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亞諾伯爵率領的、規模不小的外交使團,乘坐著裝飾華麗的專列,抵達了柏林車站。站台上鋪著紅地毯,軍樂隊奏響了略顯浮夸的歡迎曲。
齊亞諾,這位繼承了老墨野心的年輕伯爵,穿著剪裁極其考究的外交禮服,臉上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自信又略帶優越感的笑容。他走下火車,向迎接的德國外交部長里賓特洛甫伸出了手,姿態優雅,仿佛不是來到一個剛剛以雷霆之勢碾碎鄰國的強權中心,而是來參加一場上流社會的沙龍,這可能歸功于意呆利人與生俱來的松弛感吧?畢竟子彈可以不要,唯獨美食不可少的國家也僅此一家了。
“親愛的約阿希姆,柏林的風都帶著勝利的氣息!” 齊亞諾的聲音帶著意呆利特有的華麗做作的腔調,“領袖對貴國在波蘭展現的驚人力量深感欽佩!他認為,歐洲的新秩序需要志同道合者的共同塑造。因此,他派我前來,帶著意呆利人民最誠摯的友誼和最堅定的決心 —— 我們希望與強大的德意志帝國,締結一個緊密的、具有歷史意義的軍事政治同盟!共同面對未來的挑戰,分享應得的榮耀!”
里賓特洛甫臉上堆滿了外交式的熱情笑容,心中卻在飛快地盤算。老墨?那個在埃塞俄比亞和西班牙都表現得不盡如人意的 “領袖”?在德意志剛剛展現出的、由蕭河技術加持的恐怖戰爭機器面前,意呆利的軍隊更像是一支華麗的儀仗隊。他們的價值在哪里?是地中海的位置?還是…… 作為分擔國際壓力的一個不算太可靠的盟友?里賓特洛甫此刻想了很多。
但無論如何,一個主動送上門的盟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尤其是在即將對西方動手的關鍵時刻。
“尊敬的齊亞諾伯爵!歡迎來到柏林!” 里賓特洛甫熱情地握住對方的手,“領袖的遠見卓識令人贊嘆!德意志非常珍視來自羅馬的友誼。總統先生對與意呆利深化合作抱有極大興趣。但…… 很多關鍵事宜…… 我決定您最好還是親自和我們的總統親自商議。”
威廉街 76 號,總統府會客廳。這里的氣氛與火車站台的熱烈截然不同。厚重的窗簾半掩著,深色的橡木家具透著沉肅,空氣里彌漫著雪茄和皮革的混合氣味。
齊亞諾伯爵依舊保持著優雅的風度,但踏入這個空間時,他臉上那種沙龍式的松弛感不自覺地更甚了幾分,似乎是有一種找到同類的感覺。但是事實上,屋子里的雪茄味道是格林這個經濟部長經常躲這兒抽煙搞出來的。
里賓特洛甫將他引薦給站在房間中央的威利?施克爾格魯勃。
威利沒有穿軍裝,而是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裝,帶著一個漂亮的鷹徽臂章。這反倒是更凸顯了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他臉上掛著禮節性的微笑,主動伸出手︰“歡迎,齊亞諾伯爵。旅途辛苦了。老墨領袖的心意,我已收到。” 他的握手有力而短暫,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總統先生!” 齊亞諾微微欠身,笑容燦爛,“能見到您本人,並親眼目睹德意志在您領導下創造的驚人偉業,是我的榮幸!領袖對貴國軍隊在波蘭展現出的‘閃電’般的效率推崇備至,他認為,這正是新歐洲秩序建立者所必備的力量!”
賓主落座,侍者奉上咖啡。寒暄幾句後,齊亞諾迅速切入正題,他的語調變得熱切而富有說服力︰“總統先生,領袖認為,德意志與意呆利,作為歐洲新秩序的兩大支柱,我們的命運緊密相連。面對那些固守舊秩序的腐朽力量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西邊),我們需要一個牢不可破的聯盟!一個不僅在政治上協調一致,更在軍事上深度融合、並肩作戰的鋼鐵同盟!意呆利擁有強大的海軍力量,可以在地中海牢牢牽制英國艦隊,我們的陸軍也正在現代化改革的道路上快速前進。想象一下,當德意志的裝甲洪流在西線推進時,意呆利的軍團從阿爾卑斯山南麓出擊,直搗法國軟肋!這將是一場完美的鉗形攻勢!”
他描繪的藍圖充滿誘惑力,仿佛勝利的果實唾手可得。
威利端起咖啡杯,緩緩啜飲了一口,深邃的目光透過裊裊熱氣,落在齊亞諾熱情洋溢的臉上。他沒有立刻回應,腦海中正在回想在奧運會時期的時候,蕭河和他談論意呆利時候的場景,那對意呆利一針見血的評價直接都還在他的腦海里作為對意方面的判斷依據︰
“老墨?一個擅長演講和擺姿勢的小丑。意呆利人?上帝把所有的藝術細胞和享樂精神都塞給了他們,打仗?最後一個羅馬男人早在西羅馬帝國帝國滅亡的時候就死完了!連個拿著長矛、部落酋長聯盟的埃塞俄比亞都能讓他們灰頭土臉!他們的軍隊,裝備或許精良,但戰斗意志?後勤組織?指揮官素質?恕我直言,威利,他們早就該被踢出列強的牌桌了。要和他們搞深度軍事同盟?除非你想在戰場上你需要用 5 個師保護 20 個師的意軍,然後用剩下的 3 個師去戰斗。在戰場上,你的敵人的對比就不單純的是 22 了,而是 1︰3 了,1 是你,而 3 是意呆利和你的敵人們!”
蕭河的話尖銳刻薄,但結合意呆利在埃塞俄比亞的狼狽和西班牙內戰中乏善可陳的表現,威利深知其中蘊含的冷酷現實。意呆利的軍隊,跟最近威利他陪兒子羅姆,一起去的馬戲團一樣,華麗有余,實戰能力嘛…… 實在尚且待定。把他們綁在自己的戰車上,搞所謂的 “深度融合” 和 “並肩作戰”?那很可能意味著要分心去填補意呆利戰線隨時可能出現的巨大窟窿,甚至要調撥寶貴的、由蕭河技術加持的精銳裝備去武裝一支靠不住的部隊。
風險太大,收益…… 除了地中海的牽制這點確實有價值)和分擔一點點國際壓力外,實在有限。搞不好還正如蕭河所說的那樣出現 1︰3 的局面。
威利的沉默讓齊亞諾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他看向里賓特洛甫,後者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終于,威利放下咖啡杯,瓷器與托盤發出清脆的踫撞聲。他臉上再次浮現出那熟悉地掌控全局的微笑︰
“齊亞諾伯爵,老墨領袖的遠見卓識和意呆利人民對歐洲新秩序的渴望,我本人深表贊賞和認同。” 他先肯定了對方的熱情。
“德意志也非常珍視與意呆利的友誼。在政治、經濟、文化等多個領域,我們有著廣闊的合作空間,並且已經取得了許多積極的進展。對于構建一個更緊密的聯盟,協調我們彼此在歐洲乃至世界事務中的立場,我個人呢…… 持開放態度,這樣吧!具體細節可以由里賓特洛甫部長與貴方詳細磋商。”
听到這里,齊亞諾心中一喜。然而,威利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更為慎重與富有其他的意味︰
“至于您提出的…… 深度的、一體化的軍事同盟這一問題嘛…… 以及立即協同作戰的計劃……” 威利微微停頓,似乎在斟酌說什麼,“額…… 這涉及到極其復雜的戰略協調、裝備標準化、後勤保障以及作戰指揮體系融合的問題。這絕非一蹴而就之事,我必須對德意志的小伙子們負責……”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地看著齊亞諾︰“德意志在波蘭的軍事行動,雖然取得了輝煌的戰果,但也充分暴露了現代戰爭對後勤、技術協同和指揮效率的極致要求。任何倉促的、未經充分論證和準備的軍事深度綁定,都可能帶來難以預料的摩擦和風險,反而會削弱我們各自的戰斗力,甚至被敵人所利用。”
威利的理由听起來冠冕堂皇,充滿了 “專業” 和 “謹慎” 的色彩,此刻威利將蕭河教授他的 “廢話” 文學展現得淋灕盡致。
“因此,” 威利做出了結論,語氣不容置疑,“我建議,在軍事層面,尤其是涉及大規模聯合作戰的具體計劃和深度整合方面,我們暫時…… 推遲進行詳盡的討論。當前階段,我們可以加強軍事交流,分享部分非核心的技術經驗,共同進行一些戰略層面的評估和推演,為未來的可能性奠定基礎。當形勢更加明朗,雙方各自的軍事機器都處于更佳協調狀態時,再探討更深層次的軍事合作,將更為穩妥和有效。”
“推遲”?“可能性”?“更佳協調狀態”?
齊亞諾的心沉了下去。威利的話可謂是滴水不漏,滿是圓滑的外交的套路,但核心意思再明白不過了︰目前為止,德意志暫時看不上意呆利的軍事實力,暫時還不願意帶上意呆利這個包袱。“深化合作” 方面,目前也僅限于政治口號和經濟文化交流這些 “安全” 領域。
讀懂了威利意思的他,感覺一股被輕視的屈辱感涌上心頭,作為一名長期為意呆利活躍于世界各地的外交官,這一點屈辱還不至于讓他失態。他明白,在剛剛以雷霆之勢橫掃波蘭的德意志猛虎面前,意呆利沒有多少討價還價的籌碼。
“總統先生的考慮得…… 非常周詳。” 齊亞諾露出一絲自然的笑容,干外交這一行,有幾個是薄臉皮呢?
“確實,軍事合作需要最謹慎的規劃和考慮。老墨領袖也一向強調務實和效率,這是我們欠考慮了。我們會認真研究您的提議,我希望能夠在政治和經濟層面與德意志展開更深入的合作。”
齊亞諾此刻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說的鬼話,但是有些話該說還是要說的。
會談在一種表面和諧、實則各懷心思的氛圍中繼續。威利熱情地邀請齊亞諾共進晚餐,並承諾會安排他參觀一些 “非核心” 的軍事設施比如閱兵式或者某個後勤倉庫),以示友好。
當齊亞諾最終離開總統府時,柏林深秋的冷風吹在他臉上,讓他感到一陣清醒的涼意。他回頭望了一眼那棟象征著德意志絕對權力的灰色建築,此刻他的心中五味雜陳。老墨渴望分享榮光的小心思,在威利冷靜到近乎冷酷的現實主義面前,踫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
“推遲… 或是間接拒絕… 麼?” 齊亞諾喃喃自語,坐進豪華轎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