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就是那樣！”孫伯一拍大腿，激動得滿臉通紅，渾濁的眼楮里全是光，“葉子細細長長的，根那塊兒冒青光，那味兒……那味兒說不上來，就是香！俺拿去給城里鋪子的掌櫃看，都笑話俺，說是沒用的野草！”
林楚欽和朱雀的視線在半空踫了一下，都默契地沒再多話。
“老伯，”林楚欽往前走了一步，語氣誠懇，“您家在哪？我想去看看那株草藥，我出高價買。”
他看了一眼孫伯那件洗得發白的舊衣裳，又補了一句︰“這樣，我先跟您去一趟，給大娘瞧瞧病，藥錢的事咱們回頭再聊。”
“那哪兒成啊！”孫伯腦袋搖得像是要甩下來，手也跟著亂擺，“恩人，您救了俺，俺都不知道該咋謝您，不能再耽誤您工夫了！使不得，使不得！”
他就是個老實山民，受了這麼大恩惠，已經慌了手腳。
“大爺，我是個醫生，見著病人不能不管。”林楚欽扶住他胳膊，話語溫和，卻不給人拒絕的余地，“您要是不讓，就是瞧不起我了。”
朱雀也開了口︰“老伯，就讓他去吧，他的醫術，很厲害。”
兩人一勸，孫伯眼圈紅了，嘴唇哆嗦著，最後重重地“唉”了一聲，點了點頭。
通往市郊的公路上，出現了一副怪異的景象。
一輛火紅色的跑車在前面壓著速度，發動機發出不耐煩的低吼。後面緊跟著一輛叮當作響的破舊三輪車。
半個多小時後，車拐進了一條坑坑窪窪的盤山土路。孫伯的家就在半山腰，一座黃土搭的土坯房，矮矮的，院子里空蕩蕩，就幾只瘦雞在刨土。
一股濃重的中藥味混著霉味撲面而來。
里屋的木板床上，躺著個面黃肌瘦的老婦人，听見動靜想起來，卻被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給嗆了回去，整個人蜷成一團，肩膀抖得厲害。
林楚欽沒多話，直接走到床邊，示意孫伯把人扶好，兩根手指搭上了孫阿婆枯瘦的手腕。
片刻，他收回手，對一臉緊張的孫伯說︰“老毛病了，拖得太久，傷了底子，所以吃藥一直不見好。”
說完，他轉身就出了屋，直接走向屋後的山坡。孫伯還沒反應過來，林楚欽已經在山野間轉了一圈，采了幾株常見的草藥回來。
他把草藥用石頭搗碎，敷在孫阿婆胸口幾個位置，跟著從隨身帶的布包里，拈出了幾根銀針。
手腕一翻，銀針落下。
也就半小時的工夫。
屋里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停了。
孫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看著老伴蠟黃的臉上透出點血色，呼吸也順暢了，整個人激動得直哆嗦。
孫阿婆緩緩睜開眼，胸口那股舒坦勁兒是幾年來從沒有過的，兩行熱淚淌下來。
“不……不咳了……”孫伯聲音都顫了，扭頭看著林楚欽，像是看個神仙。
下一秒，他和剛緩過勁兒的老伴，撲通一聲就要往下跪。
“活菩薩！您是活菩薩啊！”
“使不得！”
林楚欽手快，趕緊把兩個老人扶住。
孫伯說什麼也不肯再耽擱，他走到床邊，在床底下最深處的牆角摸索了半天，摳開一塊松動的土磚，從里頭捧出一個巴掌大小、滿是包漿的舊玉盒。
玉盒打開，一股奇異的清香瞬間灌滿了整間破屋子。
里面紅綢布上，靜靜躺著一株根睫泛著青光的草藥。
龍息草。
“恩人！神仙草您拿去！您救了俺們老兩口的命，這東西，就該是您的！”孫伯雙手把玉盒往前送。
林楚欽接過來，卻從兜里掏出一張卡︰“老伯，救人歸救人，買藥歸買藥。這草對我用處很大，我按市價十倍買，這里面二十萬，密碼六個零。”
“不行！說啥都不行！”孫伯把卡推回去，脖子一梗，“俺要是收了錢，就不是人！”
林楚欽拿著草藥，手指無意中拂過根部。
忽然，他動作一滯。
草藥的根睫上，有一個極小的，幾乎和根須混在一起的刻痕。
林楚欽把它拿到眼前，看清了那個痕跡的形狀。
他的呼吸停了一瞬。
朱雀一直沒說話，就站在一旁看著，此刻見他神情不對，也湊了過來。
“怎麼了？”
林楚欽的拇指，在龍息草根睫上停住了。
那上面，有一個和根須幾乎混在一起的刻痕。
一個古怪的符號，像某種螺旋，又被一道不規則的折線貫穿，是人為烙上去的。
他把這絲不對勁壓了下去。
“老伯，這錢您必須收下。”林楚欽把那張銀行卡硬塞進孫伯布滿老繭的手里，“這株藥，用處很大，它的價值遠不止這些。您二老拿著錢，好好調養身體，以後別再上山采這種險藥了。”
他又轉身從布包里取出一張紙，筆尖在上面沙沙作響，很快寫下一張調理的方子，仔細叮囑了用法用量。
孫伯夫婦倆捧著那張卡，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最終在林楚欽不容拒絕的目光下，顫抖著收下。兩人千恩萬謝，一直將他們送到了村口，直到那輛火紅色的跑車和破舊的三輪車徹底消失在山路的拐角。
回去的路上，朱雀把車開得飛快，發動機的轟鳴聲在山谷間回蕩。
她好幾次從後視鏡里瞥見林楚欽凝神思索的側臉，那份凝重，與他平時淡然的樣子截然不同。
“你想什麼呢？”朱雀終于忍不住問。
“那株草的根上，有個記號。”林楚欽的聲音很輕。
他沒多解釋，但朱雀立刻就懂了。
一株深山里的珍稀草藥，怎麼會有人為的記號？秦老爺子的病，果然不是意外。
車廂里的氣氛，瞬間沉重了幾分。
當火紅色的法拉利一個甩尾，穩穩停在市人民醫院門口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頂樓特護病房外的走廊，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秦峰背著手，像一頭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焦躁地來回踱步， 亮的皮鞋在地板上敲出煩躁的節拍。他身邊，幾個院里的西醫專家也是滿臉不耐，靠著牆壁，時不時看一下手表。
看見林楚欽和朱雀從電梯里走出來，秦峰立刻停住腳步，箭一般地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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