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尾金槍魚，每一尾都稱過重了。
加起來，一共5520斤——零頭就算了，不然顯得他們斤斤計較的。
按照之前八塊錢一斤的價格，也就是四萬四千一百六十塊錢。
這個錢，是不可能一次性付清的。
畢竟一開始談的時候，就講清楚了，今天先付一半的錢，剩下的年前結清。
如果不是有馬超元在，宋海建還真不一定敢接受這種付款方式。
畢竟做過買賣的都知道，政府的錢是最難收回來的。
然而，這次的事情多虧馬超元幫助。
就算是給馬超元一個面子，他也不能拒絕。
更何況，以他對馬超元的了解——前世馬超元最後可是成功當上市局三把手的！
從一個小保安到市局三把手，這中間的跨度之大，要不是有他那老丈人，能有這成就？
當然，不可否認馬超元是有真本事的。
否則就憑老丈人一開始對他的戒心，他一輩子也不可能走出這個縣城。
“這里是二萬二千零八十塊錢，我們雙方都再數數，確保不出現問題。”
看著桌上擺著的那麼多錢，屋里屋外的人，心都在抖。
一九七七年的兩萬兩千多，可以想象那是多麼大的一筆巨款？
是個人都眼紅死了！
甚至這一刻，在場的人里面，十個有九個心里都生出了邪念。
搶了吧！
偷了吧！
……總之，人人都血液沸騰，理智在犯罪邊緣游離。
明明半天前，他們還是齊心協力幫宋海建的熱心村民。
現在，卻像是換了一副罪惡的面孔。
但人之所以是萬靈之長，就在于人能克制心底的欲望。
盡管心里這麼想，但……
並沒有誰真的去付諸實踐。
而是下一刻就立下決心，大吼一聲︰“媽的！我也要去捕金槍魚！”
然後大聲問那個市供銷社來的胡主任︰“領導！要是我們捕到了金槍魚，能不能還賣給你們？”
胡主任笑了笑︰“應該是沒問題的，前提是你們不要捕太多啊！”
“領導你真會開玩笑，金槍魚這玩意兒我們幾年都不見得能撈上來一條，你還怕我們捕太多？”
“就是，又不是人人都是宋海建！”
听到這話，大家都哈哈笑起來。
此時，錢數完了，數目對得上。
于是，這錢就到了宋海建手里。
宋海建轉身就喊︰“媽，收錢了！”
躲在人群里的馮玉芬，就這麼被人推出去。
她還有些愣神，走路像是踩在雲端上面，輕飄飄的。
看到馮玉芬這個樣子，宋家大伯娘酸溜溜地說︰“三弟妹，看到這麼多錢你人都暈乎了吧？要不我倆換換？”
“哈哈哈……宋天祥听見沒有，你媳婦兒想給你換個媳婦兒了！”
村里人的調侃此刻並不能引起宋天祥的不爽，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脫口而出︰“別說她想換了，我還想換呢！老子三個兒子，怎麼就沒一個比得上老三家的？”
至于宋來財和馬淑蘭，則是不少人都在羨慕地吹捧他們。
“你們兩個有福啊！海建掙了這麼多錢，以後給你們的孝敬怕是不會少哦！”
宋來財剛要高興，就听到有人小聲說︰“噓！你忘了，這兩人當初為了不給三房分賣船的錢，把三房趕出去了？”
這話一出，宋來財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馬淑蘭也是一陣懊惱。
她忍不住埋怨老伴︰“當初不是說海建讓老宋家祖墳冒青煙？現在好了，青煙是冒了，但是跟你這個爺爺可沒半點關系了！”
聞言，宋來財差點兒氣得吐血，他轉身就走。
再待下去，他真的會氣死！
兩萬多塊錢，就是兩千多張大團結。
每一百張大團結一捆，這也有二十多捆。
馮玉芬看到桌上那麼多錢，眼眶紅了又紅。
“玉芬啊，你還愣著干啥，趕緊收錢啊！”
人群里，那晚和她一起下海打樁固定漁網的嬸子，出聲催促她。
馮玉芬回過神來。
她抬手擦了擦眼淚。
然後，轉過身對著大家，深深地彎下了腰。
她低著頭，顫抖著開口。
“鄉親們……”
听見馮玉芬的聲音似乎有所不同，本來熱鬧的人群，一點點地安靜下來。
有些在後面的人還在吵，被前面的人轉過身來︰“噓！別說話，听听玉芬要說什麼！”
幾分鐘後，全場都安靜了。
大家都靜靜地注視著馮玉芬。
而馮玉芬也趁這段時間，平復了自己的心緒。
“鄉親們，”這次她聲音大了很多，“今天我們家能賺到這些錢，我們一家首先要感謝的，就是你們大家！”
這話一出，在場的村民們，頓覺心中暖流涌過。
盡管當初幫忙時，他們沒想太多，但真到了被感謝的這一刻，內心還是會有兩分的驕傲和十分的高興。
“這七天，每一個人都在幫助我們……雖然我們無法給每家每戶都分錢，但是，我們會銘記大家的恩情，以後慢慢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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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馮玉芬直起身抹了抹臉，有些不好意思看大家，只好繼續低著頭。
直到人群里響起鼓掌聲。
隨即是村民的喝彩。
“好！”
越來越多的人鼓掌喝彩，現場氣氛一片火熱。
等聲音慢慢消失，坐在桌旁的大隊長發話了。
“我們海洋大隊，之所以能有今天，靠的就是當初宋福祥心里的大愛和集體意識。”
他的聲音低沉、鏗鏘有力。
“海洋大隊沒有忘恩負義的家伙，也沒有自私自利的小人。所以，恩情什麼的，玉芬你們不用再提，我相信真到了大家需要的那一天，海建三兄妹有能力的話，一定會像他們父親那樣，為大伙出力的。”
聞言，如今已然成年，足有一米七幾的宋海建也站了出來。
他先是環顧一圈，然後深深地致謝︰“首先，我還是要感謝村里的叔伯嬸娘、阿爺阿奶們——當然，也不能忘了兄弟姐妹們。”
人群里的宋生寶、蒲德功幾個都咧了咧嘴。
“沒有你們，就沒有我宋海建的今天。所以為了表達謝意，我將拿出一千塊錢交給大隊集體賬戶，作為我們大隊的公共備用金。”
“其次，我想邀請大家參加明天的慶功宴！大家辛苦一周了，也該好好犒勞一下，我已經找供銷社馬主任訂了一整頭豬，明天一早送貨的牛車，直接就從供銷社拉回來！”
“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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