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軒,請跟我們走一趟。”
倉庫門外,兩個穿便衣的警察站在雨里,其中一個戴眼鏡,神情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平靜。
我看著他們,沒有掙扎,也沒有問原因。
只是摘下手套,扔進工具桶︰“走吧。”
—
這是我第三次“被請去喝茶”。
第一次,是我剛到新北沒幾天,蹲在工地門口,被巡邏警察誤當成扒手。 第二次,是阿寶打架,我頂了鍋,跟他一起被帶走,挨了三小時審問。
這一次,卻不同。
他們開的是一輛沒有警燈的黑色suv,車窗貼膜,座位整潔,後排座椅上沒有拘束帶。
但越是“干淨”,越讓人感覺壓迫。
像是刀被包在綢布里,卻更冷。
—
地方在老城區的分局。
我被帶進一間並不逼仄的談話室,屋里燈光柔和,桌上甚至放著熱水和糖果。
一個年紀約五十的警官坐在對面,穿著便服,頭發花白,一雙眼楮卻極亮。
他看了我幾秒,開口第一句︰
“陸明軒,淨空。”
我愣了下。
他繼續︰“我們查過你的底。”
“山里廟里長大,父母不詳,17歲離寺,進入江東省新北市,無固定工作,曾與某地小幫派有聯絡,目前在大柱名下‘天角物流’做事。”
我沒說話,只默默點頭。
他看我幾秒,忽然笑了︰
“你知道你是個奇怪的人嗎?”
我微皺眉。
“你混圈子,卻從不賭博、吸毒,也不主動惹事;你幫兄弟背鍋,卻從不趁亂上位;你遇到利益選擇,總是自己吃虧。”
“你不像‘混’的人。”
我淡淡道︰“可我不是‘干淨’的人。”
他嘆了口氣︰“你知道你第三次來警局,意味著什麼嗎?”
我抬眼。
“意味著——你被列入觀察名單。”
我手指一抖,但沒有動聲色。
“放心,還不是重點人,只是‘注意人物’。”
“我們不會動你,除非你犯錯。”
他頓了頓︰
“但你要記住——我們在看著你。
如果你哪天從‘小圈子’跳進‘大場面’,我們不會再‘請你喝茶’,我們只會直接送你上桌——當晚餐。”
我目光不變,聲音很平靜︰
“那我要不要謝謝你們給我第三次機會?”
他笑了笑,搖頭︰“不是機會,是提醒。”
他站起身,走到門口,忽然回頭︰
“我不知道你現在追的是什麼——是錢?是權?是某個人?
但無論是什麼……你要小心︰
有些路,一旦選錯了,就算佛祖也救不了你。”
我沒吭聲,只在他轉身離開的瞬間,淡淡回了一句︰
“如果佛祖救不了我,那我就救我自己。”
—
走出分局,雨又大了。
莊婧不知道從哪兒得到消息,站在對面樹下,撐著傘。
我走過去,她把傘往我頭上一頂。
“第三次了。”
“嗯。”
“還打算第四次?”
我看著天,沒說話。
她輕聲問︰“後悔嗎?”
我搖頭︰“不後悔。”
“他們說你不像壞人。”
“可我已經不是好人了。”
我們一前一後,走在雨中,鞋踩在水里,“啪嗒啪嗒”,像是節奏沉重的鼓點。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這不是一條能回頭的路。
我已經從淨土,走進了人間。
而人間——
早就沒干淨的地方了。
—
夜里,我在日記里寫下︰
“第三次喝茶,像是命運給我開的最後一次‘好言相勸’。
可惜,我听見了,卻沒準備停。”
“他們以為我在走一條下坡路。
可我知道,我在攀一座山。”
“只不過,這山叫‘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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