將軍,已收集大小船只二百余艘,都藏在河灣蘆葦蕩中,外人絕難發現。”
楊腚沒有回頭,只是微微頷首,目光仍盯著奔涌的河水。半晌,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而冷冽︰“你說……爾朱兆能成事嗎?”
副將渾身一僵,下意識地左右張望,確認無人才壓低聲音道︰“將軍慎言!隔牆有耳啊!”
楊腚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他丟下洛陽逃跑,還有什麼顏面稱雄?” 他緩緩轉身,目光越過黃河,望向南岸,仿佛能穿透千里,直抵洛陽城。“听說元顥已經進城了……呵,這洛陽,倒是換主人換得勤快。”
副將額頭滲出細汗,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那這些船……?”
楊腚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勾起一抹冷厲的笑意︰“藏好!一艘都不給元顥!”他握緊拳頭,指節 作響,“我倒要看看,這天下最後會是誰的。”
副將不敢多言,低頭應諾。河風驟起,吹散了他的應答聲,只剩下黃河的怒吼,仿佛在回應著楊腚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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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爾朱兆帶著小皇帝元曄一路狂奔,馬蹄聲在官道上急促如雷。元曄緊緊抓著馬鞍,臉色蒼白,瘦小的身子隨著馬背顛簸搖晃,眼中噙著淚,卻不敢哭出聲。爾朱兆時不時回頭瞥他一眼,眼中既有不耐,又有一絲煩躁的憐憫。
"再忍忍,陛下,馬上就到長子縣了!"爾朱兆粗聲粗氣地說道,聲音里透著疲憊和壓抑的怒火。
元曄咬著嘴唇,輕輕點頭,可眼淚還是無聲地滑落。他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前幾日還在洛陽皇宮里被宮人簇擁著讀書習字,如今卻像喪家之犬一般倉皇逃竄。他不敢問為什麼,更不敢問母後的下落,只能緊緊攥著韁繩,生怕自己摔下去。
終于,長子縣的城牆映入眼簾。守城的士兵見是爾朱兆,連忙打開城門。一行人沖進縣衙,元曄雙腿發軟,幾乎是被侍衛攙扶著下馬。他縮在角落里,抱著膝蓋,終于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
爾朱兆煩躁地來回踱步,鎧甲上的血跡還未干透,靴底在地磚上踏出沉悶的聲響。他猛地一拳砸在案幾上,茶盞震得叮當作響。
"報——!"一名傳令兵急匆匆沖進來,單膝跪地,"楊腚將軍已按計劃收集船只,藏于黃河渡口蘆葦叢中,隨時可用!"
爾朱兆緊繃的面容終于露出一絲笑意,眼中閃過狠厲的光芒︰"好!有了這些船,我們隨時可以渡河反攻!"他轉身看向元曄,敷衍地行了個禮,聲音里帶著幾分虛假的恭敬,"陛下放心,臣定會為您奪回洛陽!"
元曄抬起淚眼,怯生生地問︰"那……那朕的母後呢?"
爾朱兆臉色一僵,眼中閃過一絲尷尬。他匆忙撤離洛陽,只顧著帶走小皇帝,卻忘了太後還在宮中。他張了張嘴,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這時,爾朱世隆湊上前,滿臉諂媚地笑道︰"陛下勿憂,太後在洛陽定會安然無恙。元顥那逆賊再猖狂,也不敢對太後無禮。"
元曄低下頭,眼淚又涌了出來。他不敢再問,只能默默點頭,可心里卻像被刀割一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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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皇宮內
太後坐在窗前,望著庭院里凋零的冬景,枯黃的落葉被寒風卷起,在空中打了個旋,又無力地落下。她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袖,指節發白,眼中滿是憂懼。
"曄兒……你現在到哪里了?"她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
門外傳來侍衛的腳步聲,她立刻收斂神情,挺直脊背,努力維持著太後的威儀。可當腳步聲遠去後,她的肩膀又垮了下來,眼中只剩下深深的疲憊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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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岸邊
楊腚獨自站在蘆葦叢中,冷風呼嘯,吹得蘆葦沙沙作響。他望著被隱藏起來的船只,眼神復雜。這些船本該是爾朱兆反攻洛陽的希望,可現在……
他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指尖摩挲著紙面,似乎在猶豫。最終,他嘆了口氣,將信投入河中。
信上只有寥寥數字︰
"靜觀其變。"
河水帶著這封信緩緩流向南方,就像此刻的天下大勢,正在悄然改變。爾朱兆不知道的是,他寄予厚望的戰船,早已成了楊腚手中的籌碼。而洛陽城內,元顥正為沒有船只渡河追擊而焦頭爛額,在殿中來回踱步,怒斥部下無能。
初冬的寒風吹過黃河兩岸,卷起片片落葉。在這亂世之中,每個人的選擇,都在悄然改變著歷史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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