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賈環、賈芸和邢夫人在相互埋怨,說︰“現在先別光顧著埋怨了,
估計巧姐兒和平兒應該是沒死的,肯定是平兒帶著她躲到什麼親戚家去了。“
邢夫人把前後門的人叫了過來罵,他們知不知道巧姐和平兒去了哪兒。
沒想到那些下人異口同聲地說︰“大太太不用問我們,問當家的爺們就知道了,
大太太也不用在這兒鬧,等我們太太問起來我們也有話要說,要打大家一起打,要發落大家一起發落,
自從璉二爺出門之後,外頭鬧得太不像話了,我們的工資都不給發了,賭錢、喝酒、找小旦的,還接了外面的女人到宅子里來的,這不都是當爺們做的嗎。”
說得賈芸等人啞口無言。
王夫人那邊又派人過來催︰“叫爺們快點把人找出來。”
那賈環等人急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但又不敢去盤問巧姐兒那邊的人,
明明知道大家都恨他們,她們兩個肯定是躲起來了,
但這話怎麼敢在王夫人面前說呢,只能到各處親戚家打听,可是打听來打听去的,一點蹤跡都沒有,
內宅里一個邢夫人,外頭的賈環等人,這幾天鬧得白天晚上都不得安寧。
看看日子,科舉考試結束了,王夫人只盼著寶玉和賈蘭回來,一直等到中午,還沒見人回來,
王夫人、李紈、寶釵著急起來,趕緊派人到他們住的地方打听,派出去了一批人,沒有消息傳回來,連去的人也不見回來,
回頭又派了一批人出去打听,又不見有人回來,
三個人的心里就跟被油煎熬著似的,一直等到傍晚,才有人回來,一看是賈蘭,
大家都高興地問︰“寶二叔呢?”
賈蘭也來不及請安,就哭著說道︰“二叔丟了。”
王夫人听了這話就愣住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然後就直挺挺地倒在床上了,
多虧彩雲等人在後面扶著,拼命地把她叫醒,王夫人醒過來之後就放聲大哭了起來,
只見寶釵也是兩眼發直,襲人等人已經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
只有哭著罵賈蘭道︰“糊涂東西,你和你二叔在一起,怎麼他就給丟了呢?”
賈蘭道︰“我和二叔在住的地方,一塊兒吃一塊兒睡,進了場,離得也不遠,時刻都在一起,
今天早上,二叔早早地就把卷子做完了,還在那兒等我呢,我們兩個人一起交了卷子,然後一起從考場出來,
結果 走到龍門口的時候,人太多一擠,一回頭人就不見了,
我們家接場的人都問我,李貴還說看見人了的,相隔也不過是幾步而已,怎麼一擠人就不見了,
現在叫李貴等人分頭去找了,我也帶人在各個考號里找遍了,就是沒人,所以我這個時候才回來。”
王夫人哭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寶釵心里已經猜到了八九分了,襲人痛哭不已,
賈薔等人沒等上頭吩咐,也分頭去找人了,可憐榮府的人個個都是死的多活的少,白白準備了接場的酒飯,
賈蘭也忘記了辛苦,還要自己去找,倒是王夫人攔住了他說︰“我的兒,你叔叔丟了,哪還能經得起再丟了你,好孩子,你先去休息休息吧。”
賈蘭哪里肯走,尤氏等人苦苦相勸,可也勸不住,
一眾人中,只有惜春心里明白 ,只是不好說出來,就問寶釵︰“二哥哥帶著那塊玉去了嗎?”
寶釵道︰“那是他隨身的東西,怎麼可能沒帶。”
惜春听了就不再說話了,襲人想起那天搶玉的事來,心里料想,肯定是那個和尚在作怪,
她這心里,柔腸寸斷,眼淚止不住地流,嗚嗚咽咽地哭個不停。
回想起當年寶玉對自己的情分,有時候氣他,他就生氣了,可也有令人回心轉意的好處,要是他氣急了,就會賭氣發誓說要做和尚,
哪知道今天竟然真的應了那話,
看看現在晚上兩點左右了,也沒有任何消息,李紈擔心王夫人因為傷心過度把身體搞壞了,就極力勸她回房,大家都跟著伺候,只有邢夫人回去了,
賈環躲著不敢出來,王夫人讓賈蘭也回去休息,自己一夜沒睡。
第二天天亮了,雖然還有下人回來,但是到處都找了,實在是連影都沒找到,
于是薛姨媽、薛蝌、史湘雲、寶琴、李嬸等,接二連三地過來請安,問問有沒有寶玉的消息。
就這樣,一連好幾天,王夫人哭得連飯都吃不下,水也喝不進,生命垂危,
忽然有下人來報︰“海疆來了一個人,說是統制大人那里來的,說我們家的三姑奶奶明天就到京城了。”
王夫人听說探春回京了,雖然不能解決寶玉的事,可心里還是稍微放松了一點兒。
到了第二天,果然,探春就回來了,大家遠遠地出來迎接,見探春出落得比以前更好看了,衣服鮮亮得體,
看見王夫人形容枯槁,大家眼楮都是腫的,臉上都泛著紅,自己也大哭了起來,哭了一會兒,然後行禮,
看見惜春一副道姑的打扮,心里很不舒服,又听說寶玉心迷走失了,家里這麼多不順心的事兒,大家又哭了起來,
還好探春能說會道,而且見解也高,慢慢地勸解大家,王夫人才感覺好了些,
再到第二天,三姑爺也來了,知道了賈府發生這樣的事,探春就住了下來繼續勸解大家,
跟著探春的丫頭、老婆子也和一眾姐妹相聚,各自說起分別之後的那些事兒,
就這之後,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不管白天還是晚上,就都一門心思地等著寶玉的消息。
這天夜里四點左右,外頭有幾個下人到二門這兒來報喜,幾個小丫頭亂跑進來,也來不及告訴大丫頭,就進屋說︰“太太奶奶們大喜。”
王夫人還以為是找著寶玉了,一下子高興得站了起來說︰“在哪兒里找著的,快叫他進來。”
那人道︰“中了第七名舉人。”
王夫人道︰“寶玉呢?”那下人沒有說話,王夫人只好坐了下來,
探春就問︰“中第七名的是誰?”
下人回道︰“是寶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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