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明當年在那次會議上看來的那一眼,哪怕四十年過去了,也依然能讓王靄在夢中驚醒,脊背冰冷。
四十年前,太行一戰後途明宣布隱退,回返三一門。
不久後,圈子里掀起了一股‘清算熱潮’。
不少在途明手底下吃過血虧的宗派拿途明這個大瘋狗沒有辦法,便想著在途明手底下那群小瘋狗身上出出氣。
異事部倒下了,但是虎死威仍在,這些人動了心卻不敢動手。
所以他們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抗議!投訴!
讓上頭將那二十年的事再理一遍,嚴懲搞出冤假錯案的惡徒!
可,真的有冤假錯案嗎?
哪怕是讓遭了災的門派吃了自己的良心他們也不敢輕易點這個頭。
但凡抓人,鐵似的證據便會一並送到他們手里,認了,尚可以存一份胸懷大義的名聲,不認?
逆生三重的拳頭可最愛擂嘴硬狂徒的狗頭。
真當頂著正道的牌子就滅不了你滿門?
你要真金不怕火煉也就罷了,但凡金里包了丁點的銅,不給你燒成一地白灰已經是對你曾做出貢獻的最大尊重。
正道不單單要有正道的樣子,更要有正道的里子。
能被異事部找上門的,家里有沒有什麼腌 事自個兒心里都清楚。
某個沒跟上時代的王家悄悄的碎了。
陸家古來家風嚴謹清正,時代千變萬化,我自巍然不動。
高家自百來年前便漸漸開始搞隱世不爭的模式,可日寇肆虐東北時他們積極反抗,新時代時更是幫著上頭穩住了東北的一眾仙家,居功甚偉。
呂家更狠,血淚十四年里,本只是為少族長報仇,結果一場尋仇仗硬是打成了血仇仗,被逼急眼的呂家腦袋一熱豁上族運為自己謀了個光明前途。
一場戰火洗淨前塵諸惡,血肉成泥供出金蓮一朵。
呂家,上岸了。
曾經形影不離一起爛的小伙伴一聲不吭上了岸。
唯剩下王家自個兒站在時代分界線上形只影單。
雖也曾因某人綁了他家少爺而對抗日做出過不小的資源貢獻,可架不住他家本就底子不干淨啊。
古往今來那是經營算計左右逢源掙下的偌大家底。
盛世養拳,亂世保錢的家風祖訓就證明了這家雖頂著正道的金名,內里的東西興許還不如銅貴。
雖然有庚寅之約,前塵不計的誓言在那兒。
可庚寅年後,王家還是成了異事部的重點關照對象。
不是王家不想適應新時代,但奈何門庭大了是非多,哪怕異事部單管異人的事,可王家少說也得百八十號族人能煉恢褆H br />
這百八十號族人再拖家帶口,千八百人也快有了。
論起來,這些個異人家屬就算不能煉恢蟡B彩侵 槿耍 侵 槿耍 焓虜烤湍芄塴 br />
天老爺唉,千八百人吶,這是個什麼概念?
這麼說吧,一個團標準是一千五百人,這比一個團的人還多啊。
可管家不是管軍隊,新時代又不興動祖宗家法。
當時因為老爹退休而提早上位的王靄為了約束家里那是愁的肉都沒了不少。
想要回頭看看呂家是怎麼個經驗吧。
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人呂家都快沒人了!
一場血仇仗打下來,曾經和王家差不多規模的呂家就剩下十幾號健全的異人了,余下廢掉了的和不能煉舭桲n蒼謖匠∩系沽私 叱傘 br />
若是擱以前,呂家這就算是廢了。
就算另外三家還願意保他們,但接受了這份庇護,自然而然地就低了另外三家一頭,偌大的底蘊也要散出來不少。
可這不是以前,呂家豁出命去為自己掙來的可不止是大仇得報,更是一份血鑄的護體金光。
用不著誰庇護他們,上頭的眼楮時時刻刻盯著呢。
誰敢伸手。
上頭就要掘誰的根,砍誰的頭!
好了,呂家這是輕裝迎接新時代,功德鑄成不死身了,只要以後他們別自己找死,那就誰也找不了他們的麻煩。
眼見唯一的可借鑒案例沒有借鑒價值,王靄認命了。
整個王家就在王靄日復一日的消瘦里挨了異事部快二十年的磋磨。
不得不說,王靄的治家水平在那些年里也是鍛煉出來了,到後期適應了新時代的風氣,甚至還會主動將犯事的族人扭送異事部給家族攢聲名了。
一切都在似乎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但誰承想在這個時候。
途明暴走了。
緊接著太行之戰打響,途明隱退,異事部解散。
高壓時代結束……
王靄氣的想罵娘。
二十年啊,老子受了快二十年的委屈才好不容易把家族收拾好了啊!人都瘦了何止二十圈啊!
這他奶奶的,二十年活白干了!
也正在這個時候。
一伙子不知輕重的異人牽頭,將‘清算冤假錯案’的旗子扯出來了。
他們覺得上頭既然撤了途明,那麼自己這些出過力的,討要些好處應當怎麼也算不得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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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異事部二十年的調教,這些人好歹也是適應了新時代的規矩。
不吵不鬧不惹事,就是一封封的投訴信往政府的郵箱里塞,一張張申請表層層往上頭寄。
那時候的王靄被突如其來的變化沖昏了頭,做了點遺憾終生的選擇。
他倒沒有加入投訴的陣營,不止是他,當時圈子里真正能扛事的一個都沒摻和那件事。
但背地里有沒有添把火王靄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是豬油蒙了心,手抖添了點。
而結果也很明顯了不是嗎?
上頭對這些人的要求點了頭,邀請了龍虎山天師和靈隱寺解空大師作為見證人,召開了一次專門听取抗議人意見的會議。
王家沒有受到邀請,但王靄還是想了個辦法知道了會場里的情況。
王家祖上傳下來過一件法器,名曰子母璦�F 歌 δ芄蠶磣予 Φ氖右啊 br />
雖說王家神涂能潛入繪畫世界,但有天師和解空大師在場,還是莫要顯擺為好。
王靄將一副子璦�@桓 艘桓齟 恚 約涸蛟諢岢⊥庖淮Σ杪ヶ 拍歌 簿埠炔韞弁 br />
可一進會場,王靄就覺出不對勁來了。
一場听取抗議人意見的會議,上頭派來听取抗議意見的人卻坐在長桌兩旁,中間的三把椅子上左邊是老天師,右邊是解空大師,中間真正的c位還空著。
這座次排的……不對勁。
十分有九分的不對勁。
老天師是當世異人界公認的絕頂。
解空大師雖不好斗,但也是佛門一等一的高手。
能叫這兩位護衛左右,怕不是來了位不得了的人物吧。
一部分人已經開始為上頭對他們的重視感到振奮,而另一部分人中卻有人產生了不一樣的想法。
“這個架勢,我怎麼感覺更像是怕中間那位發飆,請這兩位坐兩邊能給及時按住呢?”
“……呸呸呸!別說這種嚇人的話,快呸呸呸!”
“額,不至于吧,我就隨口一說……”
“快點,呸呸呸!”
“……呸呸呸。”
懷著七分的振奮,以及因為剛剛那人的話而產生的三分不安,眾人有序落座了。
但,有些時候,人越怕什麼,就越會來什麼。
當一眾代表有序落座,會議開始之後,開場人第一句話就險些將一眾代表嚇破了膽。
“首先,有請途明同志,先來為諸位講兩句。”
所有人都愣住了。
有人抖如篩糠。
有人面似金紙。
有人一臉懵逼。
還有人選擇逃避現實。
會場幾乎在下一瞬便嘈雜起來了。
但緊接著,死一般的寂靜如潮水般蔓延。
天師和解空大師中間的那張椅子上不知什麼時候坐了個人。
那人就這麼坐在那兒。
一言不發。
而眾人就這麼愣在那兒。
不發一言。
我家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
會場有兩種氣氛,一種是寂靜。另一種,也是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中,本次意見听取會議圓滿結束,全程只有開場發言人提出希望途明同志講兩句的意見。
而途明同志也在掃視眾位代表三分鐘後講到。
“散會。”
意見提出者的意見得到了妥善且迅速的回應。
這是我們未來異人意見听取機制建立的巨大進步。
願異人與普通人都能擁有更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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