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丁全禮,陳從進直接賜錢兩千貫,絹千匹,並許諾,待攻下河東,擢升丁全禮為河東兵馬使,還賜丁全禮幽州一處豪宅。
隨後,陳從進將原駐守石嶺關的兩千降卒一並帶上,並交由丁全禮指揮。
光啟二年,四月十四日,大軍進抵石嶺,此時陳從進手中,從幽州帶來的馬步軍四萬七千人,白義誠兩千騎兵,王卞六千馬步軍,另河東降軍兩千人。
還有安守圭,劉世全,李旋德三部一萬八千余人,總兵力達到了八萬五千眾眾,而且,現在還是奚,契丹兩部騎兵還未抵達之際,等到兵力全部匯聚之時,那陳從進手中的是真真切切有十萬之眾。
這等實力,是陳從進登上盧龍節度使的位置後,苦心經營了近十年之久,才有如今盛況。
此等場景,那是旌旗獵獵,遮天蔽日,甲冑粼粼,映日生輝,諸部各執旗號,或屯于左,或扎于右,首尾相連,綿延十余里。
微風拂過,馬嘶人呼互答,塵煙四起,竟將石嶺關前空地填得滿滿當當,那股磅礡之勢,看的陳從進是如痴如醉。
今日陳從進可以感受到當年前秦苻堅在淝水之戰前夸耀軍力時所言,其兵力強盛,足可投鞭斷流。
豪情過後,陳從進突然感到自己這個想法,似是有些不太妥當,苻堅兵力強盛,搞出一個投鞭斷流的典故後,又來了個草木皆兵,拿他比喻,不太吉利。
抵達石嶺後,陳從進分兵取赤塘關,而赤塘關守軍早在張彥球撤兵時,便被張彥球調走,陳從進不戰而取赤塘關。
赤塘關的位置和石嶺關一樣,二者失其一,另外一關便很難守住,在張彥球無法奪取石嶺關後,赤塘關那千余人繼續留在原地也沒有意義。
而對于先前範誠遭遇東騎兵突襲,差點大潰,對于此事,陳從進在三軍之眾,嚴厲申斥了李旋德,責其私自離軍,疏虞哨備,輕慢軍法,若無將士死戰,此敗豈止于此。
隨後,陳從進又表示,大戰在即,晉陽未下,念其素日尚有薄功,且三軍用人之際,戴罪立功,即日率所部為前鋒,先行南下,進逼陽曲。
而在私下里,陳從進又撫慰了一通李旋德,畢竟,李旋德先期入石嶺關,在關鍵時刻,也出寨突襲河東軍,又識破了康維景詐城陰謀。
陳從進直言,李旋德是自己的妻族,那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又回想當年,李家隨自己起兵,奪盧龍節度使的輝煌往事。
表示自己絕不會忘記李家曾經的功績,又言,今我統大軍南征,欲服眾心,必先嚴于律己,寬以待人,今日之責罰,那是讓所有人都知道,軍法嚴肅,不護親疏。
隨後,陳從進又接見了劉弘舉,夸贊其神射無雙,于亂戰中,一箭射殺敵將,力挽狂瀾,陳從進在軍前,直接將劉弘舉位置扶正,並賜錢,帛,銘刀,以嘉其功。
在石嶺關休整一日後,陳從進又命隨軍楊建,替自己書寫一封勸降信。
楊建接令,當即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封,但陳大帥看後,不太滿意,當即批復,讓楊建把晦澀的詞語少用一些,多用簡單,直白的詞匯。
隨後,楊建又給陳大帥送來第二稿,陳從進看後,當即拍板,命人將信送往晉陽鄭從讜處。
信中大意是,今我二十余萬大軍,兵臨城下,我眾彼寡,強弱之勢昭然,若強守拒戰,恐河東百姓遭兵燹之苦。
久聞鄭公,心憂朝中之事,何不離鎮,回返廟堂,如此,則百姓相安,鄭公亦不失保境之功。
在送出書信後,陳從進正式率軍南下晉陽,一時間,騎兵四出,整個晉陽府內,到處都是蕃騎,無他,實在是陳大帥手中騎兵太多了。
光啟二年,四月十七日,大軍兵臨陽曲。
如此規模宏大的軍隊,嚇的陽曲守軍壓根不敢抗衡,在大軍主力抵達之前,陽曲便向前鋒李旋德開城請降。
……………………
河東,表里山河,山川走勢,是南北縱橫,猶如溝壑一般,在地形上,河東是北方的中路地帶。
歷來都是南北,東西攻防的核心之地,也是從北方草原進入中原的一條走廊,而中間的晉陽,更是戰略重鎮。
其實,陳從進想要南下中原,從河北平原走的會更方便,但奈何時代不同,此時橫亙在南面的成德,魏博,都不是易與之輩。
再加上已經取了大同,雁門,河東成為戰略目標已是最優的選擇。
光啟二年,四月十七日,就在陽曲不戰而降的同一天,晉陽的鄭從讜也收到了陳從進的勸降信。
鄭從讜收到信後,不發一言,良久之後,召見了河東文武官員,商議如何抵抗幽州軍。
降,這個字,從來就不在鄭從讜的心中,當年鎮河東時,危險也不比現在少,河東一年換六帥,那種波雲詭譎的斗爭,甚至比這種明晃晃的刀兵相交,更加可怕。
但那個時候,鄭從讜的心中,也不曾退縮,他的心中,還有重振大唐榮光願景。
諸將,官吏齊聚後,鄭從讜取出陳從進的信,扔在桌面上,緩緩說道︰“陳從進勸本帥開城,讓我回長安,繼續當宰相。”
說到這,鄭從讜環視一圈,猛的拔高了聲調,大聲道︰“什麼時候,大唐的宰相,節度,由他陳從進這個匹夫來說三道四。”
鄭從讜的語氣,忽然間又有些悲涼︰“天下,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藩鎮自據,互相攻伐,民不聊生,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節度判官劉崇龜見鄭從讜情緒低落,連忙勸道︰“鄭公切勿激動,保重身體啊。”
鄭從讜搖搖頭,接著說道︰“天下紛亂,此皆野心勃勃之輩,得任藩鎮之位,陳從進,農家閭左之子,起于隴畝,家無尺土之蔭,族無半官之援。
朝廷不以其家世微末,門楣寒賤,假以兵柄,授以方面之任,此僚不念君恩,反擁眾稱兵,窺伺河東,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