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把暗二背上的人接住，放了下來。
雲綏肆走到這人的面前︰“孟冬，這是怎麼回事？”
孟冬︰“回公子話，剛剛……”
樹林里，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還有月光下樹的倒影，讓人不寒而栗。
“暗二，你確定這里有河嗎？”孟冬小心翼翼的問著，生怕驚擾了什麼不知名的怪物。
暗二︰“如果我沒有推理錯的話，就是這里了。”
孟冬咽了咽口水︰“好…好的。”
走了一會，果真看見了流動的小溪。
但……
“暗二暗二，你看哪里是不是趴著一個人啊！”孟冬猛的搖動著暗二的手臂。
暗二眉頭皺了皺，走上前去，探了探鼻息︰“還活著！”
孟冬︰“那我們救…”
暗二拉住孟冬︰“不要多管閑事，我們走！”
孟冬搖了搖頭，掙脫了暗二的手︰“既然還有鼻息，就是活人，我不可能見死不救。”
暗二︰“你…”
孟冬邊抱起人邊說︰“我們公子曾經說過︰‘見死不救非君子，見義不為枉為人。1’，更何況，我的命就是公子救的。”
氛圍沉默了一瞬，暗二︰“看你這細胳膊細腿的，能背的動人嗎？我來背吧。”
孟冬不服氣的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你才細胳膊細腿呢。”大聲回道︰“你背就你背。”
很快就走了回去。
雲綏肆看了看孟冬︰“做得不錯。”
孟冬努力憋住臉上的笑意，大聲的回道︰“謝謝主子夸獎！”
君隨走了過來，看了眼人︰“暗一看看這人還能救不。”便牽住了雲綏肆的手，帶著人離開了。
“來，阿肆嘗嘗我的手藝怎麼樣。”君隨舉著烤的外焦里嫩、香味撲鼻的兔肉。
雲綏肆接過烤肉，先聞了聞︰“好香！”咬了一口︰“唔，肉質鮮美，不柴，好吃！”
君隨笑著︰“好吃就多吃點，看你瘦的。”
雲綏肆︰“我天生就瘦，吃不胖的好吧，怎麼，你嫌棄我瘦呀。”
君隨︰“哪有，我們阿肆的身材最好了，我喜歡還來不及，怎麼會嫌棄呢。”
“等你吃完了，我們就去馬車上睡一宿。”
雲綏肆點了點頭。
……
次日清晨。
陽光穿過車簾的縫隙，撒在雲綏肆的臉上，看的君隨心動不已。
“唔…”
君隨松開了雲綏肆的唇瓣︰“阿肆，晨安。”
雲綏肆迷迷糊糊的︰“阿隨，晨安。”
“孟冬，把水端來。”君隨對著車外的孟冬說著……
等二人梳洗完畢，看了看四周，不由自主的注意到了某個人……
那女子看見雲綏肆和君隨醒了，趕緊過來︰“多謝恩人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說著說著便跪了下來，不住的磕頭。
雲綏肆攔住了她的動作︰“我看你舉止有禮，手上沒有繭子，衣著雖髒污但還是可以看出價格不菲，應當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怎麼落到如今的地步？”
甦染玉︰“回恩人的話，小女子姓甦，名喚染玉。自小被丟棄在慈幼局，孤苦伶仃的長大，直到遇見了母親……”
“我的母親是青樓的歌妓，在年紀漸大，客人越來越少時，便去慈幼局收養了我。
我雖然在青樓長大，可在母親和姨母們發現我有讀書的天分時，時常幫助我到私塾外偷偷學習。
在我成長的過程中，母親和姨母們又為我搜集一些書本，希望我有一個好的歸處。
她們想要改變身份和地位，不甘心自己的命運如此，而我也不負眾望。”
甦染玉苦笑了一下︰“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曾女扮男裝取得過童生功名，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可是物極必反…”
“縣丞為了巴結新上任的縣令，在青樓宴請，可是他手下的人出了差錯，要暗殺縣令，未果。
但縣丞為了不得罪縣令，先是威逼利誘姨母們擔下罪責，可姨母們不願，他便嚴刑拷打，強行認罪，再弄一個死無對證。
畢竟，人如螻蟻命如草芥。2
縣令雖不滿，但也放任縣丞的所作所為，然後火燒青樓，只我一個人逃了出來，流落此地。
世人對女子帶有偏見，無人肯听辯言，終是紅顏成了枯骨。”
風過樹梢，枯枝搖曳，枯葉紛紛揚揚的落下，仿佛在為失去的生命默哀。
雲綏肆看著猶如枯骨的甦染玉，輕聲道︰“你恨嗎？他們用權勢壓你，逼你，恨嗎？是不是覺得世道對女子不公？”
君隨、暗一、仲夏等人都看著雲綏肆，但他置若罔聞，就只是盯著甦染玉。
听到此話，甦染玉抬起頭，看著雲綏肆，手緊握成拳，一字一句︰“我、恨，他們用權勢壓我，逼我，我、恨，世道就是對女子不公！”
雲綏肆淡淡的說道︰“你憑什麼恨呢？”
甦染玉滿目猩紅，咬牙切齒︰“問我憑什麼？就憑我利用青樓庇護了戰亂中的婦人與孩子，救下許多生命！就憑我身處青樓依舊才華出眾！就憑我以女子之身考上童生榜首！”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從臉頰滑落︰“巾幗不讓須眉,3若女子能夠學習和科舉，也能夠撐起朝廷的半邊天,女子的力量從不輸于男子！”
雲綏肆眼底傾瀉出溫柔︰“我若是能夠幫助你繼續科考，你能摘取這一屆的狀元名諱？”
“能，我能。”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好。”雲綏肆看了一眼君隨，君隨便懂得他想要干什麼。
君隨︰“如今世道艱難，你還需得用男子身份參加科舉，等你掌握了權利再來談其它的。”
甦染玉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對著二人叩了三首︰“甦染玉叩謝恩人的恩情，大恩大德只能來日再報了。”
君隨︰“暗三，將甦姑娘送到青城書院。”
暗三躬身抱拳︰“是，屬下遵命。”
雲綏肆︰“我覺君非池中物，咫尺蛟龍雲雨。4今此一去，祝甦姑娘金榜題名，早日實現鴻鵠之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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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見死不救非君子，見義不為枉為人。———•紀君祥《趙氏孤兒》摘選）
2人如螻蟻命如草芥。———《史記》摘選）
3巾幗不讓須眉。———《三國志•魏志•明帝睿傳》摘選）
4我覺君非池中物，咫尺蛟龍雲雨。———宋•辛棄疾《賀新郎•和徐斯遠下第謝諸公載酒相訪韻》摘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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