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宋來財和宋天祥都安靜了。
馬淑蘭倒是心疼得跟著哭。
“生寶啊，別這麼說，是那些姑娘不識好歹！不嫁給你，那是她們沒福氣！”
“到底是人家沒福氣還是我沒福氣？”宋生寶怒吼︰“爸！我不想再跟你和爺爺一樣，當個被人看不起的漁民了！我不想一輩子討不到老婆！”
說完，宋生寶憤怒地跑出了家門。
宋來財氣得嘮嘮叨叨︰“這家不肯，那就再相！總會有一家肯的！全大隊那麼多打漁的，人家怎麼就能討到媳婦兒？”
話音剛落，宋天祥就冷冷說︰“因為別人不像我們家這麼晦氣，沒死那麼多人。”
這話一出，宋來財像是被戳中了痛點︰“你是在怪我拖累了你兒子？可我又有什麼辦法！我爹我兄弟們要死，是我能攔得住嗎？老三要死，是我害的嗎？”
“爺爺和伯叔們的事不好說，可老三，難道不是你和媽為了老二，逼死的嗎？”
宋天祥說完這句話，父母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可他沒有半點愧疚。
因為就連他也對父母偏心老二的行為感到不滿。
只是以前有老三在，他又是家里的長子，父母偏愛老二的舉動並未損害他的利益。
所以才懶得說罷了。
但自從老二癱瘓在床後，父母拿自己辛辛苦苦掙的錢去貼補二房，他嘴上怪媳婦兒不懂事，心里又何嘗不埋怨。
特別是現在，自己三個兒子都到了成家的年齡，可他找父母要錢，兩人居然說手頭沒錢！
盡管他們一筆一筆給自己算錢花在了哪里，但宋天祥依然認為，兩人是想留著那些錢偷偷貼補老二。
不知不覺間，這一大家子的隔閡越來越深。
初八這天，宋生寶果真不肯跟著父親上船。
想著宋海建要跟船，少他一個妨礙也不大，宋天祥也就隨他去了。
不同于蒲長征的大船一出海就是幾天，宋天祥這艘船當天凌晨三四點出海，隔天凌晨兩三點到岸。
船駛離碼頭時，宋天祥還在開玩笑︰“這次有海建在船上，說不定我們半天就能回來了。”
畢竟蒲長征平時出海都得七天，而只要海建跟船，時間就會縮短一半並且無一例外都是爆艙。
因此宋天祥這個猜想十分合理。
宋海建沒理他，而是笑著主動和宋生福聊天。
這個堂哥說話是挺討人厭的，但很多有用的情報，都是從他嘴里套出來的。
這不，就這一會兒功夫，宋海建已經從他口中得知那日祖孫三代爭吵的內容。
——盡管當時宋生福不在場，但事後肯定從母親和大哥這里，知道了所有內情。
只是，宋生福跟他說這些的用意，不是和他分享。
而是遷怒。
“都怪你爸沒用，那艘船上的其他人都活著回來了，就你爸死了，連累我們兄弟現在不好說親！”
宋生福充滿厭惡地吐出這番話。
宋海建原本淺薄的笑意，听到這一句後，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一秒，宋生福眼前一花。
緊接著劇痛從鼻梁處傳來，他哎喲一聲捂住鼻子，摸到了一手血。
“再讓我听到這樣的話，就不是打你一拳那麼簡單了。”
宋海建冷冷說道。
“哎，你怎麼動手打人？”
宋生玉看到弟弟挨打，立刻怒聲質問。
宋海建沒理他，轉身走到角落。
這一船都是他們的人，之後他半點不曾放松警惕。
好在，宋天祥還沒有喪心病狂到為了給兒子出氣，敢殺人的地步。
反而是把宋生福狠狠罵了一頓。
即便如此，在接下來的航行中，宋海建都不曾與他們說話。
宋天祥則從起初的滿懷期待，漸漸的暴躁，到最後的不願接受現實。
“為什麼大半天過去了，我們還是一條魚都撈不上來？”
宋天祥難以置信，海建不是會給漁民帶來好運嗎？
這可是他費盡力氣討好蒲長征船上的人，才得到的情報啊！
結果現在海建上船了，他這運氣還是狗屎一樣！
等宋天祥幾近崩潰地跑來詢問宋海建，後者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他。
“大伯，你相信報應嗎？”
“報應？”宋天祥嘴角抽搐。
“對，報應。”宋海建幽幽看著他，“我爸死在了這片海里，他把你們對自己老婆孩子做的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爺爺奶奶是他的父母，他不能對爺爺奶奶做什麼，但是你和宋吉祥……”
他的表情滲人，宋天祥竟然莫名地感到一陣寒意。
“宋吉祥搶走我們的房子後，他就在暴雨天被砸成了廢人……他出于妒忌去舉報我家，現在直接成了癱子。而你們家，三個兒子至今說不上親事……”
宋海建每說一句，宋天祥後背的寒意就越重。
主要是這小子的眼神太嚇人了，跟中邪了一樣！
偏偏他的那些話，也確實被宋天祥听進去了。
“你不是好奇，為什麼你們每一次都是空網嗎？因為宋生福對我爸不敬，惹怒他了。”
“所以今天，你們都不可能撈上魚，除非……這網是我下的。”
宋海建說出後，靜靜地看著宋天祥。
這些話當然是唬人的，但也不完全是假的，至少宋天祥確實挺倒霉。
他這船前行的方向，一開始就沒什麼魚……
宋海建是觀察到周圍一大片區域都是空的，才敢這樣忽悠宋天祥。
至少宋天祥不信邪而選擇下網的話，能確定他還是空網。
“不信，你就試試。”
听到宋海建這麼說，宋天祥黑著臉轉身。
他真就不信了！
之後，宋天祥接連下了幾次網，果然都是空的！
這下宋天祥表情裂開了。
偏偏宋海建此時站起來。
“現在，輪到我來證明了。”
有著透視眼的宋海建，自然是不可能空手而歸的。
當他下的這一網，網上來幾百斤的魷魚時，宋天祥整個人不寒而栗。
夜色下，宋海建的臉顯得是那樣詭異。
他的聲音幽幽傳來︰“大伯，你現在信了吧？我再好心提醒你一句，要是你們繼續出海的話，老宋家下一個死在海上的，可就是出言不遜的宋生福了。”
一旁的宋生福渾身僵硬，硬生生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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