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澹台冥對晏青禾疏遠了不少，而顧瀾倒是與晏青禾親近了一些。
他時不時的便要過來找一趟晏青禾。
明面上是有事情和澹台冥商量，其實是趁機來看看晏青禾，生怕澹台冥又“為難”他。
顧瀾的這點小心思，換在以前，澹台冥自然能看出來。
可如今卻總是心不在焉的。
連顧瀾偷偷教晏青禾識字都不懂。
最後還是小福子忍不住了，暗示了許久，澹台冥才發現晏青禾已經偷偷學寫字很久了。
看著桌案上寫得歪七扭八的字，澹台冥神情復雜。
而晏青禾就跪在下面，始終垂著頭，怎麼都不肯說那個教他寫字的人是誰。
顧瀾不知是從哪里听到的消息，竟然直接闖入了營帳內，跪下就承認了這一切。
方易安也跟著追了過來。
見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只能無可奈何地在心里嘆了一口氣，但也沒幫顧瀾說話，而是安靜站在一旁。
然後瞄到了澹台冥書案上的那些字……
直接瞪圓了眼楮！
這是誰寫出來的字，不言而喻。
可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雖說顧瀾是個武將，但他在跟隨澹台冥來這邊關時，也是京城內赫赫有名的才子，文采甚至不輸他。
只是後來專注練武，這習文一事才落下了。
怎麼教出來的徒弟……竟寫了這一手的狗爬字？
澹台冥也在看著晏青禾的字，沉思著。
手指一直無意識且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現場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澹台冥忽然看向晏青禾道︰“你很想識字？”
晏青禾也不再隱瞞了，“是。”
“為什麼？”
“因為……”晏青禾抬頭看著澹台冥，目光始終不曾躲閃，“我想成為對殿下有用的人。”
澹台冥看著他。
忽然意識到，晏青禾是唯一一個敢這般直視他的人。
若是這人不願意偽裝的時候，是根本不害怕自己的鋒芒被發現的，他甚至敢在眾目睽睽下，表露自己的野心。
“好……”澹台冥道，“那孤便給你這個機會。”
他說︰“你想識字，孤親自教你，若是你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學會孤要求你學的所有東西，孤便給你一個立功升職的機會。”
聞言，晏青禾雙眸放光，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毫不猶豫道︰“謝殿下！”
澹台冥才發現，這人真的高興時，眼楮是會發光的。
笑起來的時候，像是天上最閃亮的那顆星星。
跪著的顧瀾和坐在一旁的方易安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敢說話。
出了營帳，方易安便扯著顧瀾去了他的營帳。
讓人守在營帳前後，他才指著顧瀾的鼻子罵道︰“你是不是瘋了啊！殿下把人留在自己的身邊，便說明不準我們再對那晏青禾有任何的心思。你倒好，直接在人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
顧瀾道︰“你這叫什麼話？我不過是見他可憐，恰好有點時間，便隨手教他識字罷了，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頓了頓，“殿下不是沒罰我們嗎？”
方易安都要被他氣死了，“顧瀾，你還是三歲小孩子嗎？！殿下沒有懲罰我們，不代表我們做的就是對的！身為儲君，他可以有寬容之心，對我們做的事情一忍再忍，但身為臣子，豈能得寸進尺，毫無分寸？！”
顧瀾沉默了。
方易安也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會兒，叉著腰在帳篷里走來走去。
好一會兒後，他忽然問道︰“那晏青禾在殿下的帳篷里有吃有喝的，殿下也不是那般小肚雞腸之人，我也從未听說殿下對他有過任何懲罰，你好端端的……怎麼就覺得他可憐了？”
顧瀾道︰“也不算好端端的，我只是看著他……覺得他可憐而已。”
他說︰“從生下來的時候就是被利用的，如今來了這軍營，身份尷尬，不知所措，雖說殿下後來沒再為難他，但你不知道那軍營里的人在私底下都怎麼議論他的……”
他也沒敢和方易安說，其實偶爾他也會單獨與晏青禾偶遇，每次都听晏青禾訴說自己的委屈。
雖說，晏青禾每次說那些話的時候都是笑著的，像是說起一些無聊的小事，也像是在咨詢他遇到這樣的事情應該怎麼處理，像是在求教……
但顧瀾看著他這般小心翼翼的樣子，真的于心不忍。
晏青禾在這里，比任何人都要卑微。
方易安不解看著他道︰“他被議論，跟你有什麼關系？”
而後想到了什麼，蹙眉嚴肅認真道︰“顧瀾，你可給我記清楚了！晏青禾是皇上賜給殿下的太子妃，雖說殿下不願意承認，但他永遠都是殿下的人！你可別給我動什麼歪心思！”
他這麼說，顧瀾就生氣了！
“你以為我顧瀾是什麼人？！朋友妻，不可欺！就算殿下不承認，我又怎麼可能對他生出這般心思！”
而後更加生氣道︰“更何況你明知道我的心思！我在意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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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忽然頓了下來，扭頭看向其他地方，“……不在這里，也永遠不會屬于我。”
方易安頓時慌了，也有些懊惱。
他本意只是想提醒顧瀾注意分寸，卻沒想到戳到了顧瀾的傷心事。
“我……”頓了頓，泄氣無奈道，“對不起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自然知道你心有所屬。我也不是懷疑你對晏青禾有什麼不好的心思，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點分寸，畢竟你們心中無愧，旁人之流言卻堪比三千利刃，殺人于無形。”
顧瀾自然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卻沒再說話。
方易安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敢再多言，拍拍他的肩膀便離開了。
只是走出帳篷外，嗅到了外面的新鮮空氣，吹了吹冷風，腦子清醒了許多，也開始生出了幾分疑惑。
顧瀾雖然心腸柔軟，卻也不是那種看誰都覺得可憐的人。
這個晏青禾……看來不簡單啊。
澹台冥的營帳里。
正在認真寫字的晏青禾打了個噴嚏，而後吸了吸鼻子，繼續認真地寫。
可無論他寫得多認真，寫出來的就是如同“狗爬”一樣。
小福子在一旁瞧著，都不忍直視。
其實這也不怪晏青禾，前世他寫字還是挺好看的，畢竟為了高考而專門練習過，老師都說他的字寫得好。
但這毛筆字，確實不好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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