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北又下起了雨。
不同于前幾天的霏霏小雨,這一場雨急促、密集,像是天上的水一下子被放開了閘,把整個城市砸成了浸水的牢籠。
我靠在倉庫後門,抽著一支煙,袖子被雨打濕了半截,煙頭在指間忽明忽暗。
腦子里還在回蕩兩天前那個麻袋里的黑暗。
阿寶走過來遞給我一杯熱水,輕聲說︰“大柱哥讓你今晚去‘太和東路’,說有活。”
“什麼活?”
“沒說,只說你一個人去。”
我點頭。
不是第一次接這種“獨行單”,但這一次,我能感覺到——這不是一場普通的“運輸”。
而是一個信號。
我是不是“他的人”,今晚見分曉。
—
晚上十點,我準時到了太和東路。
這里曾是老城區,現在被拆了一半,剩下的都是些無人居住的危樓,地下室成了臨時倉庫和私貨轉運點。
我剛到,便看到一個身穿黑雨衣的男人站在樓下,旁邊停著一輛五菱面包車,車門開著,一包黑布包裹的貨物擺在後座。
“淨空?”那人問。
我點頭。
他走過來,聲音壓得很低︰
“這是你哥讓你送的貨,地址在這。” 他遞來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條,上面只寫了五個字︰“觀水巷43號”。
“什麼貨?”
“你不用知道。”
我把貨搬上車,發動,駛進雨夜。
—
觀水巷在新北東邊,靠近老水廠,是個荒廢多年的小區,早在三年前就列入拆遷名單,但因為糾紛一直停擺。
我下車時,雨已經灌進鞋子,天一片漆黑,只有破舊路燈閃著幽黃的光。
我扛著那包貨,走上三樓,找到43號門,敲了三下。
門打開,一個戴金邊眼鏡的瘦高男人接過貨,只淡淡說了一句︰“他還真舍得讓你送這單。”
我沒答話。
下樓的時候,他忽然在背後叫住我︰
“淨空,我勸你一句——這江湖,不是講義氣的地方。”
我回頭看他。
他笑了笑,把門關上。
—
回到倉庫時,已是凌晨一點。
我一進門,大柱哥就在辦公室等我。
他沒說“你回來了”,也沒說“做得不錯”。
他只是往沙發一靠,點了一支煙,慢慢開口︰
“你知道今晚送的是什麼嗎?”
我搖頭。
“送的是一份‘贓證’副本。”他吐出一口煙,“一位大人物要給另一個大人物‘警告一下’。”
我听明白了。
這不是普通的地下交易,是一次高層之間的信息博弈。
“你知道我為什麼選你去嗎?”
“你想知道我靠不靠譜。”
他笑了。
“不錯。你身上那股‘不服管’的勁,別人怕,我不怕。”
“因為狗會咬人,但人……人可能會咬自己。”
我抬頭看他,眼神一動不動。
他吐完最後一口煙,把煙頭摁滅,低聲說︰
“淨空,從今晚開始,你算是我‘圈里’的人了。”
“別人打你,是打我的人;你說句話,我會听;你想出頭,我給你鋪路。”
我沒答話。
“但也記住——你要出這個圈,也不是不行。”他站起身,拍了拍我肩膀,“只是要帶著命出去。”
—
他走後,我坐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出神。
我終于明白,這場“投名狀”,不僅是他試我,更是我向自己投的一張票。
從今晚起,我不再是那個山上下來的傻孩子,不再是那個只想“追姑娘”的淨空。
我已經踏進了一個踩錯一步就粉身碎骨的世界。
而我——還活著。
我在日記里寫下︰
“雨夜里,我送出了一包貨,也送出了一點退路。
江湖不講道理,它只看你敢不敢硬著頭皮,走完這段路。”
“我不是想出名,我只是想活得被人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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