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難耐的河內城,烈日將刺史府的青石板曬得滾燙。庭院里的老槐樹耷拉著葉子,知了在枝頭聲嘶力竭地鳴叫。
爾朱榮粗壯的手指捏著一枚黑玉棋子,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他皺著眉頭盯著棋盤,突然抓起腰間的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水漬順著胡須滴落在棋盤上。
"大帥,您這步棋可要想清楚了。"劉 輕搖蒲扇,白衣勝雪,絲毫不顯燥熱。他指尖的白玉棋子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爾朱榮正要落子,忽聞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那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在府門前戛然而止。片刻後,一名風塵僕僕的傳令兵在侍衛帶領下快步走來。
"報——"傳令兵單膝跪地,甲冑上滿是塵土,"宇文將軍已克鄴城!冀北諸郡望風歸降!"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嘶啞,卻掩不住喜色。
"啪!"爾朱榮手中的黑子掉在棋盤上,將劉 精心布置的棋局打亂。這位北方梟雄猛地站起身,厚重的戰袍帶起一陣熱風。
"好!好個宇文黑獺!"爾朱榮聲如洪鐘,震得槐樹上的知了都噤了聲。他濃密的胡須隨著大笑不停抖動,像頭興奮的雄獅。
劉 不慌不忙地拾起那枚震落的棋子,指尖在棋盤上輕輕一點︰"恭喜大帥,河北大勢已定。"他的聲音溫潤如玉,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分量。
爾朱榮興奮地在廊下來回踱步,牛皮靴踩得落葉沙沙作響。他突然轉身,銅鈴般的眼楮炯炯有神地盯著劉 ︰"玄德,你說該如何封賞這兩個小子?"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劉 捻著棋子沉吟片刻,起身走到廊柱旁懸掛的軍事地圖前。他修長的手指順著漳水的走向輕輕劃過︰"宇文泰穩扎穩打,以德服人;賀拔勝勢如破竹,威震冀南。"指尖在漳水中央一頓,"不如以此為界..."
爾朱榮湊近地圖,身上的汗味混合著皮革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粗壯的手指跟著劉 的比劃,突然拍案叫絕︰"妙!就封宇文泰為西冀州刺史,督瀛、冀、相三州軍事;賀拔勝為東冀州刺史,督定、幽、燕三州軍事!"
"大帥明鑒。"劉 微微頷首,余光瞥見庭院角落的侍衛正悄悄擦拭額頭的汗水。
當夜,河內城內燈火通明,爾朱榮的慶功宴正酣。大殿內觥籌交錯,舞姬的彩袖翻飛,絲竹之聲不絕于耳。
"玄德啊!"爾朱榮滿面紅光,一把摟過劉 的肩膀,濃重的酒氣噴在他臉上,"此番平定河北,你舉薦宇文泰有功!想要什麼賞賜?盡管開口!"
劉 不動聲色地端起酒杯,借著敬酒的動作稍稍拉開距離︰"為大帥效力,是末將本分。"他眼角余光瞥見賀拔勝嫉妒的眼神,又補充道,"若非大帥神威,我等哪有建功立業的機會?"
爾朱榮聞言大笑,拍案道︰"說得好!來人,賞劉將軍黃金百兩,錦緞五十匹!"他醉眼朦朧地指著劉 ,"你小子...最合我心意!"
與此同時,鄴城刺史府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宇文泰獨坐案前,油燈的火焰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動。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爾朱榮的任命文書,紙面上的"鄴城刺史"四個大字在燭光下格外醒目。
"將軍,賀拔勝派人送來賀禮。"親兵小心翼翼地捧著一份燙金禮單進來。
宇文泰展開禮單,上面赫然寫著︰明珠十斛,錦緞百匹,瓖寶石彎刀一柄。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回贈《孫子兵法》一套。"
親兵瞪大了眼楮︰"這...會不會太..."
"用檀木匣裝好。"宇文泰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再附上一張字條︰"兵者,國之大事"。"
待親兵退下,宇文泰起身走到窗前。秋夜的涼風拂過他剛毅的面龐,他仰望著滿天星斗,想起元湛寧死不屈的身影——那位老臣在城破時自刎殉國,血染白須的場景至今歷歷在目。
"將軍,城中流民已經安置妥當。"主簿在門外稟報,"按您的吩咐,開倉放糧,修繕房屋。"
宇文泰點點頭︰"明日我要巡視四門,讓各縣令都來見我。"他頓了頓,"記住,不許擾民。"
月光下,年輕的刺史喃喃自語︰"得民心者得天下啊..."這句話隨著夜風飄散在鄴城上空。
而在冀南的賀拔勝府邸,卻是另一番奢靡景象。
"看看!"賀拔勝舉著金杯,醉醺醺地向賓客們炫耀,"我東冀州轄地,可比宇文黑獺那窮酸地方富庶多了!"他拍著案幾上的禮單,"送他幾顆珠子,就當打發叫花子!"
座中諂媚之聲此起彼伏︰
"賀拔將軍威震河北!"
"宇文泰算什麼,也配與將軍相提並論?"
"听說他連套像樣的官服都沒有..."
賀拔勝听得心花怒放,一把摟過身旁的歌姬︰"來人!再上酒!今晚不醉不歸!"
角落里,幾個被迫來赴宴的地方官員交換著無奈的眼神。其中一人低聲道︰"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次加征糧餉了..."
"噓...小點聲..."
月光如水,靜靜流淌在河北大地上。在這看似平定的局面下,暗流正在涌動。
劉 的案頭,兩份情報並排放著︰一份記載著宇文泰在鄴城輕徭薄賦、安撫流民的舉措;另一份則是賀拔勝在冀南橫征暴斂、縱兵擾民的惡行。
他輕輕摩挲著棋盤上那枚黑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賀拔勝啊賀拔勝...你可真是幫了我大忙..."
窗外,一片落葉隨風飄舞,最終落在棋盤上,恰好蓋住了代表賀拔勝的那枚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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