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城破後的慶功宴上,金樽玉盞在燭火下熠熠生輝,美酒的醇香與烤肉的香氣交織彌漫。爾朱榮高坐主位,身披錦緞大氅,滿面紅光地接受著眾將的祝賀。他粗壯的手指把玩著鎏金酒杯,眼中閃爍著志得意滿的光芒。
"大帥神威,一舉平定葛榮之亂!"司馬子如諂媚地舉杯,細長的眼楮眯成一條縫,"那葛榮號稱擁兵百萬,在大帥面前卻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爾朱榮哈哈大笑,聲如洪鐘︰"全賴諸位將士用命!"他仰頭飲盡杯中酒,目光卻似有若無地掃向席間的劉 和高歡。劉 正襟危坐,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酒杯邊緣;而高歡則與身旁將領低聲談笑,看似隨意,實則時刻留意著主位的動靜。
待侍女重新斟滿酒杯,爾朱榮突然清了清嗓子︰"諸位,今日除了慶功,本帥還要論功行賞!"
帳內頓時安靜下來,連樂師的琴聲都戛然而止。劉 捏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骨節泛白。他余光瞥見高歡也收斂了笑容,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但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依然保持著恰到好處的恭敬。
"高歡听令!"爾朱榮洪亮的聲音回蕩在大帳中,"此次你率輕騎繞後,截斷葛榮糧道,功不可沒!封你為鎮北將軍,督幽、燕、瀛、冀四州軍事!"
高歡立刻離席跪拜,額頭幾乎觸地︰"末將謝丞相厚恩!"他的聲音激動得有些發顫,但低頭時,嘴角卻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只有近處的劉 看得真切。
劉 心中暗忖︰"四州軍事...岳父這是要把北疆重鎮都交給高歡?"他不動聲色地抿了口酒,卻覺得今日的酒格外苦澀。
"劉 听令!"爾朱榮轉向自己的女婿,語氣明顯親切了幾分,連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你率前鋒連破三寨,當記首功!封你為鎮西將軍,督泰、相二州軍事!"就是把冀州南部和河東、河內封給了劉 )
劉 恭敬行禮,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感激之色︰"小婿定當竭盡全力,不負岳父期望。"他余光掃到高歡微微挑起的眉梢,心中不由一沉——泰州物產豐厚,相州地大物博,與高歡的四州相比,這份封賞實在耐人尋味。
宴席散去後,劉 獨自站在營帳外。初春的寒風卷著細碎的沙礫,吹散了帳內殘留的酒氣。他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氣,眼神逐漸變得清明如刀。遠處,渤海城的殘垣斷壁在月光下投下猙獰的剪影,仿佛在無聲訴說著這場勝利的代價。
"大哥。"楊忠粗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幾分醉意。他笨手笨腳地為劉 披上一件狐皮大氅,"夜里風大,小心著涼。"
劉 攏了攏大氅,突然問道︰"三弟,你覺得岳父今日的封賞如何?"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楊忠瞬間酒醒了大半。
楊忠撓了撓絡腮胡子,銅鈴般的眼楮瞪得溜圓︰"高歡那廝得了四個州,大哥才兩個,這不公平!"他憤憤地踢飛腳邊的一塊石子,"要我說,大哥才是首功!"
劉 輕笑一聲,眼中卻毫無笑意︰"表面看是這樣。"他轉身望向北方,"但你想想,高歡那四州地處邊陲,常年戰亂,民生凋敝。而泰、相二州..."
"富得流油!"楊忠一拍腦門,恍然大悟,"相州有漕運之利,泰州產鐵鹽,我明白了!丞相還是偏心大哥的!"他咧開大嘴笑了起來,露出兩排參差不齊的黃牙。
劉 搖搖頭,伸手按住楊忠的肩膀︰"你只知其一。"他壓低聲音,"高歡得了邊關四州,就等于握住了兵源命脈。六鎮殘部、草原流民,都可以源源不斷地補充他的兵力。"說著,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更不用說那些胡人部落..."
楊忠的笑容僵在臉上,瞪大的眼楮里閃過一絲驚恐︰"那大哥豈不是...豈不是被架在火上烤?"他粗糙的大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刀柄。
"所以,"劉 眯起眼楮,望向西方沉沉的夜色,"我們得找一塊更好的地盤。"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黑暗,落在遠方某處,"一塊進可攻、退可守,既能養兵,又能積糧的地方。"
楊忠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突然壓低聲音︰"大哥是說...關中?"
劉 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拍了拍楊忠的肩膀︰"去把慕容紹宗叫來。記住,別驚動任何人。"他的指尖在袖中摩挲著一塊溫潤的玉佩,那是爾朱榮之女、他的妻子臨行前塞給他的。
與此同時,高歡的營帳內也是燈火通明,炭火盆燒得正旺,映照得帳內一片暖紅。段韶興奮地舉著酒杯,臉上泛著紅光︰"恭喜主公!幽燕之地雖苦寒,卻民風彪悍,正是英雄用武之地!"
高歡斜倚在虎皮坐榻上,手指輕輕摩挲著新得的青銅印綬,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爾朱榮以為給了我塊雞肋,卻不知正合我意。"他忽然將印綬往案上一扣,發出清脆的聲響,"北地雖貧,卻遠離洛陽,正好練兵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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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金正蹲在帳角擦拭佩刀,聞言抬頭,刀疤縱橫的臉上露出會意的神色︰"主公是想..."
"老斛,"高歡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北方邊境,"你明日就啟程去柔然,聯絡那些舊部。告訴他們,我高歡絕不會虧待老朋友。"他轉身時,燭光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眼中閃爍著野心的光芒。
同一時刻,鄴城方向的夜空中,一顆流星拖著長長的尾焰劃過天際。劉 獨自站在營帳外,仰頭望著這轉瞬即逝的天象,"是時候回鄴城看看了..."他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三日後,劉 恭敬地跪在爾朱榮帳前,雙手呈上奏折︰"岳父大人,小婿離家已久,想趁此間隙回鄴城探望內子。"他低著頭,聲音溫順,卻暗中觀察著爾朱榮的反應。
爾朱榮哈哈大笑,粗壯的手掌拍在劉 肩上︰"賢婿果然情深義重!去吧去吧,替我向英娥問好。"他轉身時沒注意到,劉 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
而在北上的官道上,高歡率領親信策馬疾馳。寒風呼嘯,吹得大氅獵獵作響。他忽然勒住韁繩,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對身旁的段韶沉聲道︰"告訴韓軌,多留意劉 的動向。"他撫摸著懷中新得的將軍印,眼神深邃,"此子...不簡單啊。表面恭順,實則深藏不露。爾朱榮這個女婿,怕是要讓他失望了。"
段韶皺眉道︰"主公為何如此在意劉 ?他不過得了兩個小州..."
高歡冷笑一聲︰"你見過猛虎會因為獵物小而放棄捕獵嗎?"他猛地一夾馬腹,戰馬嘶鳴著沖向前方,"這亂世之中,最危險的不是張牙舞爪的豺狼,而是懂得隱忍的毒蛇!"
寒風掠過廣袤的原野,卷起枯黃的草葉在空中飛舞。兩位梟雄一南一北,在這紛亂的世道中各懷心思。高歡望著北方蒼茫的群山,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旌旗招展的未來;而劉 在返回鄴城的馬車上,正細細研讀著一封來自洛陽的密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亂世如棋局,他們都在下一盤更大的棋。只是不知最終,誰能笑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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