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文章指揮部內。他反復比對著劉思三人提供的手繪草圖與黔州地質管理局精制的北平詳細地圖,眼楮最終看在其中一個位置。
“嘶……這個位置,有點復雜啊!”龍文章眼楮直愣愣地看著地圖,“這里距離鬼子司令部大約兩公里,而且……”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劃了個圈,臉色更加難看,“還在他們城內部署的野炮陣地的覆蓋範圍內!媽的,崗村這老鬼子是真毒啊!要是只站了他們老巢,或者強攻不成,他隨便下令往這邊打幾發炮彈,大家全都得玩完!對了!迷龍!那些玩意有多少啊?”
“听那個岡田說好像有200的樣子,位置在這里。額……內側這個位置……”
龍文章從迷龍那里確認,倉庫里存放的所謂“虎烈拉”彈體大約有200枚時,隨即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極其瘋狂的念頭,既然佔領是佔不到,那麼……在他心中迅速成型——轉移!趁鬼子還沒反應過來,把這批懸在全城人頭上的定時炸彈給挪走!
這個計劃也不需要冒險運出城,那樣的話太過張揚了,稍有顛簸大家都是承受不起的。
倒不如在附近找一個可靠的隱蔽點,比如堅固的民房地窖或者廢棄的防空洞什麼的,然後借著混亂的城里情況,乘機藏進去,讓崗村寧次失去這張最後的王牌,黔州軍的進攻將再無後顧之憂!
說干就干!龍文章立刻聯系上了東線的林雲龍。
“老林啊!是我,龍文章!我這里有個玩命的買賣,干不干?”隨後龍文章語速極快地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由林雲龍部在約定時間發起佯攻,吸引日軍注意力;然後 ,他派出由迷龍帶領、全部由日語流利的精銳組成的特戰小隊,再次偽裝成日軍,趁著混亂,以“向前線緊急運送彈藥”為名,直撲倉庫,在內部劉思三人的接應下,狸貓換太子,轉移“虎烈拉”!
林雲龍和趙剛在電話那頭听得心驚肉跳,但仔細權衡後,發現這確實是目前破局最快、風險相對可控的方案。
“狗日的,龍文章,你特娘的膽子比老子還肥!”林雲龍罵了一句,隨即咬牙道,“行!老子配合你!佯攻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但你的人必須給老子手腳干淨點!”
“放心!迷龍那小子精得像猴!”龍文章保證道。
兩人迅速將聯合行動計劃上報各自司令部。樊鵬舉和更高層指揮機構在收到這個膽大包天的計劃後,也是嚇出一身冷汗,但經過緊急風險評估,如今沒有任何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了,于是最終予以批準,並給予了前線指揮官“臨機決斷,務必成功”的最高授權。
計劃敲定,那麼接下來就是行動展開!
迷龍迅速挑選了十余名不僅軍事技能過硬、且要麼去東洋留過學,要麼就是語言系曾經的高材生,在日語極為地道的甚至帶有關東、關西等不同口音)的士兵,全部換上事先準備好的日軍軍服,裝備了匕首、手槍和沖鋒槍藏在運彈藥的手推車或麻袋下)。
借著夜色的掩護。這支特遣隊按照迷龍的計劃分成幾個小組,借著斷壁殘垣的陰影,小心翼翼地繞開之前標記好的日軍的主要巡邏路線和固定哨卡的位置,向著目標倉庫迂回前進。雖然準備得很充分,但是誰知道會不會哪里都個暗哨啥的,一路上還是讓人提心吊膽的。
途中,經過一處有些破敗了的大戶人家後門時,一個丫鬟正好端著一盆水出來,差點與迷龍撞個滿懷!
電光火石間,迷龍反應極快,直接一把把丫鬟攬住,捂住那丫鬟的嘴,將其拉入陰影中,用北平話急促道︰“噓!別出聲!我們是城外黔州軍軍隊,是來打鬼子的!快回去,鎖好門,無論听到什麼聲音都別出來!”
那丫鬟嚇得臉色慘白,但听到“龍國軍隊”幾個字,眼中閃過一道亮光,隨後拼命點頭。迷龍見狀,確定對方沒啥動靜後,才松開手,她立刻端著盆子,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縮回了門內,同時忍不住往門外看了一眼後,才輕輕閂上了門栓。
虛驚一場!迷龍擦了把冷汗,打了個手勢,小隊繼續無聲無息地向前摸進。
最終,他們比預定時間提前了十分鐘,成功抵達了目標區域附近——一處被炮火炸得只剩半邊的院子廢墟。街對面不遠處,就是那座戒備森嚴的日軍武器倉庫,高牆上的探照燈來回掃視,門口雙崗哨兵的身影清晰可見。
迷龍看了看腕表,時針指向凌晨3點50分。距離林雲龍東線佯攻發起的時間,還有大概30分鐘。
這30分鐘,注定是人生中最漫長、最煎熬的等待。隊員們借助斷牆的掩護,緊緊貼著冰冷的地面,連大氣都不敢喘,目光死死盯著對面的倉庫和遠處東方的天際線,每一秒都仿佛被無限拉長。寒冷的夜風吹過廢墟,發出嗚嗚的聲響。
迷龍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和其他隊員沉重的心跳聲。他們就像潛伏在獵食者巢穴旁的豹子,等待著那個決定命運的信號。
直到凌晨四點整,北平東郊的天空驟然被一道道刺眼的亮白色光芒撕裂!十幾顆照明彈被同時射入空中,如同懸掛的人造月亮,將東城牆內外照得亮如白晝!
緊接著——
轟隆隆隆——!
早已準備就緒的林雲龍部炮兵集群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怒吼!重炮、榴彈炮、迫擊炮的炮彈如同冰雹般砸向東城牆及其周邊的日軍防御陣地!爆炸的火光接連不斷映紅了天際,巨大的聲響震得地面都在顫抖,甚至連遠在內城的日軍司令部都能感受到那恐怖的震動。
剛剛躺下不久的崗村寧次被這突如其來的猛烈炮火直接從睡夢中驚醒,心髒狂跳,差點滾下了床。“科索!孔璐雅鹿!”他驚怒交加地咒罵著,倉皇地披上軍裝外套,“阪田!阪田君!外面什麼情況?!哪里在打炮?!”
副官阪田一臉驚慌地沖了進來︰“霍格利西馬斯!將軍閣下!是黔州軍!他們突然對東城牆發動了大規模炮擊!火力非常猛烈!幾乎壓得東線守軍抬不起頭……”
“東邊?!”崗村寧次臉色一變,也顧不上系好扣子,抓起指揮刀就踉蹌著沖向指揮部作戰室。
此刻,作戰室內已是燈火通明,一片忙亂。眾多日軍將佐參謀已經就位,個個面色凝重,圍在巨大的北平城防沙盤周圍,電話鈴聲、電台滴答聲和急促的報告聲交織在一起。
“情況怎麼樣?!”崗村寧次人未到聲先至。
一名作戰參謀立刻立正報告︰“閣下!黔州軍集中了大量火炮,正在猛烈轟擊東城牆永定門至廣渠門一線!同時,前沿觀察哨報告,發現有小股敵軍坦克和步兵在炮火掩護下向前推進,但目前看似乎是在進行火力偵察和試探性進攻!”
“南邊呢?虞嘯卿的主力有沒有動靜?”崗村寧次最擔心的是南北夾擊。
“南線目前非常安靜,沒有任何大規模調動或進攻的跡象!”另一名參謀確認道。
崗村寧次快步走到沙盤前,盯著東城區域,眉頭緊鎖。對方選擇在東邊動手,是想避開南邊堅固的正面防線,尋找薄弱點?還是聲東擊西?
“命令東城守備部隊!”他迅速做出判斷,“依托堅固工事,全力抵抗!炮兵進行反制射擊,壓制敵軍炮火!絕不能讓他們的試探部隊靠近城牆!同時,嚴密監視南線敵軍動向,防止他們趁虛而入!”
“嗨依!”
布置完東線的防御,崗村寧次立刻想起了他最後的希望,轉頭急切地詢問負責聯絡的參謀︰“島田君!我們從旅順出發的增援部隊呢?!到哪里了?!什麼時候能到?!”
島田參謀立刻翻看最新的電文記錄,大聲回答︰“報告閣下!增援部隊最新電報顯示,他們已順利通過薩爾滸地區,預計將于明天中午時分抵達奉天沈陽)鐵路樞紐,完成最後補給和登車後,將乘坐軍列全速南下,預計最快可在後天凌晨抵達北平前線!”
注︰此處崗村寧次收到的可能是增援部隊出發時或途中較早發出的、較為樂觀的預估電報,或者增援部隊為了穩定軍心而發送的虛假進度報告。實際上,抗聯部隊正在薩爾滸地區準備伏擊他們。)
“後天凌晨……好好好!”崗村寧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說了三個好字,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扭曲的興奮,“只要再堅持一天多!只要援軍一到,戰局就有轉機!”
他試圖鼓舞一下部下們的士氣,目光掃過沙盤周圍一張張緊張不安的臉︰“諸君!如今北平城內,尚有四萬忠誠勇猛的帝國皇軍,以及十萬他夸大了數字)協力的僕從軍!依托這座堅城,只要我等上下齊心,必能堅守待援!不知諸君可有信心與敵軍周旋到底,等待勝利的轉機?!”
在場的日軍軍官們互相對視一眼,雖然內心可能充滿疑慮和恐懼,但在崗村寧次的目光逼視下,還是紛紛挺直腰板,用力頓首,齊聲高喊︰“嗨依!!願為天皇陛下效忠!堅守到底!”
喊聲雖然響亮,卻多少透著一點色厲內荏。
“喲西!”崗村寧次滿意地點點頭,“既然如此,那麼就請諸君,各就各位吧!接下來!全力以赴,擊退敵人的進攻!”
“嗨依!”
軍官們紛紛返回自己的崗位。崗村寧次的注意力完全被東線的“主攻”吸引,所有的預備隊和注意力都開始向東城傾斜。他完全沒有料到,這震天的炮聲和微弱的試探性進攻,僅僅是一場精心策劃的佯攻,真正的致命一擊,正悄無聲息地發生在他眼皮底下,瞄準著他最後的底牌。
司令部外的炮聲依舊隆隆,而迷龍等人已經借著這聲巨響的掩護,悄然溜向了他們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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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崗村寧次為北平東線的“主攻”焦頭爛額,並將希望寄托于那支“即將到來”的援軍時,遠在東北的關東軍司令部其實並沒有他想象的那樣好過,因為前不久,他們剛剛接到了一封來自海軍部門的電報。
電報內容直接讓所有人像是吃了屎一樣︰“急電︰我海軍護航艦隊于渤海海峽及黃海北部海域,遭遇龍國黔州軍潛艇部隊伏擊。一支由十艘運輸船組成的補給船隊,損失慘重,其中已確認有五艘滿載彈藥、燃油及食品的運輸船被敵潛艇魚雷擊沉!護航之‘峰風’號驅逐艦英勇奮戰,但寡不敵眾,亦被擊沉,全體官兵……玉碎。”
“八嘎……!”關東軍司令官梅津美治郎看到電報,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他扶著桌子,手指劇烈顫抖。
五艘補給船!一艘驅逐艦!這對于本就海運緊張、資源捉襟見肘的關東軍和華北方面軍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這意味著,不僅計劃中運往旅順、繼而支援北平的物資損失了近一半,更重要的是,這條至關重要的海上生命線——從日本本土經黃海、渤海通往旅順、大連的航線,已經不再安全!
“龍國……什麼時候有了如此活躍、並且戰斗力如此強悍的潛艇部隊?!他們不是一直在南海附近活動麼?!”梅津美治郎又驚又怒。
這意味著,今後所有通過這片海域的運輸,都必須配備更強的護航力量,甚至可能需要海軍主力艦隊出動掩護,運輸效率和成本將急劇上升,風險大增,這對于整個帝國來說是很大的負擔,而且以海軍馬鹿不是刮風就是下雨的,肯定又得和陸軍討價還價。
這個都還是小問題,而更大的問題在于,隨著龍國黔州軍光復魯省,整個魯省半島都落入了龍國手中。龍國的岸基航空兵和海軍輕型艦艇包括潛艇)獲得了絕佳的前沿基地,可以更加便利地出擊,威脅甚至封鎖渤海海峽。日本帝國試圖維持的、連接本土與東北的“海上走廊”,正在被龍國一點點扼住咽喉。
關東軍司令部的氣氛降到了冰點。華北方面軍北平)危在旦夕,海上補給線遭受重創,這意味著關東軍本身的後勤也將面臨巨大壓力。
他們原本計劃依托東北豐富的資源和堅固的防御工事進行長期固守,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海上通道必須暢通,畢竟再怎麼重視滿洲地區,有些重要裝備還是必須要在本土生產才是最安全的。
如今他們的戰略重心,此刻正深深地陷入南方的澳洲大陸和剛剛吞下、卻遠未消化的英屬印度。
“澳洲的礦產資源……印度的龐大人口和戰略地位……這些都是帝國未來稱霸的基石……”一名參謀試圖用大本營的戰略來安慰眾人,但聲音顯得蒼白無力。
的確,東京大本營的設想看似宏大︰集中主力迅速拿下澳洲和印度,獲取無盡的資源和兵源。然後利用這些資源,反過來支撐在中國東北和龍國的戰爭。甚至夢想著從印度方向,向龍國的大後方——西南地區發動進攻,迫使龍國兩線作戰,首尾不能相顧。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消化英屬印度,將數以億計、已經被代英徹底馴化成了羊的人口轉化為“戰斗力”,絕非一朝一夕之功。當地雖然很樂意接受日本的統治,但是印度對于日本來說實在是太大了,這意味著必須調集更多的兵力才能穩固那里的統治,根本無法迅速抽身。
而龍國,顯然不會給他們這個“拖時間”的機會。如今黔州軍抓住日軍主力南下的空檔,發起了雷霆萬鈞的全面反攻!從華東到華北,攻勢一浪高過一浪!
此時,戰火已經燒到了北平城下,甚至威脅到了東北的門戶。日本寄予厚望的“以空間換時間”戰略,正在龍國凌厲的攻勢下迅速破產。
關東軍司令部內,一片愁雲慘霧。他們發現自己正處于一個極其尷尬的境地︰南方的主力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本土的援兵和物資海運困難,而眼前的敵人卻越來越強,攻勢越來越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