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個陰天。
阿寶來叫我︰“哥,老六讓你帶幾個人去四橋下的停車場,把‘成哥’那台老jeep開回來,說是要送修。”
我點點頭,換上深底牛仔和灰色帽衫,沒穿皮鞋,穿了雙底子厚的戰術鞋。
直覺告訴我——今天這事,沒那麼簡單。
—
四橋下是新北市東郊最老的一片廠區,白天人都少,夜里更像廢城。
我帶了阿寶、瘦猴,還有“啞子”——我們倉庫里最能打的一個。
下午三點多,到了地方,果然有輛灰色老jeep停在橋下。
車身蒙塵,擋風玻璃上落著幾片枯葉,一看就是放了很久。
我剛彎腰查看輪胎狀況,就听見阿寶低聲罵了句︰“臥槽,有人。”
我轉頭。
四個黑衣男人,分從橋下兩邊逼近,一人叼著煙,一人戴著棒球帽,剩下兩個戴著黑口罩。
步子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骨頭上。
我抬手示意身邊人不要動。
為首那人笑著開口︰“陸哥,好久不見,听說你現在混得不錯?”
“你誰?”
他吹了聲口哨︰“我們是‘小彪哥’的朋友,前幾天你在倉庫門口那段話,挺硬的。”
我眯起眼,冷聲道︰“你是來找回面子的?”
他笑了笑,不答。
“陸哥,你別誤會,我們不是來打架的。”
“那你來做什麼?聊天?”
他退後一步,抬手往地上一指。
“來告訴你,這片地,過去是誰先踩的。”
“你現在是混出點樣子了,可是……別忘了,從你搬進新北第一天,踩的就是我們的灰。”
“你可以紅,但別忘了尊重。”
我看著他那張油嘴滑舌的臉,平靜地問︰“你想讓我怎麼尊重?”
“跪下嗎?賠錢?還是喊你哥?”
“都不用。”他咧嘴一笑,“你只要今天認個慫,我們就撤。”
“什麼意思?”
“你退一步,我回去交差,說你還懂規矩。”
我笑了。
“你這是做局?”
他搖頭︰“不算局,算個‘江湖提點’。”
—
我走上前一步,語氣不緊不慢︰
“你想看我慫,是不是?”
他點頭︰“兄弟混圈,誰先低頭誰上桌嘛。”
我又走一步,逼得他往後退了半步。
我盯著他,緩緩道︰
“那你看清楚了——”
我抬手,拉下帽衫,露出頸側那道曾在拳場被劃過的舊疤。
“這一刀,是我給一個想讓我跪的人留下的。”
“你說我該慫,還是他現在該躺著?”
對方眼神一凝,明顯被壓住了氣場。
—
這時,身後阿寶忽然低聲︰“哥,別動,我看到他們身後車里還有兩人。”
我側頭,輕輕點頭。
我繼續往前走了兩步,站到jeep車頭邊,手搭上引擎蓋。
“你們四個,再加兩個,總共六個。”
“我們四個,你們也不敢動手。”
“因為我動手,後果你們擔不起;我不動,你們面子掛不住。”
“所以,你們今天來,其實是想讓我自己下場,自己打自己一巴掌,然後回去告訴你們的老大——‘他識相了’。”
我笑了一下。
“可惜。”
“我這個人,從來不靠識相活。”
—
空氣安靜了幾秒。
對方為首那人臉色徹底變了,想說點狠話,卻被身後一個戴口罩的攔了一把。
“行了。”
他聲音低沉︰“陸哥說得對,我們這局沒下好。”
“認。”
四人轉身準備離開。
我忽然開口︰“等一下。”
他們頓住。
我走過去,從兜里掏出一個舊打火機,點燃,往地上一甩。
啪的一聲,小火苗舔著地上的紙屑。
我笑了笑,說︰
“回去告訴你們老大——
我淨空,不吃軟,不怕硬;
有事擺明桌上談,別老想把火藏在桌子底下。”
—
他們走遠了。
啞子問我︰“哥,要不要現在打電話報上去?”
我搖頭︰“不用。”
“他們來,不是為了打,是為了試。”
“今天我們沒被嚇退,他們就知道,下一次別再玩陰的。”
—
那晚,我翻開筆記本,寫下︰
“今天,我第一次在街頭,被人圍堵。”
“他們想試我有沒有膽,想讓我跪,也想讓我認。”
“我沒動手,但我贏了。”
“不是贏他們,是贏我自己。”
“刀在身邊,火在心底,但我還知道什麼時候出鞘,什麼時候收口。”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明白︰
有時候,不動比動更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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