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香樓後院,那間臨時充當“作戰室”的客房里,氣氛凝重而微妙。蔡水根領進來的“小日子服飾男子”——魚屋半造,正操著一口流利但帶點口音的中文,與林雲龍低聲交談。他身形不高,微胖,圓臉上帶著商人特有的和氣笑容,眼神卻異常精明。若非那身筆挺的日軍少佐軍服,活脫脫就是個精明的魚販子。
“林團長,久仰大名!鄙人魚屋半造,大阪第四師團(注即大阪師團)步兵第37聯隊聯隊長,當然,同時也是大阪道頓堀‘魚屋半兵衛’料理亭的第三代當家。”魚屋半造微微鞠躬,動作帶著商人的圓滑,而非軍人的刻板。他熟練地對上了林雲龍提出的幾道關于“海鮮行情”的暗語。
“魚屋少佐,幸會!”林雲龍伸出手與他用力一握,臉上帶著真誠的笑意,“贛北那次,多虧了你們的情報,救了我們當時第七集團軍不少兄弟的命!這份情,我林雲龍記著!”
“哪里哪里,舉手之勞,互利互惠嘛!當時的龍文章團長也是給予了我們想要的貨品了嘛!”魚屋半造擺擺手,笑容可掬,“這次隨團來的,才是真正的主事人,我們大阪師團新任師團長小田浩二閣下!您可能已經收到消息了,如今師團長的位置終于又回到我們大阪人手里了,大家伙兒都盼著能早點結束這場勞什子戰爭,回家抱孩子、做生意呢!小田閣下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才會冒險親自來,促成這次會面,並讓我把這份‘干貨’(他拍了拍隨身攜帶的一個不起眼的公文包)親手交給您。”
他環視了一下屋內緊張的孫友福和楊保祿,用輕松的語氣調侃道“要是觀察團里那個一本正經的寺內壽二)知道,他所謂的‘自己人’,從師團長到聯隊長,心里打的算盤都跟江戶那些瘋子不一樣,甚至還在幫‘敵人’……估計能氣得當場切腹吧?哈哈!”
屋里頓時響起一陣壓抑的低笑聲,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只有孫友福和楊保祿,嘴巴張得能塞下雞蛋,眼珠子瞪得溜圓,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譚。
“這……這特麼什麼事兒啊?”孫友福忍不住小聲嘀咕,腦子完全轉不過彎,“小……小日子軍官,跟咱們……一起抗日了?太陽往西邊出來了?”
楊保祿更是撓著大腦袋,一臉茫然“俺滴個娘 !鬼子……幫咱們打鬼子?這唱的是哪一出啊?”
蔡水根趕緊低聲解釋“掌櫃的,保祿哥,不是幫咱們打鬼子,他們是反戰的!是義士!明白嗎?他們大阪人,在家鄉做買賣做得好好的,老婆孩子熱炕頭,結果被那個叫裕仁的鬼子頭硬生生征發來打仗了!他們很多人壓根就不想打,只想平平安安做買賣賺錢!所以才會暗中幫咱們,想早點結束戰爭回家!”
“哦……這樣啊……”孫友福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就是被逼著來的,心里不樂意?想回家?”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魚屋半造笑著接口,用通俗易懂的話說,“我們大阪人,講究和氣生財!打仗死人虧本買賣,傻子才干!誰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誰願意在這冰天雪地里挨槍子兒?要不是上頭拿槍逼著,誰願意來啊!”
這下楊保祿也听明白了,憨厚地笑了笑“那……那感情好!早點打完,你們回家,我們也能過安生日子!要是所有鬼……鬼子像你們這樣,該多好啊!”
“正是此理!”魚屋半造贊許地拍了拍楊保祿厚實的肩膀,“所以,林團長,時間緊迫,我得去後廚準備了。今晚的‘主菜’,除了鼎香樓的驢肉,還有鄙人帶來的幾尾新鮮秋刀魚和北海道帝王蟹,務必讓那些‘貴客’吃得滿意,嘴巴才能松!”
“好!保祿,好好配合魚屋少佐!”林雲龍對楊保祿吩咐道。
“放心吧團長!保證讓太……呃,魚屋先……”
“保祿君!不必拘束!叫我魚屋就行了!名字只是個代號!”
“好 !咱們一定要讓客人吃得滿意!”楊保祿一邊咬著牙,一邊拍著胸脯保證,跟著魚屋半造去了後廚。
很快,後廚便忙碌起來。魚屋半造換上帶來的潔白廚師服,動作麻利而專業地處理著剛送來的漁獲,楊保祿在一旁打下手,看著魚屋那精湛的刀工和對火候的精準把握,佩服得五體投地。
夜幕降臨,鼎香樓最大的、鋪著嶄新榻榻米的雅間燈火通明。野尻正川和黑藤規三點頭哈腰地將一行七名身著筆挺將佐軍服、神情倨傲的日軍軍官迎了進來。為首的正是寺內壽二大佐,一個面容刻板、眼神陰鷙的中年軍官,他是觀察團的實際負責人,也是江湖大本營的強硬派代表。大阪師團長小田浩二中將則顯得低調許多,臉上掛著溫和甚至有些謙遜的笑容,跟在寺內身後。
蔡水根穿著整潔的跑堂服,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謙恭笑容,引導著眾人入座。他不動聲色地將魚屋半造安排在了靠近門口、便于觀察和行動的位置。小田浩二的目光與魚屋半造飛快地接觸了一下,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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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開始。野尻和黑藤使出渾身解數,諂媚地勸酒布菜。鼎香樓的驢肉火燒、炖驢肉香氣四溢,魚屋半造親手料理的鹽烤秋刀魚、清蒸帝王蟹更是鮮美異常,引得幾位軍官贊不絕口,緊繃的氣氛似乎松弛了一些。
就在雅間內推杯換盞之際,外面大堂卻傳來一陣喧鬧。
“賈貴!你他媽的什麼意思?老子那份板腸呢?是不是讓你小子給順走了?!”黃金標拍著桌子,指著賈貴鼻子大罵。他惦記了一天的驢板腸,結果上桌一看,分量明顯不對。
“放你娘的屁!黃金標!老子是那種人嗎?明明是水根那小子偷工減料!”賈貴跳著腳反駁,唾沫橫飛,“再說了,你那點定金夠個屁!想吃好的,自己掏錢買去!別在這兒跟老子耍橫!”
“我x你姥姥的賈貴!老子今天……”
隨後賈貴就被黃金標一頓胖揍。
“皇軍沒來的時候你們欺負我,皇軍來了你們還欺負我,那他麼的皇軍不是白來了嗎?”
“八嘎——!”
雅間的門“唰”地被拉開一半,野尻正川探出半個肥碩的腦袋,臉氣得通紅,用生硬的中文咆哮“吵什麼吵!死啦死啦滴!驚擾了太君滴雅興!驢肉滴沒有!統統滴滾蛋!”
賈貴和黃金標嚇得一縮脖子,趕緊閉嘴,灰溜溜地坐回原位,互相狠狠瞪了一眼。
雅間內,寺內壽二不滿地皺了皺眉,用日語訓斥了野尻幾句。野尻連連鞠躬道歉,關上了門。
經過這個小插曲,雅間內的軍官們似乎更放松了,幾杯清酒下肚,話題也漸漸放開。
寺內壽二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威嚴“諸君,安邱雖小,卻是我們觀察華北前線的重要窗口。此次奉大本營之命,我等先赴保定,再抵安邱,最後前往北平,目的就是要實地評估當前戰局,特別是應對南方黔州軍威脅的切實之策!”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壓低聲音,拋出一個重磅消息“根據絕密計劃,代號‘北壁增固’,帝國將在旅順港接收一批最新式的戰車、重炮以及兩個中隊的零式戰斗機!這些力量,將優先部署在熱河、冀東一線,構築堅固防線,專門用于遏制黔州軍可能的東進企圖!”
學過日語的蔡水根在門外豎著耳朵,心跳加速。旅順港!新式裝備!專門針對黔州軍!听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的,如果水根不知道小日子幾斤幾兩還真讓這幫鬼子給唬住了。
另一個軍官接口道,語氣帶著一絲狂熱“不僅如此!印度戰場才是帝國的希望之地!我們在印度的進展,只能用‘勢如破竹’來形容!那些英印殖民軍,簡直不堪一擊!德里指日可待!為了加速印度攻略,大本營已決定,從華東、華北地區,再次抽調至少五個師團的兵力,投入印度方向!保定調走的吉野、阪田聯隊,就是第一批!他們將在天津登船,直接開赴加爾各答!”
“印度……真是個神奇的地方!”一個微醺的年輕少佐臉上露出一種近乎夢幻的表情,接過了話茬,“諸君,你們知道嗎?在印度待久了,我們才發現……比起那些高高在上的婆羅門,帝國軍人簡直是……太仁慈了!他們才是真正的吸血鬼!我們為了征糧,只是……嗯,果斷處理了一個耍花招抗拒納糧的婆羅門家族……結果呢?當地的吠舍、首陀羅,甚至那些賤民!他們竟然……竟然感激涕零!向我們下跪!親吻我們的軍靴!那種被當成‘救世主’的感覺……簡直……” 他陶醉地眯起了眼楮,仿佛在回味。
其他幾名軍官也听得眼楮發亮,紛紛附和
“是啊!在龍國,我們被視為侵略者,處處受敵。可在印度……我們才是秩序的維護者!”
“那里的資源太豐富了!糧食、棉花、礦石……取之不盡!這才是支撐帝國未來霸業的基石!”
“只要牢牢控制印度,汲取其養分,假以時日,我們就能恢復在龍國大陸的力量!甚至更強!”
“喲西!說得好!”寺內壽二滿意地點點頭,“所以,保定調走的兩個聯隊,不是去填窟窿,而是去摘取勝利的果實!是去印度享受征服者的榮光!安邱的收縮,正是為了集中力量,確保印度這條生命線的暢通!暫時的退讓,是為了將來更偉大的征服!諸君,為帝國的未來,干杯!”
“干杯!”
“板載!”
雅間內響起一片踫杯聲和狂熱的低吼。
門外,蔡水根听著里面的消息,微微點了點頭,如今龍國方面的消息已經探听清楚了,至于印度那邊的情況,他已經有所耳聞,黔州軍總部那邊早就知道了小日子在重點侵佔印度,但是一直都沒有任何反應。想來應該是有其他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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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水根回到了後廚之後,向門口的和尚點了點頭,悄無聲息地閃身進入了林雲龍的房間,迅速掩上門,壓低聲音將雅間內听到的關于旅順港軍備、印度抽調兵力以及日軍在印度扭曲的“救世主”心態,簡明扼要地復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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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基本情況就是這樣。旅順港的裝備是沖著我們來的,華北華東還要繼續抽血去填印度那個無底洞。至于印度那邊的情況,和我們總部掌握的大致吻合。”蔡水根最後補充道。
林雲龍抽了一口煙,隨後微微點了點他。
“好!水根,干得漂亮!魚屋這條線,可不能暴露了,將來他們還要協助咱們登陸小日子島呢!”林雲龍的聲音低沉,“至于旅順港的那些廢銅爛鐵?哼,想用這個遲滯我們東進的步伐?痴心妄想!正好,讓黔州軍事博物館差一些擺件,這些玩意挺不錯的!至于抽調兵力去印度……這簡直是天賜良機!他們抽得越多,華北就越空虛!到時候百姓和咱們的傷亡就越小!”
他走到桌前,手指重重敲在簡易地圖上安邱的位置“現在,咱們已經再次和大阪師團搭上線了,咱們要好好利用這幾天,增強他們與咱們之間的默契。同時也是我們繼續深挖、確認細節、甚至制造混亂的黃金時間!”
“水根!”林雲龍目光炯炯地看向蔡水根,“你繼續利用鼎香樓的便利,最近他們都將會在這里就餐,咱們就借此之便,注意小日子方面的一切動向!”
“明白!”蔡水根肅然領命。
“友福,保祿!”林雲龍轉向激動不已的孫掌櫃和楊廚子,“你們倆的任務也很重!這兩天,這幫鬼子少不了還要在鼎香樓吃喝。友福,你要把場面撐住,繼續酒水管夠,讓他們放松警惕!保祿,你的菜是最大的武器!繼續保持水準,讓他們吃得滿意,喝得盡興!記住,酒喝多了,菜吃多,話就多,破綻也就多!”
“林團長放心!酒有的是!保管讓他們喝得找不著北!”孫友福拍著胸脯,眼中閃爍著戰斗的光芒。
“菜也包在我身上!驢肉管夠!再給他們整點解酒的‘醒酒湯’,保準讓他們第二天頭更暈!”楊保祿憨厚的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顯然已經進入了“戰斗”狀態。
“好!保持警惕,隨機應變!”林雲龍滿意地點點頭,“和尚,你帶兩個人,繼續輪流在後院警戒,確保這里的安全和通訊暢通。我立刻把情報和最新情況,通過秘密渠道送回軍部!石青山隊長那邊,水根你負責聯系,讓他們做好接應和下一步行動的準備!”
“是!”眾人齊聲低應,斗志昂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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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的喧囂暫時告一段落。蔡水根端著一大鍋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炖驢肉和一盤剛出鍋、油光 亮的爆炒驢肉,從後廚走了出來。
他先把那盤色香味俱全的爆炒驢肉放在了黃金標和賈貴那桌。賈貴正揉著被黃金標揍得烏青的眼眶,黃金標則氣呼呼地瞪著賈貴。兩人看到這盤額外的肉,都是一愣。
“黃隊長,賈隊長,”蔡水根臉上堆著圓滑的笑容,“今天是好日子,您倆就別吵了!來嘗嘗!這盤菜算是我請的!”
黃金標一看那油汪汪的肉片,頓時眉開眼笑,沖著蔡水根比了個大拇指“嘿!水根!夠意思!真他娘的仗義!行!哥哥我記你這份情!” 他得意地瞥了賈貴一眼,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大塊肉塞進嘴里。
賈貴也顧不上疼了,趕緊抄起筷子去搶“謝……謝了啊水根!還是你懂事兒!”
蔡水根笑了笑,沒再多說,端著那鍋炖肉走向了鋪著榻榻米的雅間。他輕輕敲了敲門,然後推門而入。
眼前的景象讓他差點沒繃住臉上的表情。
只見雅間內杯盤狼藉,酒氣燻天。幾個喝得面紅耳赤的日軍軍官正拍著桌子,發出陣陣哄笑和怪叫。而場地中央,野尻正川和黑藤規三,這兩個平日作威作福的安邱日軍軍官,此刻正穿著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花花綠綠的女人和服,臉上被用口紅和眉筆畫得亂七八糟,如同兩個小丑。他們正笨拙地、極不情願地扭動著肥胖的身軀,跳著一種極其滑稽、毫無章法的舞蹈,動作僵硬而狼狽,臉上充滿了屈辱和強擠出來的諂笑。
“跳!再跳一個!”
“八嘎!動作要標準!要有小日子魂!”
“哈哈哈!野尻桑,你的腰扭得像水桶!和在軍校的時候一個樣子!”
“黑藤君,你的腿是木頭做的嗎?”
軍官們肆無忌憚地嘲笑著,尤其是那個微醺的年輕少佐,笑得最是大聲。寺內壽二大佐雖然沒大笑,但嘴角也噙著一絲冷酷的玩味。只有小田浩二中將,微微低著頭,似乎專注于面前的菜肴,偶爾抬眼看向場中兩人時,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和無奈。
魚屋半造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臉上也掛著笑,但那笑容更像是生意人看熱鬧的敷衍。看到蔡水根進來,他飛快地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放下東西趕緊走。
蔡水根強忍著內心的鄙夷和一絲快意,迅速將炖肉放在桌上,謙恭地說“各位太君,新炖的驢肉,請慢用。” 說完,立刻躬身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門關上的瞬間,還能听到里面更加放肆的哄笑聲和野尻、黑藤那帶著哭腔的“哈依”聲。
他站在門外,深吸一口氣。眼前這荒誕又屈辱的一幕,正是小日子軍隊內部那套令人作嘔的“前輩文化”和霸凌制度的赤裸展現。下級軍官、甚至是同僚,在所謂的“聯誼”或“放松”時,常常會成為上級或“前輩”取樂和羞辱的對象,以此彰顯權威和維系那畸形的等級秩序。野尻和黑藤這兩個在安邱作威作福的土皇帝,在曾經同校的老大哥們面前,不過是供人取笑的工具。而且最有趣的是,這種文化到了現代社會了,依舊在南棒和小日子國盛行。
“呸!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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