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方語的眼楮徹底亮了，她猛地抓住譚一丁的胳膊，聲音因為激動而發顫“對啊！小明說得對！網上開店…好像…好像真的不用交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費用！省下來的都是錢啊！而且…而且能直接賣到全國去！不止是江州！”她仿佛看到了現金流回籠的希望。
白羽凡緊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眼中燃起新的斗志“對！繞過超市！繞過那些被外資收買的渠道！直接賣給需要的人！這路子…說不定真能行！”他負責銷售渠道，比誰都痛恨那些被外資把持的終端壁壘。
譚一丁雖然不懂運營，但是感覺說得有道理。
許晚晴迅速在腦海中構建模型線上直銷的物流成本、包裝成本、平台扣點、營銷投入…對比線下高昂的渠道費用和幾乎為零的廣告預算…她飛快地在心里打著算盤，緊抿的嘴角第一次有了一絲松動的跡象。
成本優勢，在線上似乎能發揮到極致！
連一直處于崩潰邊緣的高藝文，此刻也仿佛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
她緩緩地、艱難地抬起了頭，紅腫的眼楮里不再是死寂的絕望，而是燃起了一絲微弱卻真實的、名為希望的火苗。
線上…一個沒有寶潔廣告轟炸的地方？一個可以憑產品和價格說話的地方？
她作為市場主管的本能瞬間被激活，無數關于線上營銷、口碑傳播的模糊念頭在腦海中翻騰起來。
也許…也許真的可以？
所有的目光，帶著重新點燃的、熾熱的希望和一種豁然開朗的狂喜！
這一次，不再是絕望的祈求，而是一種充滿力量、亟待沖鋒的期待！
許晚晴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窗外廣告牌那慘白、冰冷的光芒，終于毫無保留地照亮了她的整張臉。
那張年輕卻寫滿風霜的臉上，依舊帶著深入骨髓的疲憊，深陷的眼窩如同幽深的古井。
然而，在經歷了漫長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之後，一點微弱卻無比堅韌的星火，驟然亮起！
那光芒起初極其微弱，如同寒夜荒野中的一粒螢火，在絕望的寒風中搖曳不定，仿佛隨時會被吹熄。
但僅僅幾秒鐘後，這點星火仿佛汲取了周圍所有目光中的熱力，開始頑強地、穩定地燃燒起來！
它驅散了古井深處的濃重黑暗，點亮了那雙原本如同枯竭般空洞的眸子！
疲憊依舊刻在她的眉宇間，甚至比之前更加深刻。
但此刻，這疲憊不再是壓垮一切的巨石，反而像被烈火淬煉過的鋼鐵，呈現出一種異樣的、冰冷的堅韌。那是一種在絕境中看到唯一生路後，被強行壓榨出的、超越極限的意志力！
她的目光，不再是虛無地投向深淵，而是變得無比銳利、無比專注！
如同兩束穿透迷霧的探照燈光，精準地掃過會議桌旁每一張因為希望而重新煥發光彩的年輕臉龐——掃過明朗眼中那近乎狂熱的興奮和期待，掃過季方語臉上劫後余生般的激動，掃過白羽凡眼中被點燃的戰意，掃過譚一丁鏡片後冷靜計算的光芒，最後，落在高藝文那張淚痕未干、卻重新燃起微弱火苗的臉上。
她的視線在高藝文臉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有對之前粗暴命令的歉疚，有對她此刻重新振作的欣慰，更有一種無需言說的托付和信任。
然後，許晚晴收回了目光。
她沒有說話，只是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儀式感的莊重，伸出了那只一直擱在桌面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甚至滲出細微血絲的手。
那只手蒼白、縴細，甚至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她的指尖，在桌面上那份被遺忘的、記錄著“春花”洗發水庫存的死亡報表邊緣劃過。冰冷的紙張觸感，提醒著她現實的殘酷。
她的手指，緩緩地、堅定地移開。移開了那份象征著絕望和沉重負擔的文件。
然後，她的食指，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重重地、用力地戳在了空無一物的、光滑的深色會議桌桌面上！
“篤！”
一聲清脆而有力的敲擊聲，在死寂過後的會議室里，如同驚雷炸響！
所有人的心都隨著這一聲猛地一跳！
只見許晚晴的指尖，穩穩地點在那里。她微微抬起下頜，目光如電，穿透了會議室冰冷的空氣，仿佛穿透了窗外那龐大工業怪獸的陰影，穿透了“基石力量”廣告牌的冰冷光芒，投向了某個未知的、卻充滿無限可能的遠方。
她的嘴唇，極其輕微地翕動了一下。那聲音依舊沙啞，甚至帶著一絲破音，卻如同被淬煉過的精鋼，斬釘截鐵，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回蕩在每個人的耳畔，烙印在每個人的心頭“開！”
“開什麼？”季方語下意識地追問，聲音因為激動而發顫。
許晚晴的目光掃過她，嘴角極其罕見地、極其微弱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銳利，如同出鞘的刀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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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好媽媽洗護用品官方旗艦店’！”她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如同戰鼓擂響，宣告著一場在全新戰場上的突圍戰，正式打響！“就…在淘寶！”
“官方旗艦店”幾個字落下的瞬間，仿佛一道無形的電流貫穿了整個會議室！
“轟——！”
壓抑了太久、絕望了太久的情緒，如同積蓄到的火山，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不是歡呼，不是雀躍，而是一種更深沉的、混雜著狂喜、宣泄、破釜沉舟的復雜戰栗！
“好！！”白羽凡第一個吼了出來，猛地從椅子上跳起，因為激動，拳頭狠狠砸在桌面上，震得水杯嗡嗡作響，他卻渾然不覺，臉上是狂喜和一種找到出路的狠厲！
“淘寶！旗艦店！”季方語的聲音帶著哭腔，卻是喜極而泣，她緊緊抓住身旁譚一丁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肉里，眼淚再次洶涌而出，但這一次，是滾燙的、充滿希望的淚水！“線上！線上能行！”她語無倫次，仿佛已經看到了現金流滾滾而來的景象。
譚一丁被季方語抓得生疼，卻罕見地沒有推開。
許晚晴的眼楮精光爆射，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快速敲擊著，仿佛在計算著線上物流的最優解，口中念念有詞“快遞…要找便宜的…量大從優…包裝要重新設計…要輕便抗壓…成本…對，成本還能壓…”
高藝文沒有大喊大叫。
她只是死死地、死死地攥緊了拳頭，指甲再次深深陷進掌心剛剛結痂的傷口里，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卻讓她感到一種近乎真實的、活著的興奮。
線上！一個全新的戰場！一個沒有外資廣告陰影籠罩的地方！
她的專業，她的敏銳，終于又有了用武之地！
她猛地抬起頭，紅腫的眼楮里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火焰，看向許晚晴，聲音嘶啞卻充滿力量“晚晴姐！文案！圖片！店鋪裝修！交給我！我…我這就去找楊珊珊她們…！”
她甚至等不及散會，身體已經微微前傾，一副立刻就要沖出去的架勢。
而明朗，這個點燃了燎原星火的少年，此刻反而安靜了下來。
他重新坐回椅子里，雙手交叉抱在腦後，染成栗色的發梢隨著他微微後仰的動作輕輕晃動。
他看著眼前這如同被注入靈魂般重新活過來的伙伴們，看著許晚晴眼中那簇冰冷而堅韌的火焰，嘴角勾起一抹混合著疲憊、釋然和少年意氣的、近乎囂張的笑意。
那笑容，在窗外“基石力量”慘白光芒的映襯下，充滿了叛逆和挑戰的意味。
許晚晴將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她眼中的那點星火，在眾人的熱切回應下，燃燒得更加穩定，更加明亮。
她不再需要言語的煽動，行動是最好的號角。
但在這間小小的頂樓會議室里，在這群平均年齡不足二十歲的“少年殘兵”心中，一團名為“線上突圍”的星火，已經悄然點燃，正以燎原之勢，試圖燒穿這由鋼鐵、混凝土和天價廣告構築的、名為“基石力量”的冰冷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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