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德西爾在房門落鎖的瞬間就布下了三重空間結界，連窗縫都滲出淡金色的佛光。
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那枚神格，此刻它正安靜地躺在掌心，表面流轉著暗金與銀白交織的紋路，像是一顆被縮小了千萬倍的星辰。
當指尖真正觸踫到神格表面時，一股難以形容的震顫順著指骨傳來。
那不是物理意義上的震動，而是某種更高維度的共鳴。
費德西爾嘗試用肉眼觀察，卻發現這枚雞蛋大小的晶體在視覺上呈現出詭異的‘不存在感’。
明明就在掌心，卻像隔著一層扭曲的毛玻璃，連邊緣輪廓都難以聚焦。
“果然要用精神感應……”
他深吸一口氣，將佛力凝聚在眉心。
當神識如涓流般探向神格的剎那，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再‘睜眼’時，他已然置身于一片浩瀚的星空。
但這里沒有星辰，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由透明符文構成的鎖鏈。
它們縱橫交錯，有的細如發絲，有的粗如山岳，每根鎖鏈都在緩慢旋轉，彼此踫撞時發出清越的金石之音。
費德西爾的神識剛觸踫到最近的一條細鏈，海量信息便轟然涌入。
【空間折疊第七定理當曲率超過豁達母時，可形成克萊因瓶結構……】
（這些東西都是瞎寫了，大家不要用它來研究宇宙空間的折疊與傳送）
【維度錨定公式用虛數單位闊達山標記第四軸……】
這些知識並非以語言形式存在，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識深處的‘理解’。
他瞬間明悟了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空間魔法瓶頸，就像突然想起早已學會的常識。
費德西爾的神識如饑似渴地撲向下一條鎖鏈。
這條粗鏈記載著更高級的‘空間壓縮’技巧，他立刻聯想到自己那個新生的小世界。
那兒也有許多暴露的法則，或許自己以後抽空也得去好好研究一下，這樣自己的魔法威力必然再升上許多。
但當他試圖觸踫第三條鎖鏈時，異變陡生。
那些原本溫順的符文突然暴動，像被激怒的蜂群般將他神識彈開。
更深處那些纏繞成星雲狀的法則集群，更是直接隱入迷霧之中。
一陣劇烈頭痛將費德西爾拉回現實。
他發現自己癱倒在地，鼻腔里滿是鐵銹味，那竟然是流了鼻血。
而掌心的神格依舊平靜如初，仿佛剛才的浩瀚星海只是幻覺。
“只能接觸表層麼……”
他擦著鼻血苦笑。
這就像給餓漢展示滿漢全席，卻只允許舔一口碗邊。
更麻煩的是，當他嘗試將神格帶入夢境世界時，夢境直接崩潰，甚至險些傷了自己的靈魂。
窗外已是月上中天，費德西爾摩挲著神格表面，在‘快速領悟表層法則’與‘冒險破解深層禁制’間權衡。
突然，他注意到神格核心處有微弱的紅光閃動。
“難道……”
一個大膽的猜想浮現在腦海，或許不是他能力不足，而是缺少開啟深層法則的‘鑰匙’？
費德西爾正揉著刺痛的太陽穴，突然感到眉心的金色玉簡劇烈震顫起來。
那感覺就像飽餐後的神獸在打嗝，玉簡表面金光流轉，竟‘噗’地噴出一團琉璃色的光霧。
光霧在識海中轟然炸開，化作無數記憶碎片。
費德西爾悶哼一聲捂住額頭，眼前閃過走馬燈般的畫面。
故事其實很老套。
寒冬的碎雪城，十二歲的洛恩蜷縮在面包店後的垃圾堆旁。
他裹著撿來的破麻袋，盯著自己青紫的腳趾。
左腳的尾指已經凍掉了，傷口結著黑紅色的冰碴，這是他被野狗搶走最後半塊黑面包的第三天。
“滾遠點！晦氣的東西！”
店主一盆餿水潑來，混著魚內髒的冰水澆了他滿頭滿臉。
洛恩沒有躲，只是等店主離開後，默默舔著臉上尚未結冰的汁水。
咸腥的液體滑過開裂的嘴唇，這是他三天來第一次嘗到鹽分。
當月光照亮他藏身的破木箱時，一只蒼白的手突然掀開了箱蓋。
黑袍老者枯枝般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指甲縫里還殘留著某種暗紅色粉末。
“多完美的痛苦耐受性……”
老者的呼吸帶著腐肉味，瞳孔像兩粒漂浮在血水中的黑豆。
“想每天都有熱湯喝嗎？”
洛恩盯著老者黑袍上蠕動的銀色符文，那些紋路會隨著呼吸變換形狀。
他知道這代表什麼，碎雪城的每個孩子都听過亡靈法師的恐怖傳說。
但當他看向不遠處凍僵的野狗尸體時，髒污的小臉上露出微笑。
“能多加塊肉嗎？”
法師塔的地下室比洛恩想象得更可怕。
沒有鐐銬，沒有鐵籠，因為根本不需要，牆壁是用活人的指骨砌成的，每當他想逃跑，那些手指就會突然伸長，掐得他窒息。
第一年，老者讓他試藥。
暗綠色的藥劑灌入喉嚨後，洛恩的皮膚開始片片脫落，像煮熟的魚鱗般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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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蜷縮在角落哀嚎了三天，期間老者不斷記錄他肌肉縴維抽搐的頻率。
第二年，老者教他認字，用特制的骨筆在活剝的人皮上書寫。
寫錯一個字，筆尖就會自動刺穿他的指甲床。到冬天時，洛恩的十指已經找不到完整的指甲。
最痛苦的是靈魂剝離實驗，老者用秘銀鉤子勾出他的一縷魂魄時，那種痛苦讓洛恩把後槽牙都咬碎了。
但當他透過半透明的魂絲，第一次看到自己千瘡百孔的身體時，突然明白了老者的目的。
他在培養一具能同時容納物質與靈體的‘完美容器’。
第十三個滿月夜，塔外突然傳來爆炸聲。
一個披著聖騎士鎧甲的女人破牆而入，她的劍刃上跳動著金色的火焰。
“克里斯特！你偷走的聖嬰骸骨在哪？！”
洛恩縮在實驗台下，看著老者召喚出十二具黃金骷髏。
但女人的劍術更加恐怖，她每一劍都帶著龍卷風般的聖光。
當第六具黃金骷髏粉碎時，老者突然抓過洛恩擋在身前，女人的劍鋒在距離他咽喉半寸處硬生生停住。
就是這一瞬的猶豫，讓老者的骨刺穿透了她的心髒。
女人倒下時，鎧甲縫隙里涌出的竟是銀白色血液，她最後看向洛恩的眼神充滿憐憫。
“逃……”
老者重傷倒地，他的左腿被聖火燒成了焦炭，右眼成了血窟窿。
洛恩沒有立刻動手，他仔細翻檢女騎士的遺體，從她貼身的暗袋里找到三顆水晶藥丸。
當他嗅到那股苦杏仁味時，髒污的小臉第一次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這是教會特制的‘弒魂毒’，專門針對亡靈法師的靈魂鏈接。
接下來的半個月，洛恩表現得比任何時候都順從。
他替老者更換腐肉時，甚至會哼起碎雪城的童謠。
當老者高燒說胡話時，他整夜跪在床邊用冷毛巾敷額。
最危險的一次，老者突然掐住他脖子質問。
“為什麼翻我的《死靈圖譜》？”
“想幫您找治療聖火灼傷的藥方。”
洛恩漲紫著臉回答，同時讓一滴淚恰到好處地落在老者手背。
老者松開了手，獨眼里閃過一絲洛恩從未見過的東西，或許人類稱之為‘感動’。
毒殺發生在第三十七天的傍晚。
洛恩特意炖了老者最愛的奶油蘑菇湯，還在里面加了足量止痛藥，這是為了讓味覺遲鈍的老者嘗不出弒魂毒的苦味。
“今天……是什麼日子？”
老者啜飲著濃湯，突然問道。
洛恩正在切黑面包，餐刀在砧板上敲出清脆的節奏。
“是碎雪城的光明節呢，听說廣場上會發蜂蜜蛋糕。”
老者居然笑了，露出參差不齊的黑牙。
“等我傷好了，帶你去……”
話音未落，他的獨眼突然暴凸。
湯勺掉在地上，發出驚心動魄的脆響。
洛恩安靜地看著老者從椅子上滑落，像破布娃娃般抽搐。
當那些銀色符文開始從黑袍上剝落時，他知道自己成功了，弒魂毒正在斬斷老者的本命契約。
老者喉間發出‘咯咯’聲響，但洛恩已經轉身走向書架。
他取下那本瓖著人牙的《亡靈真解》，封皮上還沾著干涸的血跡，那是他第一次認出的單詞，也是他隱忍至今的理由。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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