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廠一群糙漢子，你閨女好歹是個女人，吃不了鋼鐵廠的苦。來我們紡織廠，大部分都是女工，還可以住在宿舍里。”
視線掃到緊緊抱著趙春花大腿不撒手的小姑娘，馬廠長難得細心了一回。
“要是覺得住集體宿舍不方便帶孩子，我可以做主批一個單人宿舍。”
反正紡織廠里也有夫妻檔，兩口子分一間的宿舍還有很多間，隨便找一個直接就能拎包入住的空屋子，方便得很。
鋼鐵長的牛廠長挑了挑眉，難得見到死對頭也有長腦子的時候。
他也不和死對頭搶人，反正趙有財家里孩子多著呢，給誰都一樣。
就算是趙有財不想讓家里人進廠，到時候把工作指標送給別人當人情也行。
反正只要是在趙有財手里流出去的工作指標，一律按照全給了趙有財處理。
一旁听到這些對話的孫家村大隊長和孫鐵柱一家，頓時人都傻了。
誰家好人搶著送工作名額啊？
趙有財也是沒想到，孫鐵柱的事情還沒處理，兩個廠長在自家門口差點兒又掐起來。
只是效果比他預想的還好，瞧瞧孫鐵柱老娘那垮下的批臉，趙有財看得那叫一個爽。
“你們的私事一會兒再聊，我們是有人來報案，過來處理糾紛的。”
不愧是辦案多年的老把式，祁隊長一句話就將偏移的話題重新拽了回來。
如鷹一樣犀利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孫家村大隊長。
“你好歹也是個村官，怎麼還帶頭找事呢？是想給你們孫家村換個大隊長，還是想讓你們公社的領導在下次開大會的時候挨頓批啊？”
這年頭的批斗可了不得。
一旦被扣上了欺負老實村民的帽子，這官也就做到頭兒了，這輩子都別想打個漂亮的翻身仗了。
搞不好還要被搜查，革委會那群人可不是吃素的。
他們可正犯愁沒突出政績呢，抓知青小辮子哪有這事兒的功勞大啊。
孫家村大隊長臉色瞬間白了，膝蓋都嚇軟了。
要不是這里人太多，孫家村大隊長都得跪下。
可他能扛住，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扛住。
孫鐵柱二話不說，拽著他老娘的胳膊直接往地上一按。
“娘，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的錯。我在家里就勸你別老作妖，你不听。這下好了，我媳婦兒快被你作走了，連大隊長都被你給連累了。”
王桂蘭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怎麼也沒想到她疼了這麼多年的好大兒，賣起老娘來還真是干脆利落。
什麼叫全是她的錯？
要不是為了這個逆子，她至于成了現在這樣嗎？
如今輪到她里外不是人，有苦說不出了。
就這麼水靈靈的夾在兒媳婦和兒子之間，成了不知道該咋辦的可憐人。
孫鐵柱完全不看他老娘一副吃了屎的表情，自以為深情地看向趙春花。
“春花，以前都是我不好，老叫你忍一忍我娘的脾氣，虧待了你和孩子。我知道錯了，咱們現在回家好好過日子，我保證再也不听我娘的話了好不好？”
趙有財听到這些話都想上去給他幾腳，更別提血氣方剛的幾個兒子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家伙哪里是後悔了，他這是見到警察來了，擔心被抓，害怕了！
這種人被抓都算便宜他，就該先打得他親媽都不認識才行。
要不是祁隊長適時的清了清嗓子提醒幾人別動手，這會兒肯定打的對方牙齒頭發滿天飛。
“春花，你重新給我個機會好不好？我一定改，不會像以前那樣了。咱們要是真的離了婚，孩子們有了後爹，她們的日子肯定不好過的。”
果然，見趙春花發愣，孫鐵柱還以為自己的話打動了對方，急忙說道。
顯然這家伙是想趁熱打鐵，連哄帶嚇表決心。
只是誰也沒想到，一向懦弱的趙春花竟然會說——
“後爹也比你強！你和你娘從頭到尾都沒把我們母女四人當過人看。以後我們娘幾個，不會靠任何人！”
趙春花已經徹底對婚姻絕望了，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帶著三個閨女生活。
雖然幾個弟弟說讓自己放心待在家里。
但她還是擔心自己什麼都不懂，留在村里會給娘家人添負擔。
盡管她曾經也是這個家的一員，但這里終究不是她的家了。
短時間內在娘家住著沒什麼，弟妹們會對她客客氣氣的，當個客人招呼著。
可時間長了呢？
家里莫名其妙多了這麼多張嘴，意見只會越來越大。
女兒們在自己家里就已經很受氣了，要是和她一起寄人籬下，從小到大過的都是看人眼色的日子，她們長大了以後得是個什麼性格？
為人母總要為孩子們的將來考慮，自己苦點累點沒什麼，孩子是不能受影響的。
原本她還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辦，但听到兩個廠長給爹送了工作名額，忽然眼里又有光了。
也許……自己也有機會去廠里上班呢？
此時她將所有希望都放在了趙有財這個爹身上，能不能讓她去廠子里上班，全都是自家老爹一句話的事。
只要她有一個正兒八經的工作，但凡節儉一點兒，幾個孩子還是能養得起的。
至于是鋼鐵廠還是紡織廠，她不挑。
孫鐵柱牙都快咬碎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趙春花這個軟包子這麼難說話呢？
要是換做昨天之前的趙春花，他孫鐵柱什麼時候需要這麼求著？
一個眼神掃過去，趙春花就被嚇到渾身顫抖不說，還得跪地求饒，求他不要打孩子們。
此刻的孫鐵柱那叫一個恨啊，恨他老娘不懂事。
天天出去東家長西家短的嘮，這家竄完那家竄，去完村口去田頭兒，連趙家人來村里賣布的事都不知道。
要是早知道趙春花娘家人拿那麼多東西上門，提前做好準備，把打趙春花的事給瞞住了，事情能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嗎？
果然是個沒見識的老太太，除了扯他後腿什麼都做不了。
難怪爺爺到死都要把石油工人的工作留給堂弟趙鐵鋼，說什麼都不給自己這個大孫子。
肯定不是自己這個大孫子的問題，就是他老娘不招人待見，連帶著爺爺不喜歡他這個大孫子。
孫鐵柱腦子里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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