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郝玉帶著禮品和聘金,由媒人陪著去陳家下聘。
他準備的禮品和聘金都在陳家人的預期之上,再加上陳家人,包括他們家的一干親戚,都盼著能早些把陳姑娘給嫁出去,是以定親當天,流程走的無比和諧,沒有任何人跳出來找茬兒挑刺。
兩家在媒人的見證下,選定三月二十六的黃道吉日,給郝玉和陳姑娘辦喜事。
正月過完,時間很快來到二月初三。這天一大早,陳里正就把村民們召集到了打谷場。
今天是汪三虎接受處罰的日子,他爹娘好說歹說,終于求得里正松口,將抽他鞭子的人換成了陳里正的大兒子。
這讓原本打算親自上手的江遠很是不滿,他跑到陳里正面前據理力爭,“他闖的是我家,我難道沒資格打他?”
陳里正心說,這是資格的問題嗎?我讓自己兒子上,還不是因為我擔心你小子就算是用鞭子,也能把那汪三虎打出個好歹來嗎?
他瞪一眼江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趁早給我老實一邊站著去。”
江遠還待再說,謝莞娘卻輕聲喊了一句“阿遠”。
她朝聞聲看來的江遠招手,江遠遲疑一瞬,到底還是邁步去了謝莞娘那邊。
“就听里正叔的吧。”她含笑看向江遠,“你要真把他打出個好歹,他們一家肯定會天天跑到咱們家鬧,那多麻煩。”
江遠想到謝莞娘喜靜不喜鬧,只好頗為遺憾的點了下頭,“那好吧。”
听到二人這番對話,陳里正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還好,還有個謝姑娘能勸住這倔小子。
在一眾村民的議論聲中,陳里正板著臉,朝自己兒子揮了下手。
他大兒子會意,舉起鞭子便朝汪三虎的後背狠狠抽去。
只一鞭子,汪三虎就嗷的一下叫出了聲,“哎呦,疼,疼死了,疼死我了!”
他在那哭爹喊娘,陳里正的大兒子卻是根本不為所動,這種爬牆撬鎖,不走正道的狗東西,不讓他吃足教訓,以後他還不知道要怎麼出ど蛾子呢。
一下又一下,陳里正的大兒子打的賣力極了。
汪二有一張臉黑沉如鍋底,他婆娘則是陪著汪三虎一起在那鬼哭狼嚎,然而圍觀眾人卻沒有一個因為汪三虎哭得慘就同情他。
還是那句話,誰家都有年輕的媳婦和閨女,誰家也都有好不容易攢下的若干銅板或幾兩碎銀,汪三虎之前的行為,已經觸及到了村民們的根本利益。
在大家伙兒眼里,他賠錢是他活該,他挨打也是他活該。
在汪家人度日如年,其他人拍手稱快的氛圍中,陳里正的大兒子打完了汪三虎該受的五十鞭子。
他只是個普通人,五十鞭子用足了力氣打下來,他不僅額頭冒汗,而且就連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但他心情很是暢快,所以並沒有在意自己到底累不累。
汪三虎這會兒則是既狼狽又淒慘,他原本穿著的棉衣被抽成了一條條的碎布和到處亂飛的棉絮,里面的單衣也已經破了好幾道口子,背上可見隱約傷痕。
再加上他還哭得自己滿臉鼻涕和眼淚,看著既埋汰又淒慘。
陳里正暗罵一聲“活該”,面上卻依然還是之前那副鐵面無私的端肅姿態。
他環視在場諸人,“整天正事兒不干,淨想著偷雞摸狗、溜門撬鎖的,我不管你們在外頭是怎麼瞎混的,敢在村子里給我不干人事兒,我收拾你們絕對不會手軟!”
村里幾個整天東游西蕩的小混混,聞言立馬縮著脖子,躲到了自己爹娘或者兄弟身後,生怕里正點他們的名,讓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
陳里正倒是沒這麼做,警告了一句之後,他就擺擺手示意大伙兒可以離開了。
二月中旬,氣溫來到零度以上,河水和土層都徹底化凍,謝莞娘和江遠將蓋新房的事正式提上日程。
早就定好的材料,被一輛輛牛車陸續運到明福村村尾,江遠之前預約的工匠,也在二月十二這天,帶著他的兩個師弟,和他們各自隊伍里的徒弟、力工,一起來了明福村這邊。
這些人都是住在附近村鎮的,出來做工並不需要主家提供住處,只需主家為他們提供一頓午飯,或者一頓午飯加一頓晚飯。
當然,只提供一頓午飯的,需要比同時提供午飯和晚飯的,每天多給工匠和力工們三到五文的工錢。
考慮到建房是個力氣活兒,不說吃多好,起碼得讓這些人吃飽,江遠就沒有圖省事兒,直接給那些人加錢,而是和帶頭的那位姜師傅說好,建房期間他們每天包兩頓飯。
他們包飯,那些人雖然也會帶一部分回家,貼補家里的老老小小,但為了不讓主家生出不滿,他們自己起碼也會吃掉一半。
這可比讓他們拿錢回家,然後自己隨便喝點兒湯湯水水的東西對付一口,更能讓他們保持體力。
為表重視,謝莞娘和江遠起了個大早。
江遠去替換負責守下半夜的郝玉,讓郝玉能夠趁著天還沒亮回來補眠,謝莞娘則是先練武、洗漱,然後又快手快腳和小陽一起做了早飯。
等到郝玉睡夠一個時辰起身,已經在灶房簡單吃了早飯的謝莞娘,又跑去院牆外面的空地,把江遠給替換回來。
江遠吃過早飯,踩著朝陽投下的第一縷金芒去村口接人,郝玉則是跑到院牆外的空地上,又把謝莞娘給換了回去。
他在宅基地那邊看守材料,小陽在灶房踩著小板凳洗碗,謝莞娘則是跑到倉房,把今天要用的食材都給搬了出來。
江遠在村口等了沒一會兒,皮膚黝黑,但身形健壯的姜師傅就帶著一支五十來人的施工隊,遠遠朝著明福村走了過來。
“姜師傅。”江遠抬手打了個招呼,然後又快走幾步,與這支規模不小的施工隊會合,“諸位請跟我來。”
他不是那種能言善道的熱絡性子,自是不會和姜師傅一行人聊那些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的寒暄話語,如果不是姜師傅一直在問他有關建房的一些問題,他能一路沉默到村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