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白宮•總統辦公室 1940年12月25日（華盛頓時間）
壁爐里的火焰 啪作響，卻驅不散房間內徹骨的寒意。收音機里，播音員用顫抖而憤怒的聲音，一遍遍重復著從夏威夷傳來的、支離破碎卻又觸目驚心的消息“……珍珠港遭受大規模空襲！……戰列艦大街一片火海！……亞利桑那號爆炸沉沒！……機場被摧毀！……傷亡慘重！……” 播音員的聲音最終被一句充滿震驚和憤怒的控訴取代“……日本帝國海軍，卑鄙地實施了不宣而戰的偷襲！太平洋艦隊……太平洋艦隊主力……近乎全軍覆沒！”
廣播結束後的死寂，沉重得如同鉛塊。富蘭克林•d•羅斯福總統坐在輪椅上，那張通常帶著堅毅和從容的“萬年不變”的臉上，此刻籠罩著一層前所未有的凝重與難堪。鷹隼般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辦公桌對面站著的聯邦調查局局長——j•埃德加•胡佛。
胡佛同樣臉色鐵青，他能感受到總統目光中蘊含的雷霆之怒。辦公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壁爐火焰不安地跳動。
“埃德加……” 羅斯福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冰冷的、幾乎能將人凍僵的壓迫感，“你要解釋一下。”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讓每個字都像冰錐一樣刺入胡佛的神經，“為什麼？為什麼關于日本方面的動向、關于他們如此大規模艦隊調動和攻擊意圖的情報……我們聯邦調查局，還有你那些遍布世界的情報網，一點像樣的風聲都沒有收到？！”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帶著難以置信的憤怒和失望“整整八艘戰列艦！企業號等等，以及三百多架飛機！幾萬名官兵！就在我們自己的港口里，在聖誕節的凌晨，被日本人像屠宰場里的牲口一樣炸沉、炸毀！現在，整個太平洋艦隊，除了運氣好在外海的列克星敦號，幾乎全軍覆沒！你能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我們的情報工作，難道全是擺設？！”
胡佛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知道現在任何辯解都無異于火上澆油。他選擇了最穩妥的方式——沉默，微微低下頭，避開總統那幾乎要將他洞穿的目光。他需要等待總統這第一波滔天怒火稍稍平息。
羅斯福胸膛劇烈起伏，顯然在極力壓制著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和挫敗感。過了令人窒息的幾十秒，他才深吸一口氣，聲音稍微恢復了一點平緩，但其中的嚴厲絲毫未減“說！埃德加！我要知道原因！任何原因！”
胡佛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沉重和自責“總統先生，這是一場災難性的情報失敗，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們……我們確實被蒙蔽了。” 他開始解釋，語速很快，試圖將責任分散出去
“我們得到過一些零散的、指向日本可能發動攻擊的情報碎片，來源包括我們在東京的情報員‘魔術’破譯的部分外交密電，以及一些海軍情報辦公室（oni）截獲的通信片段。但這些信息過于分散、模糊，而且相互矛盾。海軍情報處傾向于認為日本的目標是東南亞的英荷殖民地，攻擊珍珠港的風險和難度被普遍認為過高……他們的艦隊主力，根據我們之前的情報評估，應該還在本土水域或向東南亞方向移動……”
胡佛頓了頓，加重了語氣“最關鍵的是，日本人為這次行動實施了前所未有的、令人發指的保密措施和欺騙行動。他們嚴格封鎖了艦隊集結的消息，選擇了最荒僻、我們監視最薄弱的北太平洋航線。所有艦船全程無線電靜默，規避一切可能的民用船只目擊。我們部署在太平洋上的監听站和偵察力量……顯然被他們完美地避開了。他們的欺騙工作做得太徹底，以至于我們收到的關于其艦隊位置和意圖的情報，大部分都是精心設計的煙幕彈。”
他最後總結道“總統先生，這是一次經過高度精密策劃、執行近乎完美的戰略欺騙和突襲行動。它利用了我們對自身防御力量的過度自信，利用了節假日的松懈，更利用了我們對‘敵人不可能如此瘋狂冒險’的思維定式。我們……低估了山本七乘八的膽量和能力，也低估了日本帝國孤注一擲的決心。”
羅斯福听著胡佛的解釋，臉上的肌肉緊繃著。他知道胡佛在推卸部分責任給海軍情報部門，但核心問題確實存在——整個美國的情報系統，對這次攻擊完全失明。這種失敗是系統性的、災難性的。
“低估……” 羅斯福喃喃自語，眼神變得無比銳利，“是的，我們低估了他們瘋狂的賭性。但代價，是整個太平洋艦隊和數千名美國青年的生命！這個代價，必須有人償還！” 他猛地一拍輪椅扶手，“立刻召集國會！我要向國會，向美國人民發表演說！”
幾小時後，國會山。
羅斯福那充滿憤怒和決心、標志著美國正式加入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著名演說響徹大廳
“昨天，1940年12月24日——一個將永遠成為恥辱的日子——美利堅合眾國遭到了日本帝國海空軍蓄謀已久的突然襲擊……無論需要多長時間去擊敗這次預謀的侵略，美國人民都將以自己的正義力量贏得絕對的勝利！……我要求國會宣布自1940年12月24日星期日日本發動無端的、卑鄙的進攻之時起，合眾國與日本帝國之間已處于戰爭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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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會以壓倒性多數通過了宣戰決議。美國這頭工業巨獸，終于被徹底激怒，發出了震天的咆哮。
然而，在羅斯福深層的戰略考量中，盡管日本在太平洋給了美國一記重創，他依然認為如今的代英才是“臥榻之側酣睡”的真正心腹大患，他們計劃著借助德意志的力量將代英拖到瀕臨破產，但是又不會破產的樣子，畢竟老牌帝國可不是那麼就能拖垮的。
至于日本，在他看來，更像是一塊必須切除的、惱人的“牛皮癬”，其威脅性在長遠上無法與掌控歐洲大陸、擁有恐怖戰爭潛力的德國相比。美國的戰略重心，依然是“先歐後亞”——以援助代英的名義，榨取代英身上的剩余價值。
但太平洋艦隊的覆滅，讓美國在太平洋的顏面掃地，威信遭受重創。如果對此沒有強有力的回應，盟友會動搖，敵人會更加猖狂。因此，盡管戰略重心在歐洲，羅斯福也必須立刻在太平洋方向展現出強硬姿態，挽回顏面，穩住陣腳。
“命令”羅斯福對參謀長聯席會議下達指示，“動員東海岸的陸軍部隊，尤其是新組建的裝甲部隊和步兵師，立刻通過鐵路向加利福尼亞集結！從大西洋艦隊抽調部分戰列艦、巡洋艦和驅逐艦，組成增援特遣艦隊，以最快速度繞道巴拿馬運河，馳援西海岸和夏威夷！告訴金和史汀生，我們要讓全世界看到，美國的反擊已經開始！西海岸的防御必須立刻強化到最高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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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賓•馬尼拉•麥克阿瑟寓所 1940年12月26日 清晨
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將軍被一陣劇烈的頭痛折磨著，太陽穴突突直跳。連續幾天的聖誕狂歡——香檳、威士忌、雪茄、還有熱情的菲律賓女郎——讓他此刻只想埋在柔軟的枕頭里，讓這該死的宿醉趕緊過去。
“篤篤篤！” 敲門聲固執地響起。
“見鬼！誰？！” 麥克阿瑟煩躁地用枕頭捂住頭，聲音嘶啞地吼道。
“將軍！緊急電報！最高等級！” 門外傳來年輕傳令兵焦急的聲音。麥克阿瑟听出來了，這是他遠房表姐家的孩子，湯姆。這孩子平時挺機靈，就是有時候太“不拘小節”。
“湯姆！該死的規矩呢？！” 麥克阿瑟掙扎著坐起來，對著門口咆哮，“出去！重新敲門！等我讓你進來再進來！現在！”
門外的湯姆顯然愣住了，但很快反應過來“是！將軍！” 腳步聲遠去，隨即又響起，接著是標準的敲門聲“報告將軍！傳令兵湯姆•威爾遜，有緊急電報呈送！”
麥克阿瑟揉了揉劇痛的額頭，沒好氣地喊道“進來！”
湯姆推門進來，臉色蒼白，手里緊緊攥著一個文件夾。他走到床邊，立正敬禮，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將軍，華盛頓急電！日本……日本海軍于昨日凌晨，不宣而戰，偷襲了珍珠港！太平洋艦隊……損失極其慘重！”
“什麼？！” 麥克阿瑟像被電擊一樣，瞬間從床上彈了起來！劇烈的動作讓他的宿醉頭痛如同被重錘敲擊，他忍不住悶哼一聲，扶住了額頭，眼前一陣發黑。他一把奪過電報，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晨光，飛快地掃視著上面的文字。
每一個字都看得他是觸目驚心。珍珠港遇襲，主力艦幾乎全滅……他立刻意識到菲律賓的處境變得極端危險！日本的下一個目標，必然包括這里！
“上帝啊……” 麥克阿瑟喃喃道，宿醉瞬間被冷汗取代。
就在這時，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另一名傳令兵甚至沒顧上敲門就沖了進來，臉上寫滿了驚惶“將軍！將軍！緊急軍情！日本海軍陸戰隊和陸軍部隊，在呂宋島北部拉瓦格登陸了！他們攻勢迅猛，灘頭陣地……已經失守！日軍正在向內陸快速推進！”
麥克阿瑟感覺一陣眩暈。拉瓦格！那里有重要的機場和通往內陸的鐵路線！日本人竟然來得這麼快！而且選擇了多點登陸？！
他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日軍采用的顯然是極其冒險的多點同時登陸戰術！這種戰術在對方有充分戒備、擁有強大海空支援和機動預備隊的情況下，極易被分割殲滅。然而，此刻的呂宋島……
麥克阿瑟想起過去幾天基地里的景象聖誕派對徹夜狂歡，軍官士兵們酩酊大醉，哨兵無精打采，防御工事檢查流于形式，戰備狀態形同虛設！整個聖誕假期，美菲軍隊都沉浸在毫無警惕的放縱之中！
“混蛋！蠢貨！包括我自己！” 麥克阿瑟心中怒罵。沒有戒備！沒有有效的預警！沒有處于戰備狀態的部隊！
在防御方如此松懈癱瘓的情況下，日軍的多點同時登陸戰術，就從冒險變成了致命的利刃！它迅速撕開了漫長海岸線上薄弱的防御點，讓兵力本就分散、反應遲鈍的美菲守軍顧此失彼，首尾難顧！
“立刻！” 麥克阿瑟強忍著頭痛和心中的恐慌，對著傳令兵吼道，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命令所有部隊！最高級別戰備！放棄休假！立刻進入陣地！給我守住通往馬尼拉的每一條道路！命令航空隊……該死的，讓他們把能飛的飛機都派出去！轟炸登陸場！遲滯日軍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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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命令下達容易，執行起來卻困難重重。許多部隊還在宿醉中，軍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武器。通訊不暢，指揮混亂。更要命的是，制空權？珍珠港的慘劇意味著日本聯合艦隊的航母力量可以肆無忌憚地支援登陸部隊，而美國在菲律賓的空中力量本就薄弱，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日軍在拉瓦格站穩腳跟後，後續部隊源源不斷涌上岸。與此同時，在呂宋島東海岸的林加延灣、南部的黎牙實比等地，更多的登陸點被同時開闢！多點開花的日軍如同決堤的洪水，沿著海岸線向內陸瘋狂突進！
麥克阿瑟的“組織防線”命令，在日軍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和美菲軍隊自身的混亂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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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後，麥克阿瑟將軍站在科雷吉多爾島潮濕陰暗的馬林塔隧道指揮部里，臉上寫滿了疲憊、挫敗和一絲難以置信。
他精心構築的巴丹半島防線，在日軍持續不斷的猛攻和補給斷絕的多重打擊下，如同烈日下的冰塊般迅速消融。他賴以自豪的“菲律賓軍隊”和美菲聯軍，在絕對的制空權和海權劣勢下，以及日軍不要命的“萬歲沖鋒”面前，節節敗退，傷亡慘重。
撤退的命令已經下達，這是為了保存殘余力量進行象征性的“持久抵抗”。然而，現實是殘酷的。通往南方的海上通道，已被日軍艦艇和巡邏機嚴密監視。曾經強大的美國亞洲艦隊早已不復存在，只剩下幾艘老舊潛艇和魚雷艇在日軍的封鎖下艱難穿梭。
“將軍，魚雷艇準備好了，就在島外。” 他的副官緊張地報告，“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您必須趁著夜色……”
麥克阿瑟看著地圖上被壓縮到極致的防線，又看了看周圍軍官們絕望而期盼的眼神。此刻他內心的驕傲在掙扎。撤退，意味著徹底放棄仍在巴丹和科雷吉多爾島上浴血奮戰的士兵，意味著承認在菲律賓的徹底失敗。但留下來，除了成為俘虜或戰死，毫無意義可言。華盛頓的電報措辭也越來越頻繁，已經就差貼臉告訴他，趕緊走了。
最終，求生的本能和對未來“復仇”的決心，壓倒了死守的榮譽感。他沉重地點了點頭“走吧。”
隨後覺得差點什麼的他，又忍不住說出了那句歷史上說過的那句裝逼的話。
“我會回來……（i shall return） ”
趁著夜色，以及海面上彌漫著薄霧。麥克阿瑟帶著他的妻子、兒子以及少數核心幕僚，登上了一艘魚雷艇。
船只借著霧氣小心翼翼地駛離科雷吉多爾島，試圖借著夜色和薄霧的掩護，向南穿越封鎖線，前往棉蘭老島，再從那里設法前往澳大利亞。
起初還算順利，魚雷艇在波濤中起伏，緊張地規避著可能出現的巡邏燈光和引擎聲。麥克阿瑟緊抿著嘴唇，墨鏡後的眼神充滿焦慮。
然而，幸運女神並沒有像歷史上那般眷顧他。
就在魚雷艇眼看著就要駛出馬尼拉灣口的時候，前方濃霧的陰影中，突然毫無征兆地探出一個巨大而猙獰的輪廓！那是一艘日本海軍的驅逐艦！它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出現，看樣子，顯然是早已在此守株待兔，或者說是收到了可疑目標的報告！
探照燈刺眼的光柱如同死神的凝視，瞬間將小小的魚雷艇籠罩其中！光柱下，艇上人員驚恐的表情清晰可見。緊接著，驅逐艦前甲板那黑洞洞的127毫米主炮炮口，緩緩地、帶著壓倒性的威脅，像是停在噴火器槍口前的蚊子一樣……
“停車！立刻停車！升起白旗！否則開火！” 驅逐艦上傳來用生硬英語喊出的警告，通過擴音器在海面上回蕩，充滿了冰冷的殺意。
魚雷艇的艇長臉色煞白，絕望地看向麥克阿瑟。反抗？用魚雷艇的輕型魚雷和機槍對抗一艘驅逐艦？無異于自殺，瞬間就會被撕成碎片。
麥克阿瑟的身體瞬間僵直。他看著那近在咫尺、隨時能將自己化為齏粉的巨大炮口，所有的驕傲、所有的幻想，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他仿佛听到了命運無情的嘲笑。歷史上那次驚險的、被後人渲染成傳奇的逃亡，在這里，被冰冷的現實徹底扼殺。
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和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淹沒了他。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神只剩下死灰般的平靜。他用盡全身力氣，才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不那麼顫抖，對艇長下達了那個令他畢生蒙羞的命令
“……停船。升起……白旗。”
一面白色的床單（倉促間找不到白旗）在魚雷艇的桅桿上升起。在驅逐艦探照燈冰冷的注視下，在黑洞洞炮口的威逼下，未來的五星上將道格拉斯•麥克阿瑟（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未來），這位驕傲的“西點之父”、“菲律賓的守護者”，低下了他從未低下的頭顱，選擇了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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