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繼續嗎，沙漠的獵鷹？”
“還是說，就此停下？”
屹立在獵鷹前的，是那片足以吞噬任何生命的黑暗。
而擋在人前的，則是那冰封一切的極寒！
一具具尸體倒在聖無的前方，一個個神代行者手提滴血的銃劍屹立于忒雅的面前。
引以為豪的，訓練已久的獵鷹此刻已經所剩無幾，而對方就連一個人都不曾傷亡。
他們就像沉默的籠子，鎖住的不止是獵鷹的鷹爪，更是鎖住了，它們的命！
可以抵抗嗎？能夠抵抗嗎？
忒雅絕望的閉上了眼楮。
聖無勒馬來到她的面前。
沿途的獵鷹沒有一個敢上前阻攔。
“既然是翱翔于天空，身為猛禽的獵鷹，那麼自然可以像動物一般知曉自身與對方的差距。”聖無冰冷的目光環視著這群已然失去銳利的獵鷹。
他們手中的武器不約而同的抖動。
這是來自生物本能的，對于頂級捕食者的恐懼。
聖無不再理會這些已經喪失斗志的家禽，將注意全部放在了他們的頭領，忒雅的身上。
“久仰大名，忒雅長老。”
“您也是，聖無主教。”
忒雅將自己的長弓收起，平靜的看著面前那個高高在上的掠食者。
不得不說，忒雅真的很美。
沙漠中代表健康的小麥色皮膚，金黃的秀發早已散開，在空中飛舞。
遮蓋在眼楮處的褐色的綢帶早已不知去向，露出了她那如同綠洲一般翠綠的雙眸。
如火焰一般的獵鷹立在她的肩頭，故作凶狠的向聖無嘶鳴展翅。
“原本，我們還對戈瓦法長老的反應表示質疑，但現在看來……”忒雅苦笑一聲，“是我們天真了。”
“像您這樣的人，想必只有神明或者惡魔才能將其消滅吧。”
聖無笑笑，並不反駁。
“所以，你已經知道自己的下場了嗎？”
忒雅必須死。
她足夠年輕，足夠有能力，足夠美麗。
也有不輸芭別爾的手段與智慧。
有她在，塔尼特部族不會真正意義上的統一。
哪怕放過其余的所有長老，忒雅也必須死。
她明顯也清楚這一點，輕輕點頭，將長弓取下。
“……”
“即使你已經親眼見證了實力的差距，卻也要拼死最後一舞嗎？”
忒雅將腰間的長刀拔出，放飛肩上的獵鷹，直指聖無。
“獵鷹，永遠不會死于地面。”
“就算是死，也要從天空墜落！”
兩人凝視著彼此，彼此的意志傳入對方的眼中。
“了不起。”聖無贊賞道，隨即翻身下馬。
“如此，我理應以崇高的敬意，面對一位翱翔于天際的生靈。”
將掌心摁在自己的胸口，金黃的尖端十字架熠熠生輝。
“不可使英雄無名而終。”聖無抬頭看向對方，“報上你的名字，戰士。”
“忒雅，忒雅•塔尼特。”忒雅繃緊身體，手持利劍。
“那麼，冠以部族之名的戰士，以示尊重，我亦會報上自己的真名。”
“高潔的冰之女皇親賜我名——阿爾默•莫森。”
“現在起，神代行者將視汝為死敵。”
“賭上己身之信仰，在廣袤的沙漠之上，與你不死不休。”
聖無說著，抽出銃劍。
他的神態，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與莊重。
“……多謝。”
“理因如此。”
忒雅微笑著對聖無道謝，兩人點頭示意，拉開架勢。
盤旋于天空的獵鷹發出嘹亮的嘶鳴。
鐺——！
銃劍與長刀瞬間的踫撞爆發出激烈的火花。
甚至點亮了已經黯淡的天空。
在黑夜里，忒雅長刀之上纏繞的風呼嘯著試圖撕裂這無邊無際的黑暗。
銃劍迅猛的攻擊與之不斷踫撞。
對方簡單的斬擊與劈砍，充斥著不可匹敵的力道，力度之大每一次格擋哪怕有風元素的緩沖也會震得虎口生疼。
“唳——！”
黑夜中，盤旋的獵鷹發出憤怒的啼聲，它的口中一樣吐出風元素的尖錐打向聖無。
“無趣。”連看都沒看，聖無反手將獵鷹的攻擊彈開，同時袖口處滑出新的銃劍。
手指一彈，銃劍便在空中發出比鷹嘯更為嘹亮的聲音，直直的插在了它的翅膀上。
獵鷹悲鳴著從空中墜落，砸在沙地上。
“我不欺負你。”聖無一邊揮劍，一邊說道“光。”
言罷，四周升起火把，照亮了兩人的身影。
“沒有獵鷹的你，在黑暗中失去了唯一的優勢，讓這里亮起來，對你來說更公平一些。”
“真是貼心，我都要心動了呢……”
強撐著彈開聖無勢大力沉的一劍，忒雅瞅準機會，一刀斬向聖無的脖頸。
速度很快，但聖無微微後仰便躲開了這一擊。
可這並沒有讓忒雅失落，反而這正如她所願。
在聖無後仰，重心放在腰腹之時，忒雅迅速伸出長腿，掃向聖無的下盤，同時將長刀插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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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無抬腿後撤穩住身形之時，忒雅將插在地面的長刀一挑，大片被風吹起的沙子飛到了聖無的臉上與眼楮中。
“不錯。”
並未慌亂，聖無閉著眼楮用銃劍格擋著忒雅的進攻。
可在他看不見的情況下，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那被擊落在地，本該死去的獵鷹，此刻居然依舊活著。
它的口中匯聚處尖銳的風元素尖錐，在忒雅再一次拼盡全力振開聖無的銃劍後，尖錐從身後刺向聖無的心口。
這一擊，聖無避無可避！
身後的尖錐呼嘯而來，身前的長刀刺向心髒。
要是換成別人，恐怕是死定了吧……
但，很可惜。
“真是精彩。”在長刀即將刺中，尖錐即將命中之際，聖無朗聲贊嘆道。
這份風輕雲淡，讓忒雅不由自主的瞪大雙眼。
在光與影的重疊之下，她看到了那人的表情。
他……在笑。
強烈的危機感涌上心頭，可手上的動作已經無法停止。
這注定是一場無功而返的沖鋒。
——
呼——
下一秒，憑空出現的寒冰一前一後擋住了所有的攻擊。
連抽刀的動作都未來得及做，一只大手已經捏住了長刀的背部。
“能在這種環境下做到這樣……你真的很不錯。”
聖無的手指發力，在忒雅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長刀……碎了一地。
連刀把都因為巨大的力道而崩碎，炸的忒雅的手掌滿是鮮血。
可手掌的傷口已經不值得去關注了。
因為，那只憑手指就捏碎長刀的大手此刻如同閃電一般伸向她的脖子。
“唔——！”
下一瞬，忒雅悶哼一聲，整個人被提到空中。
她的雙腿用力的踢踏著空氣，雙手死死的扣著脖子上的禁錮。
“嘎啊……啊啊……啊……”
細微的氣流聲從嗓子里擠出，口水不受控制的從嘴角流出。
“抱歉，其實我也很討厭這個死法。”聖無掐住忒雅的脖子，眼中流露著令人作嘔的歉意與悲傷。
“很痛苦吧，意識逐漸沉淪于黑暗，心髒在胸膛中震顫。”
“這份痛苦，我很抱歉。”
忒雅的掙扎逐漸微弱起來，她的雙腿不再亂動，反而因為窒息而產生了禁臠，美麗的眼眸翻白，眼淚擠出眼眶。
“請安息吧，這是最後的痛苦了。”
就在聖無準備加大手掌的力度，徹底結束之時，細微的聲音從對方的口中傳出。
似乎是回光返照，又像是臨死前的囈語——
“我…不想……死……”
“好……痛……”
這讓聖無短暫的沉默，眼眸微動。
可並沒有改變聖無的動作。
直到忒雅的面色發青發紫，舌頭半吐，下體流出了散發熱氣的液體。
聖無終于松開了手。
“撲通——”
忒雅的尸體如一灘爛泥，倒在沙漠上。
她徹底死去了。
美麗的生命，鮮活的人，又一次在聖無的手中流逝……
“勝負已分，忒雅。”聖無最後看了一眼那可怕的，死不瞑目的尸體，喃喃道。
他走到白馬旁，翻身上馬。
“為她整理遺容，盡量體面吧。”
“是。”
幾名神代行者走上前去，為其擦拭身體整理衣物。
“忒雅已經死了，你們的選擇呢？”聖無向那些“獵鷹”詢問道。
得到的答復，是顫抖的手，握住了冰涼的武器。
“是嗎……”罕見的，聖無猶豫了片刻。
但也僅僅是片刻。
他勒馬向塔尼特部族內部緩緩走去，同時，他半舉右手，輕輕向下一揮。
“啊！”
慘叫的聲音，金屬刺穿肉體與骨頭的聲音，肉體砸在沙漠的聲音。
在腦後雜亂的響起。
僅僅是走了不到三十米，身後再一次歸于平靜。
腳步聲整齊的跟上了聖無。
“唳——！”
出人意料的，獵鷹的嘶鳴聲再一次的響起。
聖無扭過頭去。
是忒雅的獵鷹，已經折翼的它無法飛向天際，只能在沙漠一蹦一跳的試圖跟上聖無的背影。
“……”
輕輕拍了拍白馬的脖子，聖無再次下馬，來到了獵鷹的面前。
“恨我嗎？”
銳利的眸子死死盯著聖無的面龐。
“那就活下去吧。”聖無蹲下身子，像是在勸解。
“只有活著，才能報仇，只有活著，才能銘記仇恨。”
“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將手輕輕撫上獵鷹的頭，為其拭去毛上的沙礫。
“——”
“……”
嘀嗒。
一滴血，滴落在沙漠上，瞬間消失不見。
獵鷹在聖無撫摸它的時候，猛的用喙啄穿了聖無的手掌。
鮮血，不僅沾滿了聖無的手，還撒在了獵鷹的頭顱上。
“唳——！”
它再一次的張開了自己那雙巨大的羽翼。
縱使已經殘破，可它依然那般驕傲。
聖無為它拭去了沙礫，卻無法再為其拭去那灘鮮血。
“主教大人。”一位神代行者上前，用教會研發的治療藥水淋在傷口處。
當他想為聖無纏上繃帶時，卻被聖無制止。
“足夠了。”聖無語氣平淡，“回去等我。”
“是。”
神代行者退下，聖無始終注視著獵鷹。
它的目光從始至終未曾離開過聖無的面龐。
“哈……”
“是我輸了。”
在這場博弈中，聖無主動承認了自己的敗北。
獵鷹再一次發出尖銳的鳴叫，那是何等的悲壯，又是何等的雄壯！
“你和你的伙伴一樣，真是了不起。”
聖無站直身體，用受傷的手抽出銃劍。
“唳——！”
獵鷹張大嘴巴，張開羽翼。
呈進攻的姿勢，一蹦一跳的沖向聖無。
“精彩。”聖無高舉銃劍，目光閃爍，“你的意志，令我贊嘆——”
白光，再次綻放于黑夜。
…………
就此，塔尼特部族，西部與東部兩大守備最完善的方位，徹底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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