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城外,寒風卷起漫天黃沙,三路大軍的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如同遮天蔽日的烏雲,將整座城池圍得鐵桶一般。爾朱榮的中軍大帳內,燭火搖曳,映照出三位梟雄神色各異的面容。
高歡修長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移動,眉頭緊鎖︰"渤海城牆高三丈,基厚五丈,強攻至少要折損上萬將士。"他抬頭看向爾朱榮,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不如長期圍困,斷其糧道..."
"放屁!"爾朱榮猛地拍案而起,案幾上的茶杯被震得叮當作響。這位北地梟雄滿臉虯髯都在抖動,銅鈴般的眼楮瞪得通紅︰"老子帶兵打仗數十年,還沒見過攻不破的城牆!"
帳內氣氛頓時劍拔弩張。劉 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往燭光處挪了半步。搖曳的火光在他俊朗的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襯得那雙眼楮格外深邃。
"岳父息怒。"劉 拱手道,聲音不疾不徐,"小婿倒有一計,或可減少傷亡。"他轉身對帳外吩咐︰"來人,取個牛皮水囊來。"
高歡挑了挑眉,嘴角泛起一絲譏誚︰"劉賢弟這是要請我們喝水?"他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眼中滿是不以為然。
劉 接過親兵遞來的水囊,在手中輕輕掂量︰"高兄說笑了。我是想用投石機投射熱水袋..."
"噗——"高歡一口茶水噴了出來,"煮城牆?劉賢弟莫不是被太陽曬昏了頭?"他擦拭著胡須上的水漬,忍不住哈哈大笑。
爾朱榮卻眯起眼楮,粗壯的手指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接著說。"
劉 不慌不忙地解開腰間的水囊,將熱水緩緩倒在案幾上。滾燙的水流接觸到冰冷的桌面,立刻發出"滋滋"的聲響。"熱脹冷縮之理。"他指著桌面出現的細微裂紋,"城牆石塊反復受熱遇冷,必會開裂坍塌。"
高歡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盯著桌面的裂紋,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翌日破曉,渤海城牆上的守軍揉著惺忪的睡眼,突然驚恐地發現城外架起了數百架造型怪異的投石機。這些投石機的拋臂比尋常的要長出一截,上面還纏著厚厚的麻布。
"那是什麼鬼東西?"守城校尉王德趴在垛口上,眯著眼楮張望。
還沒等他想明白,爾朱榮的令旗已經高高舉起。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機括聲響,無數鼓脹的皮囊劃破晨霧,呼嘯著砸向城牆。
"砰!"第一個皮囊在城牆上炸開,滾燙的熱水四濺開來。
"啊!燙死我了!"王德捂著被燙紅的臉頰,疼得直跳腳。更多的皮囊接二連三地砸來,城牆上頓時哀嚎一片。守軍們抱頭鼠竄,卻無處可躲。滾燙的水流順著城牆往下淌,石塊表面開始冒出細小的氣泡,發出細微的" "聲。
一個時辰後,劉 站在了望台上,眯眼觀察著城牆的變化。他滿意地點點頭,對身旁的傳令兵道︰"換冷水。"
早已準備好的井水被裝入新的皮囊,隨著又一輪投石機的呼嘯,冰涼的井水潑灑在滾燙的城牆上。"嗤——"白霧騰空而起,城牆表面頓時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紋。
"再來一次!"劉 沉聲命令。
當第三輪熱水潑灑完畢,城牆已經發出不祥的"咯吱"聲。守軍驚恐地發現腳下的牆磚開始松動,有人甚至能把手插進新出現的裂縫中。
"轟隆——"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整整十丈長的城牆轟然倒塌,揚起漫天塵土。缺口處,碎石塊還在不斷剝落,露出里面已經被熱力破壞得千瘡百孔的結構。
爾朱榮站在戰車上,興奮得滿臉通紅。他"唰"地拔出腰間佩劍,劍鋒在朝陽下閃著寒光︰"全軍听令!進攻!"
沖鋒的號角響徹雲霄,數萬大軍如潮水般涌向城牆缺口。劉 望著沖鋒的士兵,輕輕舒了口氣。他摸了摸腰間的水囊,心中暗道︰"這物理知識,總算沒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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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葛榮獨自坐在府衙內,案幾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個空酒壺,酒液順著桌沿滴落,在青石地板上積成一灘渾濁的水窪。他雙眼布滿血絲,死死盯著牆上懸掛的輿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壺粗糙的陶面。
"呵,大勢已去……"他低聲自嘲,仰頭灌下一口烈酒,辛辣的滋味灼燒著喉嚨,卻壓不住心底翻涌的不甘。
突然——
"轟——!"
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整座府衙都跟著搖晃,案幾上的酒壺" 當"一聲摔在地上,碎成幾片。葛榮猛地站起身,酒意瞬間清醒了大半。
"陛下!城牆破了!官軍殺進來了!"親兵跌跌撞撞沖進來,頭盔歪斜,臉上沾滿塵土,眼中滿是驚恐。
葛榮臉色驟然慘白,但很快,他咬緊牙關,強壓下心中的慌亂,厲聲喝道︰"慌什麼!傳令下去,全軍巷戰!朕還沒輸!"
然而,當他大步走出府衙,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如墜冰窟——
街道上,亂軍早已潰不成軍,丟盔棄甲,跪伏在地,高舉雙手求饒。遠處,黑壓壓的大軍如潮水般涌來,鐵甲森寒,長矛如林,喊殺聲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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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弟兄們……都降了……"親兵隊長踉蹌跑來,聲音發顫,眼中滿是絕望。
葛榮渾身一僵,握刀的手微微發抖。他環顧四周,曾經誓死追隨他的將士,此刻竟無一人敢與他對視。
"好……好得很!"他怒極反笑,猛地抽出佩刀,寒光一閃,"走!從北門突圍!去柔然!朕還有東山再起之日!"
當夜,寒風呼嘯,荒野漆黑如墨。葛榮帶著最後幾十名親信倉皇北逃,馬蹄聲急促而凌亂,仿佛喪家之犬。
寒風刺骨,眾人又冷又餓,戰馬也疲憊不堪,口鼻噴著白氣,腳步越來越慢。
"陛下……前面有個破廟,歇歇腳吧。"親兵校尉李維低聲提議,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異色。
葛榮早已精疲力竭,不疑有他,踉踉蹌蹌地走進破廟。殘破的佛像歪斜在牆角,蛛網密布,香案上積滿灰塵。他靠坐在牆邊,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氣刺痛著肺腑。
"李維,拿水來……"他啞聲吩咐,卻忽然覺得頸後一涼——
"你們……!"葛榮猛地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轉過頭,正對上李維陰冷的笑容。
"對不住了,陛下!”李維緩緩抽出短刀,刀刃上鮮血滴落,"弟兄們……都想活命啊!"
葛榮張了張嘴,想怒罵,想掙扎,可喉嚨里只涌出一股腥甜。他的視線漸漸模糊,最後看到的,是李維獰笑著提起他的首級,而周圍那些曾經的"親信",竟無一人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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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晨霧未散,濕冷的空氣里彌漫著血腥與焦土的氣息。李維帶著幾個親信跪在營門前,雙手捧著一個木匣,匣中盛放的正是葛榮的首級——那張曾經不可一世的臉,此刻雙目圓睜,須發凌亂,凝固著死前的驚怒。
"哈哈哈!好!好!"爾朱榮大步走出,鎧甲鏗鏘作響,笑聲震得周圍士卒紛紛低頭。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李維,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卻仍故作豪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將軍棄暗投明,當記首功!來人,賜金百兩,絹帛千匹!"
李維額頭抵地,聲音顫抖︰"末將不敢居功,只求為大帥效犬馬之勞!"他身後的幾個降將也跟著叩首,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卻掩不住眼底的惶恐。
劉 站在一旁,冷眼旁觀。他注意到爾朱榮雖然笑容滿面,但眼神卻始終冰冷,就像在看一條搖尾乞憐的野狗。果然,待李維等人退下後,爾朱榮側過頭,壓低聲音對劉 道︰"這等賣主求榮之輩,留不得。"
劉 心頭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微微頷首︰"岳父明鑒。"
消息傳來時,劉 正在帳中擦拭佩劍。楊忠掀簾而入,壓低嗓門道︰"大哥,李維那伙人全死了,說是飲酒過量,七竅流血而亡。"
劉 手指一頓,劍刃映出他冷峻的眉眼。他早料到爾朱榮不會容忍叛徒,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他淡淡道︰"軍中可有議論?"
楊忠嗤笑一聲︰"議論?誰敢?大帥說了,他們是"樂極生悲",自然就沒人敢多嘴了。"
劉 收劍入鞘,心中暗嘆——亂世之中,忠誠與背叛,不過是一枚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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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硝煙未散,城下尸骸堆積如山,烏鴉盤旋,發出刺耳的啼鳴。劉 站在城垛旁,望著遠處民夫搬運尸體的身影,神色凝重。
"亂世之中,人命如草啊。"他低聲嘆道。
身旁的高歡聞言,嘴角微揚,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劉賢弟,下一個該輪到誰了?"
劉 側目,與高歡四目相對。兩人目光交匯,彼此心照不宣——爾朱榮今日能殺李維,明日就能殺他們。在這亂世里,要麼成為執刀人,要麼淪為刀下鬼。
遠處,爾朱榮正在犒賞三軍,美酒佳肴,歡聲震天。他高舉金杯,滿面紅光,渾然不覺自己最倚重的兩位"愛將"眼中閃過的鋒芒。
劉 收回目光,輕輕一笑︰"誰知道呢?或許……天意難測。"
高歡亦笑,舉杯遙敬︰"那就……靜觀其變。"
夜風掠過城頭,帶著未散的血腥氣。兩人並肩而立,身影在夕陽下拉長,宛如兩柄出鞘的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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