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句“我是媽媽生的”的瞬間，甦彬整個人仿佛被一記當頭棒喝，腦海中飛快滑過一片空白。
“我...剛才是在跟誰對話？”
他眉梢顫抖，感覺自己腦中的褶皺都被這話給熨平了。
一旁的幾位導師已經面部肌肉僵硬，紛紛強忍笑意。
甦彬嘴角狠狠抽動幾下，終于干笑了一聲，語氣無奈又盡量放緩︰“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听你說話有些口音，所以想問問你是哪個省的。”
他還特意加重了“哪個省”的發音。
丁針站在舞台中央，表情略帶局促，撓了撓頭道︰“老師...我是少數民族。”
“哦，好，少數民族...”
甦彬無語，整個人幾乎放空。
“我說的不是漢語嗎？怎麼理解起來像天書？”
這時，坐在評審席左側的劉滔輕輕舉手開口，語氣平和卻也不再掩飾嚴厲︰“其實，甦老師的意思我明白。”
“你是想當專業演員對吧？那第一步就是你得讓人听懂你在說什麼。”
向來以溫婉形象示人的劉滔，此刻眼神透出一絲審視，語氣不容置疑︰“清晰的吐字，是演員最基本的職業素養，無論你是來自哪兒、什麼背景，這都是必須掌握的基本功。”
她話音落下，全場鴉雀無聲。
丁針低下頭，輕聲回應︰“謝謝老師...我以後會多練習的。”
爾冬生點了點頭，翻開手中的卡片︰“好，那我們現在宣布你的小考題目是...”
……
時間流轉，轉眼已是深夜。
甦彬抬腕看了眼手表，時針穩穩的落在十一點半的位置，他們已經在這間演播廳里錄制了三個多小時。
台下的評審席中，有人疲憊的揉了揉眉心，也有人悄悄喝了幾口茶潤嗓。
主持人站在場中央，調整了一下嗓音，宣布︰“現在，進入我們今晚的最後一個環節，導師分組！”
大屏幕閃動著名單。
“《青蛇傳》片段，由劉滔老師負責——分在她小組的有︰鐘莉莉、谷霜……還有丁針。”
三位學員听到自己的名字，紛紛起身，一邊走向台下導師區域，一邊彼此相視一笑。
在這幾位資深監制中，劉滔看起來無疑是最溫和的，這也讓被分配到她名下的學員們暗自松了口氣。
但下一秒，劉滔就舉起了手。
“我有個問題。”
她語氣平穩卻不失認真，“其他小組都是兩位導師搭配，就我一個人，要完成台詞拆解、情緒調度和表演指導...時間又這麼緊，恐怕很難。”
主持人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滔姐，您別急，我們可沒打算讓您一個人扛，您這不是還有甦彬老師協助嗎？”
甦彬微微挑眉，視線與劉滔對上，他輕輕一笑，略一欠身︰“沒問題，我听節目組的安排。”
劉滔也回以一笑，似乎在無聲中達成了默契。
“好，那請各位學員跟隨自己導師，前往攝影棚，安排明日戲份內容。”
話音落下，人群開始緩緩流動。
甦彬站起身時，眉間輕蹙。
“今天就要安排明天的表演內容...這節目的節奏，也未免太緊了點。”
“我倒沒什麼，主要是爾冬生、王京這年紀，節目組真打算連他們也拉著熬夜？”
正在腦海中想著，劉滔輕輕走來，邀請他前往影棚。
“走吧，甦彬老師，我們早點定好，也能早點休息。”
“嗯。”
甦彬點了點頭，微微一笑︰“剛好我也是這麼想的。”
...
回到酒店後，甦彬向張強借了台電腦，坐在臨窗的寫字桌前，開始敲打起屬于他這一組翻拍片段的角色心理分析與劇情結構解讀。
電腦屏幕上的光打在他臉上，映出他專注又微蹙的眉宇。
他一邊回憶原片，一邊斟酌著人物內心的動機與情緒變化，時不時停下來，在本子上潦草勾畫幾筆。
當他抬頭望向窗外時，天色漸亮，遠處的樓宇輪廓在晨霧中顯得模糊不清。
牆上的掛鐘，指針距離六點僅剩一步之遙。
...
早上九點，甦彬在造型師的幫助下，收拾好儀容著裝，換上導師組的正式服裝，精神狀態卻出奇的清爽。
片場里燈光早已布置妥當，劉滔正站在監視器前，和攝影指導交代著拍攝角度。
“好，這條不錯。”
劉滔點頭示意後，轉過身來，笑著對甦彬道︰“甦老師，那我們去看看下一個小組的準備情況？”
“听您安排。”甦彬回以一笑。
兩人離開舞台，朝後台化妝間走去。
“老師好。”
“甦老師。”
“滔姐。”
幾位學員紛紛起身打招呼，神色間帶著緊張又期待的忐忑。
劉滔微笑點頭，然後輕聲道︰“甦老師，你去問問他們對角色的理解吧，我們也正好看看狀態。”
甦彬點點頭，走到學員身邊，神情專注，語氣卻溫和︰“你對這個片段里白蛇的情感線，怎麼理解？”
一位年輕女學員開口︰“呃...就是，白蛇對許仙一見鐘情，然後...嗯，怎麼說呢...”
甦彬神情一愣，眉頭緩緩皺起。
他沉默幾秒，才帶著些不可置信的語氣問︰“你是昨晚沒把電影看完？”
學員神情明顯慌了，眼神閃爍，不敢直視甦彬︰“因為...昨晚回宿舍的時候已經四點多了，所以我...就沒...”
甦彬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原本溫和的氣息轉瞬消失。他的眼神像刀一樣逼人，落在學員身上。
“你來這兒，是來參加演員競技類綜藝的，不是走馬觀花看熱鬧。”
“你連自己要演的角色都沒看清楚，就敢上場？你知道自己耽誤的，不只是你一個人的時間？”
學員幾乎嚇得低下頭去，拿著劇本的手微微顫抖︰“對……對不起，甦老師。”
甦彬語氣冷淡，搖了搖頭︰“不用和我道歉，我不在意.但下午你要是進不了角色，咱們再說怎麼辦。”
語罷，他轉身離開，留下空氣中一絲凝固的尷尬與壓抑。
這是演員最基本的尊重︰對作品、對角色、對自己職業的尊重。
兩點，拍攝正式開始。
甦彬剛走進布景搭設完畢的棚內，身邊工作人員還在走位試燈，一句台詞卻突兀的從前方傳來.
“白姑娘，這一帶有蛇~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