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梁連忙拉住他，生怕他這莽撞性子說錯話，隨即又補充道。
“仙人，我等並非想要與秦國為敵，只是不忍見天下百姓再受秦國苛政之苦。
楚國雖弱，卻心懷仁愛，若能復興，必輕徭薄賦，與民休息。仙人若肯相助，便是天下蒼生之福。”
宇文拓靜靜地听著，指尖輕輕摩挲著溫熱的杯壁，听到楚國心懷仁愛他差點笑出聲來，這項梁果然老謀深算，這種話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出來。
“二位的心意，我明白了。”
他放下茶杯，目光變得有一絲戲謔，微微笑了笑，又搖了搖頭，說道“只是，你們覺得，復興六國，真的就能讓這天下太平嗎？”
聞言，項羽微微一愣，當即就脫口而出，斬釘截鐵地道。
“那是自然！六國各自為政，互不侵擾，總好過被秦國一家獨霸，魚肉百姓！苦不堪言！”
“各自為政？”
“互不侵擾？”
宇文拓搖頭，語氣中又帶著幾分嘲弄，微微搖了搖頭，緩緩說道。
“春秋五霸，戰國七雄，征戰數百年，又哪一日真正消停過？死傷者數以億計。
所謂的互不侵擾，不過是實力均衡時的權宜之計，一旦強弱易勢，戰火便會再度重燃。
你以為復興楚國，其他五國便會甘心臣服？到時候諸侯割據，百姓只會更苦。”
更何況，統一大勢勢如破竹，就算沒有秦國，最後也是漢朝統一天下，而漢承秦制，所以除了自己來，加入秦朝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項梁臉色微變，作為一代兵法大家，他自然知道一些過去的事情，如今听宇文拓談起，難以辯駁卻又強辯道
“仙人此言差矣。六國雖有紛爭，卻遠不及秦國暴政殘酷。至少六國之時，百姓尚有喘息之機。”
“喘息之機？”
宇文拓的目光掃過二人，帶著一種洞穿歷史的銳利，語氣略微尖銳的說道。
“項公乃是楚將之後，當知楚國滅亡前，貴族奢靡，百姓流離，何曾有過喘息之機？
嬴政的苛政固然有錯，但他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卻是在為天下走向一體鋪路。
這條路或許布滿荊棘，卻也比之回到四分五裂的過去要更有希望得多。”
听得心頭火起，項羽再也忍不住了，當即就猛地站起身來，雙拳緊握道。
“仙人怎能如此說！秦國乃是滅我家國的仇敵！我八千江東子弟，哪個不是懷著血海深仇？若不能復楚，我項羽誓不為人！”
他眼中血絲隱隱，語氣里的悲憤幾乎要溢出來，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仇恨，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被說服的執念。
重重的點了點頭，項梁也站起身，神色凝重的對著宇文拓說道。
“仙人，國仇家恨，重于泰山。我等並非不知統一之利，只是這統一若由秦國來完成，便是以我六國百姓的白骨為基石，我等自斷不能忍！”
宇文拓看著情緒激動的二人，沒有動怒，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接著勸說道。
“仇恨若能解決問題，天下早已太平。你們只看到秦國的殘暴，卻沒看到時代的洪流。就算沒有嬴政，也會有其他人來完成統一，這是嬴政統一後，歷史的必然。”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項羽身上，語氣也放緩了些，微微笑了笑，說道
“項羽，你勇猛過人，有萬夫不當之勇，是難得的將才。
但你當知，僅憑勇武和仇恨，是打不下也坐不住江山的。
小川曾和我說過你的志向，可若是一味地沉溺于復仇，最終只會淪為仇恨的奴隸，到時候又如何能實現抱負？”
提到易小川，項羽的怒火稍稍平息，眼神復雜起來。
他想起那個總是嘻嘻哈哈，卻總在關鍵時刻試圖點醒自己的結拜兄弟，心中一陣恍惚。
是啊，小川也曾經真心地為了讓項羽放棄爭霸而勸說過他，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不然注定他要滅亡。
可家破國亡的痛，又怎能說忘就忘？怎能說放棄就放棄！
“至于你們想讓我脫離大秦。”
宇文拓話鋒轉回，語氣斬釘截鐵的溫聲說道。
“那恐怕要讓二位失望了。
嬴政雖有過錯，卻有一統天下的魄力和擔當。
我留下，並非助他施行苛政，而是想借著這個平台，做一些真正利國利民的事。
比如說推廣新的耕種之法，讓百姓能夠衣食無憂。
又比如改良冶鐵技術，讓農具更鋒利，兵器更堅固。
再比如興修水利，讓旱澇不再肆虐天下。
這些，難道不比那什麼復興六國、重燃戰火要更有意義嗎？”
他的聲音不高，反而異常溫和，卻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
項羽和項梁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動搖。
他們不得不承認，宇文拓所說的，正是天下百姓所最渴望的東西，這也是他們楚國想要復國的一大難關。
可一想到楚國的血海深仇，想到那些在秦兵鐵蹄下死去的親人，他們又怎能甘心？
听到這里，想到這里，項梁臉色卻是陰沉了許多，卻仍然不打算放棄，想要做最後的努力。
“仙人，難道就不能給楚國一個機會嗎？我等願以仙人馬首是瞻，只要仙人肯相助，楚國必行仁政，絕不負百姓！”
此刻，他的聲音中，竟然出現了一絲懇求之色，顯然他已放下了身為項氏一族的驕傲，只為了能讓宇文拓回心轉意。
宇文拓看著他，搖了搖頭，繼續勸說道。
“項兄，機會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掙的。若你們真心想為百姓著想，便該放下仇恨，想想如何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而不是執著于復興一個早已腐朽的楚國，這不僅是為了他們，也為了你們。”
畢竟，項羽和項梁的復國計劃注定失敗，無論秦國有沒有他的幫助。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二人，又接著說道。
“我知道你們一時難以接受，但我希望你們能好好想想。大秦的未來，未必如你們所想的那般黑暗。
若你們願意，我可以向嬴政舉薦二位，讓你們有機會為天下百姓做些實事，而不是困在復仇的執念里。”
這正是宇文拓此行的目的——招攬項羽。他知道項羽的勇武和潛力，若能為己所用，將來駕駛刑天，必能發揮出巨大的威力。
項羽聞言，臉色瞬間漲得通紅，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一樣，當即高聲說道。
“仙人休要再說！我項羽就算死，也絕不會為仇敵效力！”
說完，他猛地一甩袖子，轉身就要往外走。
“小羽！”
項梁急忙拉住他，眼神復雜地看著宇文拓，禮貌地行了一禮，告辭道“仙人的好意，我二人心領了。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等告辭。”
說罷，他便拉著怒氣沖沖的項羽，快步離開了仙人宮。
看著二人那般決絕的背影，宇文拓輕輕搖了搖頭。
他知道，想讓這叔佷二人放下仇恨，絕非一朝一夕之事。
但他並不著急，時間還長，總有機會讓他們明白，什麼才是真正值得追求的東西。
此時，高月從回廊後走出來，見宇文拓望著門口出神，輕聲問道“仙人，他們……走了？”
宇文拓回頭，見她眼中帶著一絲擔憂，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