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南境舊城區的高架橋下,眼前是一面剝落的鐵皮廣告牌,寫著“未來城市、智慧人居”。
這句話已經褪色,最下面那行字,只剩下半個“居”字,像一個被砍斷的編號。
我沒穿制服,也沒掛胸牌。
我是死人。
但我活著。
而現在,我要回來。
林瑤是在深夜聯系到我的。
她用一個無編號信號端發來一段文字︰
“身份已注銷。你不再屬于系統,也不再被系統記錄。”
她接著寫︰
“你自由了,但也被消滅了。”
我望著那串文字,沉默良久,回了一句︰
“我會回去的。”
她隔了很久才回復,只有一個詞︰
“怎麼?”
我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把她發來的編號注銷截圖打印出來,用黑筆在最下方寫了幾個字︰
“編號zx430113,狀態︰終止。”
“真實名︰淨空,狀態︰開始。”
我知道,我的回歸,不能靠走回去。
得靠“卷回去”。
像數據被誤刪後的緩存文件,必須繞過防火牆,偽裝成“歷史備份”,才能悄悄滲入系統。
我要做的,就是這個。
我需要一個機會。
一個“系統內部出現漏洞”的機會。
這個機會,是林瑤給的。
她送來一張系統內部傳出的截圖。
那是南境市“人力資源信息對接平台”的一條備忘草稿。
備注欄里寫著︰
“因編號異動頻繁,擬開展一次‘老系統編號殘留排查’清理計劃。”
“時間︰5月初;單位︰南境廠系5區、9區、12區;對象︰系統廢棄數據體。”
我看到這句話時,知道︰
他們要來“打掃死人了”。
這個清理計劃,名義上是“編號優化”,實則是要徹底抹去那些“曾被注銷後有回流跡象”的編號記錄。
也就是說,那些瘋者、失控編號、未歸檔之人——都將在這輪清理中被系統“邏輯性死亡”。
他們在刪我們最後的痕跡。
而我,要趁這個時機,“偽裝成殘留”,卷進這批審核隊列中。
重新進入。
我找到方子,那個“編號信標台”的搭建者。
我告訴他︰“我要回來。”
他瞪大眼楮︰“你瘋了嗎?你就是裝瘋才逃出來的。”
我搖頭︰“我不是瘋。”
“那你是要死?”
“不是。”
我盯著他,聲音平穩而低沉︰“我要讓他們以為我死了兩次——一次在廠,一次在系統,然後再回來,成為——第三種人。”
“第三種人?”
“對。”
我用筆在紙上寫下︰
“編號內的人,是工人。”
“編號外的人,是棄民。”
“編號重寫的人,是鬼。”
“我要做的,是︰鬼入系統。”
回歸計劃開始了。
第一步,是讓自己成為“系統緩存編號”。
我向林瑤要了一個早年系統編號未徹底清除的“殘段”,編號為︰cx4021。
這個編號早在2017年被注銷,原主為一名因“精神不合規”被送療養後失蹤的電工。
系統曾因其“部分操作記錄未刪除”而持續報警,最終將其歸檔為“緩存殘余”。
這個身份,完美。
因為它就是“系統漏掉的死人”。
我從那名電工遺物中取出一張舊工牌,重新打印封面,換上自己的照片。
我將其套入一個電表維修手冊中,藏在工具包最底層。
然後,我用一套早期系統版本偽裝程序,將這份“緩存身份”輸入一台公共線路機。
當夜,系統報告短暫閃爍異常︰“編號cx4021出現0.2秒波動。”
這,正是我要的信號。
第二步,是進入系統審查點。
林瑤打通了一個入口。
她與一個臨時雇工外派公司協作,偽造出“舊系統殘留數據復審協助組”名冊,將我列為“觀察支援員”。
新工號︰tsx009
臨時任務︰配合審查“舊編號交叉沖突異常記錄”。
也就是說,我將以一名“清理舊編號”的角色,重新走入廠區。
去清理“我自己”。
而我真正要清理的,是那些被他們遺棄的名字——重新記錄下來。
第三步,是啟動“回錄機制”。
我必須借助系統漏洞,將“死者編號”轉入“內部資料附注區”。
這需要一個臨界點——就是“殘留編號反向認定”階段。
據林瑤提供的資料,編號清理過程中,所有“系統存疑”的編號數據都將被轉移至“檔案廢檔暫存區”。
這個區,在編號系統中名為︰pnu。
pnu是一個臨時過渡區,沒有任何正式管理人員,只有自動讀取與數據核對邏輯。
一旦編號被導入pnu,就有72小時的窗口期——
在此期間,任何一段編號、任何一條注釋,如果通過了邏輯校驗,就會被視為“系統未能徹底抹除”,繼而保留。
我必須利用這72小時,將自己作為“死而不滅編號”——重新嵌入。
這是一次“亡者歸檔”的操作。
不是他們把我寫回來。
是我——自己寫自己回來。
我站在舊宿舍區的邊門前,穿著外包制服,胸口掛著那張工牌。
風吹過來,吹起我制服下擺。
有人盯著我,我知道。
但沒人敢攔我。
我已經不是淨空。
也不是編號zx430113。
我是編號cx4021。
我是tsx009。
我是系統的殘留,是緩存,是幽靈,是不能被刪除的錯誤。
我是——回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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