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星漿體任務之前。
五條悟雖然還沒覺醒為真正的「最強」,但那次受傷也算少見。
任務本身不難,但現場突然出現了第二個變異咒靈,他為了保護後方的術師導致咒力震蕩,意識一度模糊。
他從高專的醫務室醒來時,夏油杰正抱著手臂,靠牆坐著睡著。
另一側的椅子上,放著一本熟悉的紀錄本,封面上是離憂整齊工整的字︰「行動記錄」。
五條悟眨了眨眼。
他記得昨天回來時,她就坐在走廊邊寫著這本。
夏油在一旁對她抱怨制度太繁瑣,她卻只是低聲說︰
「記錄是為了讓我們知道,自己還在。」
五條悟偷偷拿過來翻了翻。
每個欄位都有編碼與時間標示,連咒力狀態都有。
最後一欄讓他停住了。
【編號︰2a0718】
【任務人員】︰五條悟、一年級
【術式消耗】︰高
【回歸狀態】︰昏迷/治療後穩定
【備注】︰咒靈判斷錯誤,現場有變異反應,已上報夜蛾老師
【後記】︰平安、確認。
五條悟歪著頭,指節輕輕敲著「平安、確認」那四個字。
欄位標題原本沒有這個詞。
他記得離憂以前從來沒寫過「後記」,頂多在備注補一行術式建議或是地形問題。
這行字,像是某種確認過後才願意落筆的文字。
——這是為了我加上的?
他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但下一秒就被自己甩開了。
他笑了笑,把筆記本放回去。
夏油杰看著他那副毫不自覺的樣子,視線一閃。
他也看見了那行字。
這不是第一次。只要有五條悟在,離憂的紀錄頁面就會多一行不屬于格式內的備注。
不是寫給誰看的,也從不說出口。
他從未說破,只是悄悄把這些細節記下。
那時他還未意識到,自己將會走上背離這個「家」的道路。
但他始終知道——
他們三人之間,有一些感情,是沉默而尖銳的。
不說出口,不代表不存在。
夜晚,特訓場旁的休息室。
連續幾日的任務結束後,離憂一頁一頁地在行動記錄本上做注記。
夏油杰靠坐在對面牆邊,低頭喝水。
五條悟在另一邊,躺得四仰八叉,啃著零食餅干。
「學姊∼」他懶散地開口,「你到底為什麼要那麼認真記這些東西啊?反正我們都活著回來啦∼」
離憂頭也沒抬,回道︰「夜蛾老師叫我監督你。」
「……你是不是早就把我當成問題兒童了?」他無辜地眨眨眼。
「嗯。」回答地干脆利落。
夏油低聲笑了,沒說什麼,只是望向離憂的筆記本。
每一場訓練、每一次實戰、她都會詳細記錄。
那並不是為了提交或被看見,而是她自己建立出來的秩序感。
「……你最近的筆記,有多一欄備注。」
他忽然開口,語氣輕緩,像是不經意提起。
離憂手中的筆停頓了一下,但並未抬頭。
「……夜蛾老師叫我記的。」
她的語氣如常,「他說你們會亂來,要我多關注。」
夏油沒有拆穿,也沒有追問。
他只是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水瓶,聲音平淡︰
「學姊的備注方式……一向只有在必要時才出現。」
「這很像你——不講,但會記得。」
離憂闔上筆記本,緩緩抬眼。
兩人的目光短暫交會。
她沒有回避,也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一閃而過的神情似乎是默許,又像是默契。
對話到這里就結束了。
夏油看得出來。
他也知道,五條悟永遠不會去想太多——
因為他認為自己是無敵的,不會死、不需要被擔心。
所以他不會發現那些默默被記錄的「例外」。
夏油也不會說破。
他只是把那一頁頁未被讀懂的關心,默默地放進心里,當作那段還未裂開的時光里,僅剩的溫柔證據。
夏油杰執行那場讓他「叛逃」的任務前,一個人站在檔案室外,沉默了很久。
他並不是刻意來找什麼,也沒人指派他查閱。
他只是走進來,像某種下意識的牽引,腳步自然地停在那一櫃熟悉的舊紀錄前。
那是離憂曾經管轄的紀錄冊區。
她說過︰「記錄是為了讓我們知道,自己還活著。」
他曾經不懂那句話的意思。
但現在……他太懂了。
夏油拉出其中一本標記著【sxt0908/星漿體任務】的冊子,猶豫了一下,打開。
他一頁頁翻著,從任務指令、人員部署……直到那一頁。
他看見五條悟的名字出現在紀錄欄中。
他繼續往下看。
然後,停在自己的名字上。
【夏油杰】︰重傷/精神狀態需休養觀察
【附記】︰出現對非術師社會的極端排斥傾向,建議暫緩對外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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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盯著那行字,靜了很久。
這並不是高專的判斷,也不是夜蛾的用語。
這是離憂的筆記。
她看見了。比任何人都早,離憂就看見了那條裂縫——
他心中對非術師、對整個社會的厭惡,以及那股被撕裂的信念。
他繼續往下翻,直到最底部的「後記」。
那行字跡略亂,像是曾經寫了又停下的痕跡。
【後記】︰……平安、確認。
他輕輕抬起手,指尖落在那四個字上。
那筆跡,是離憂無數記錄中最不冷靜的一筆。
——寫下了,又似乎猶豫著想抹去。
——想確認平安,卻又好像怕確認那份「還在」,本身就是種傷害。
夏油知道,她不是為自己記的。
她寫的是五條悟。
那次任務,五條悟活下來了。
變強了。覺醒了。
然後……從他身邊越走越遠。
夏油合上紀錄冊。
他什麼都沒說。
他沒有去找她,也沒有問她︰「你當時在想什麼?」
他不想知道。
或者說,他太害怕自己知道之後,就再也無法離開。
他站在原地,將那本冊子放回架上,仿佛他從未來過,從未讀過,也從未……被那些字刺中。
他轉身,靜靜地離開了檔案室。
而那本記錄,靜靜地躺在架上,封存在夏油杰還是「咒術師」的最後記憶里。
那些未被說出口的關心與傷痕,留在了紙上——
不被揭開,不被回應,只被銘記。
夏油杰死後,五條悟在某天下午,來到了高專的舊檔案室。
他不知為什麼,今天特別想翻那幾本離憂曾經負責的手冊。
也許只是突然想回味一下年少荒唐,也許是最近太多學生叫苦連天,他想找些「老師曾經很認真」的證據來反駁。
他的指尖滑過那本標著「星漿體任務」的冊子時,微微停了下來。
那場任務之後,一切都變了。
但在當時的他的眼里,所有人都沒變。
他照樣開玩笑、對練、惡作劇、偷吃便當,仿佛一切如常。
即使他自己知道,有什麼東西在那天之後永遠地斷掉了。
而今天,他終于翻到了那一頁。
【任務編號︰sxt0908】
【參與人員】︰五條悟、夏油杰
【任務內容】︰星漿體護送失敗)
【結果】︰星漿體死亡、敵人伏黑甚爾死亡
【術式反應】︰五條悟自行施展術式反轉進行自我修復
【精神狀態】︰冷靜,異常集中
【備注】︰任務中目標死亡,為重大精神轉折點,需後續觀察
【後記】︰……
他眨了眨眼。
後記那欄,不像其他頁那樣整齊劃一。
那是一筆筆明顯猶豫過、甚至可能寫到一半停下的筆跡。
他的指尖掃過那幾個幾乎被刻意抹去的字︰
「平安、確認」
——被壓過、被筆劃凌亂地掩住,但還是看得出來。
離憂寫下了那四個字,卻在某個瞬間,又試圖把它抹掉。
五條悟那天活下來了。
在絕境中救了自己,用術式反轉扯住自己的靈魂,重新站起。
他確實回來了,也沒留下什麼外傷。
但他知道,離憂看得出來——
那天死掉的是他對世界的某種信任與期待。
他繼續往下翻,眼神忽然定格在另外一行字。
【夏油杰】︰重傷/精神狀態需休養觀察
【附記】︰出現對非術師社會的極端排斥傾向,建議暫緩對外任務。
這行寫得極冷靜、幾乎像報告公式,但五條悟知道,那是離憂唯一一次在未經指示下,自行為某人貼上這樣的標簽。
他記得那時的夏油杰,沉默得不像話。
從未提起理子的事,也未曾責怪世界,但他們之間的話也越來越少。
離憂那天什麼都沒說,只是把筆記抱著,寫完後鎖進了檔案室。
現在回頭看,那像是她默默為所有人做下的「傷痕登錄」。
她不問、不介入。
她只是記下來。
他忽然想起那天,他問她︰「你是哪一種人?」
她回答︰「我是會讓你想起『你不是一個人』的那種人。」
那時他不明白,但現在他懂了。
她沒有陪著他掉眼淚、沒有擁抱或責備,只是在那些無人知曉的筆記里,每一次都記得,他還活著。
即使是扭曲的、斷裂的、冰冷的。
五條悟闔上紀錄本,眼神復雜地落在那張起皺的紙面上。
「……學姊,你一直都記得。」
他笑了笑,起身把它放回原位。
動作很輕,像是替某種早已沉在歲月深處的東西,蓋上最後一頁溫柔的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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