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過?李過何許人也?王嘉胤著實沒听過,他一直以為這條漢子是號稱八大王的張獻忠。
“我以為你是張獻忠呢!”王嘉胤嘴角不屑地上揚,“原來是一無名之輩,張獻忠是哪位,可否站出來?”
王嘉胤連問了三聲,無人應答,他一旁的混天王這才反應過來,沖著王嘉胤道︰“哥哥,張獻忠沒來聚義。”
其他人都來了,張獻忠沒來,這明顯是不給面子。王嘉胤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一拍腦門道︰“看我這記性,敬軒帶過話,說有些事務需要處理,一切全憑我來做主。看看,這麼會兒工夫就忘了!”
王嘉胤說得好像自己和張獻忠挺熟似的,剛才還不知道誰是張獻忠呢!
社會人兒啊!
李過撇了撇嘴︰“我雖是無名之輩,可我家哥哥可是大名鼎鼎,不沾泥張孟存!”
王嘉胤笑了,掃了一眼,找到了座下不沾泥,問道︰“這莽夫可是你帶來的兄弟?”
《綠林譜》上七十八人,如今就剩下了五十四人,不沾泥早就沒了想爭總瓢把子的心了。當初叫得越凶,現在慫得越狠,他現在的想法,完全想的是如何全身而退。
不沾泥一拱手︰“哥哥,這李過如此魯莽,說話著三不著兩,怎麼能是兄弟我的人?他是李自成的佷子。”
張孟存之所以叫不沾泥,就是因為凡是麻煩都不想沾身,所以人送一個不沾泥的綽號。李自成投奔他時,根本不知道不沾泥的綽號是這個意思。
李自成听說不沾泥之所以稱為不沾泥,是來自一則江湖故事。
生活在無定河中游的張存孟,從小就練就了一身好水性,每遇無定河漲水,他總要下河撈一些其他人家淹沒的物件兒,待曬干後賣出補貼家用。
有一年夏季,雨水充沛,暴雨如注,無定河發洪水,順流而下,住在無定河兩岸的貧困人家聞水而動,借機撈取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
一次張孟存和五人合力撈出一黃花梨櫃子,他們每個人都自以為功勞最大,如果賣了錢,自己應該分得最多的那份。
都是一身精壯的漢子,誰也不讓誰。
一位圍觀看熱鬧的老者開了口︰“你們不如通過比拼,選出一個頭來,讓他主持分配。”
眾人覺得這主意不錯,各抒己見後,決定比踩水。一同進水,看誰在水中站立時間長且肚臍之上泥點少,誰就為勝者。
在場的漢子一齊下水,都憋了勁想爭第一。可這一次踩水不同以往,有洪水雜物、浪頭干擾。
半個時辰過去了,有兩位自感體力不支出了水,又過一會兒,一個大浪打來,有兩位沒站穩,變了踩水的姿勢沉了下去。
還有一位,雖然躲過了浪頭,但身上幾乎沾滿了泥點,只有張存孟一人見物避物,來浪踩浪,依然立于洪水之中,肚臍之上,毫無泥印。
勝負明了,張存孟,從此被稱為不沾泥。
故事是好故事,在江湖上也流傳甚廣,但問題是,無定河流經的區域是定邊、靖邊、橫山、米脂、綏德和清澗,而且其屬黃河一級支流,發洪水,其勢甚急,非常人所能駕馭。
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不沾泥會水是會水,但這故事卻是他自己編的,為的就是掩蓋真實綽號的來歷,好在江湖中博得大名。
他想洗白。
不沾泥此話一出,令李自成、宋獻策、李過甚是吃驚,沒想到不沾泥是這種人物!
李過上去就薅起了不沾泥的衣領︰“我一直把你當親兄弟看待,你卻在這時甩了我們!”
李過這一動手,紫金龍、雙翅虎、黑煞神立刻上來,把李過拉開。
“既然這漢子不是你的人,那你就想辦法處理了他吧。這紅石峽聚義,哪有他說話的份?”王嘉胤看著不沾泥。
不沾泥臉色一沉,喊道︰“黑煞神!”
黑煞神站了出來,一言不發向李過殺來。李自成想要上去幫忙,被宋獻策一把攔住,低聲道︰“補之一人足矣,勿讓天下英雄小瞧了我們仨。”
李自成還算沉穩,點了點頭。
李過刀都沒拔,兩人交手也就十來回合不到,他便繞到了黑煞神身後,雙手一較勁,扭斷了黑煞神的脖子,當時黑煞神就斷了氣。
所有在座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座下的高迎祥看出了王嘉胤臉上微妙的變化,連忙起身說道︰“不瞞哥哥,這李自成確實不是不沾泥的人,他以及他的佷兒李過,還有邊上的矮子,乃是弟弟我的人。弟弟自號闖王,李自成號闖將。”
“闖將?我怎麼不知?”王嘉胤問道。
“哥哥日理萬機,弟弟豈能連這點小事都討擾哥哥?”高迎祥道,“他不僅是闖將,而且還和弟弟佷女高桂英定了親,不久就會完婚。”
“既如此,我今日看在你的面子,就饒了李自成和李過這一回!”王嘉胤見李過如此勇猛,有些三分忌憚,正好順坡下驢,“不沾泥,都是自家兄弟,刀劍無眼,冤家易解不易結,看在我的薄面,就算了吧!”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不沾泥一咬牙,對王嘉胤拱了拱手,算是應了。
紅石峽入口不遠的僻靜處,有十來個漢子,正光著身子圍坐在一處篝火旁。
有一老者穿插期間,一邊喝著酒葫蘆里的酒,一邊在給眾漢子烤著野雞。
其中有一漢子道︰“這大熱天的,人家在里邊聚義,吃香喝辣,倒是叫我們這些人看著馬匹,也太不公平了!”
“吃還堵不住你的嘴?”老者撕下一塊雞腿,往這漢子嘴里一塞,“闖王自有分較,你懂什麼?吃飽了多留意留意附近,別跟個瓜娃子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