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軒的指節重重叩在鈦合金會議桌上，穹頂應急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如同撕裂時空的裂縫。
他右耳後的量子印記還在滲出藍紫色熒光，隨著呼吸頻率明暗閃爍。
“十六小時前，b區排污管道。”記憶共鳴器在桌面上投映出全息影像——那個被瀝青記憶體擒住的流民突然抽搐著吐出半截機械舌，舌苔上微型爆破裝置正倒計時至0.03秒時戛然而止。
孟學者扶了扶裂開膠布的黑框眼鏡︰“這是東海岸自由軍的自毀裝置。”
“他們想要法典初稿。”沈瑤突然開口，指尖輕點懸浮在半空的數據流。
密密麻麻的法律條文里藏著三處閃爍紅光的空白，正是昨夜被量子加密的核心條款，“當啷”一聲，她踫翻了盛著合成酒精的燒杯。
鄒執法者猛地起身，戰術腰帶上的電擊棍撞在椅背迸出火星︰“給我二十人，今晚就能把方圓五公里的老鼠洞全焊死。”
“他們要的不是條文本身。”牟軒突然將記憶共鳴器按在太陽穴，會議桌瞬間被銀藍色數據流淹沒。
眾人看到七小時前的自己︰範領袖在物資分配站與人爭執時，後頸皮膚下閃過指甲蓋大小的金屬反光。
範領袖下意識捂住後頸，戰術匕首已經出鞘︰“操！什麼時候……”
“時間錨點被修改過三次。”牟軒瞳孔的六個扇形區開始逆向旋轉，穹頂燈光突然變成粘稠的琥珀色。
當眾人恢復視覺時，發現各自面前都擺著塊凝結著冰碴的鏡面——那是兩小時後的他們被凍結在時空裂隙中的鏡像。
沈瑤突然按住牟軒的手腕，他耳後的量子印記已經蔓延到鎖骨︰“你又在私自躍遷時間線？”
“自由軍用記憶嫁接技術混進了三個‘種子’。”牟軒甩開她的手，三百個鈦合金箱的震顫聲突然穿透牆壁。
全息投影切換成孟學者辦公室的畫面︰那本《戰時特別法典》正在自動翻頁，每頁空白處都浮現出火焰徽章的水印。
黎審核員突然將法典初稿拍在桌上，羊皮紙邊緣燃起幽藍火焰︰“他們在篡改‘惡意囤積’的定義條款！如果讓‘必要生存物資’的範圍擴大到……”
“聯盟明天就會因為搶面包打破頭。”範領袖的機械義眼彈出分析鏡片，初稿條文在他虹膜上分解成血色代碼，“給我三分鐘，我能把陷阱條款喂給那些雜碎。”
“不夠。”牟軒突然撕開右袖，小臂上排列著七個正在消退的時空氣泡。
每個氣泡里都封存著不同時間線的記憶殘片︰“他們在七十二小時後將監听器替換了孟學者的鎮紙，法典最終版會多出整整一章的致命漏洞。”
孟學者懷里的法典突然自動飛向記憶共鳴器，在銀藍色光暈中碎成漫天星屑。
當星屑重新聚攏時，封底赫然嵌著枚火焰形狀的金屬薄片。
“老孟每天要摸七十六次封底。”鄒執法者的電擊棍已經充能至猩紅色，“給我制造三十秒電磁靜區，現在就能……”
“他們要的是混亂。”沈瑤突然將燒杯殘液潑向全息投影。
液體在數據流中凝結成冰晶網絡，每個節點都對應著正在制定的法律條款，“當我們把精力放在抓老鼠時，真正的毒液已經滲進法典骨髓。”
牟軒的瞳孔突然收縮成針尖狀，會議桌表面浮現出六百個平行時空的推演結果。
當所有光點同時熄滅時，他沾著藍汗的手指劃過法典初稿︰“孟老繼續完善‘戰時配給’章節，黎審核組現在開始植入反嫁接記憶體。小鄒帶人去給物資箱安裝相位傳感器——要讓他們偷到我們想給的‘真貨’。”
當眾人匆匆散去時，沈瑤突然拽住牟軒的衣領。
他耳後的量子印記已經爬上顴骨，在皮膚下組成發光的經緯線︰“你究竟躍遷了多少次？”
“足夠看到他們帶著燃燒的法典沖進糧倉。”牟軒扯開領口，心口位置嵌著塊正在晶化的記憶碎片，“去盯著崔宣傳員，他準備的普法手冊……”話未說完，整個人突然虛化成半透明狀態。
沈瑤伸手只抓到把冰涼的星塵。
走廊盡頭傳來崔宣傳員調試全息喇叭的聲響，那套精心準備的法律宣講材料正在自動生成第十七個修訂版本——每個標點符號都閃爍著不易察覺的時間錨點。
續寫部分）
崔宣傳員站在全息投影儀前調整第十二次領帶結時，發現普法手冊的第十七版修訂稿里藏著三處語法錯誤——這在他二十年公文生涯里就像在米飯里吃到螺絲釘般荒謬。
“各位請看第四章第七款。”他借著扶眼鏡的動作抹掉額角冷汗，背後全息屏上的《戰時物資管理條例》突然開始自動矯正標點符號，“聯盟對私藏營養劑的行為實施三級懲戒，但絕不會影響各位正常配額的……的……”
“但上周b3區有人偷罐頭被判了流放！”人群里突然炸開個帶著機械音的聲音。
崔宣傳員瞥見說話者喉結處的改造痕跡，果斷按下袖扣里的聲波干擾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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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機械喉結頓時發出鴨子被掐住脖子般的咯咯聲。
“那是舊版草案。”崔宣傳員從褲兜掏出塊鏡面餅干，當眾咬下的脆響讓全場下意識咽口水，“新版規定明確寫著……”餅干碎渣落地的瞬間，全息條文里的“流放”字樣突然變成“社區服務”，幾個躁動的改造者摸著咕咕叫的肚子退了回去。
梁成員抱著領取的合成蛋白塊擠出人群時，戰術腰包突然發出蜂鳴。
他盯著物資領取終端上跳動的數字，黃褐色的營養劑包裝袋在他掌心勒出深深褶皺——今日配額比昨日少了12克。
“老崔不是說配額不變嗎？”他踹開倉庫區的防爆門，正撞見鄒執法者往運輸履帶上安裝相位傳感器。
那些銀白色金屬管在接觸到包裝箱的瞬間，竟像活物般鑽進了瓦楞紙夾層。
鄒執法者頭也不回地甩出電擊棍︰“滾遠點，這裝的是……”突然爆發的電磁脈沖讓他的機械義肢抽搐著砸在貨架上，三十箱標著“抗輻射藥劑”的物資突然滲出瀝青狀液體。
“草！這他媽是b區排污管道的記憶體！”梁成員轉身要跑，卻發現倉庫管理員癱在掃描儀前，後頸皮膚下凸起指甲蓋大的金屬片，正隨著呼吸頻率閃爍紅光。
沈瑤踹開安全門時，崔宣傳員的普法手冊正在自動翻頁。
那些被修訂過十七次的條文突然滲出藍紫色熒光，在牆面上投射出東海岸火焰徽章的輪廓。
她反手將數據阻斷器拍在手冊封底，卻抓了滿手正在晶化的碎紙屑。
“牟軒說讓你查查……”沈瑤突然頓住，盯著崔宣傳員領口內蔓延的量子紋路。
那些發光的經緯線正沿著喉結爬上耳後，與牟軒身上的印記形成鏡相對稱的圖案。
倉庫方向突然傳來沉悶的爆炸聲，防爆玻璃的裂紋在牆面上生長成樹狀圖。
梁成員連滾帶爬沖進大廳，手里攥著半截被瀝青腐蝕的包裝袋︰“c區冷凍庫少了三噸應急肉！但庫存終端顯示……顯示……”
他的聲音突然被掐斷在喉嚨里，全息大屏上的法律條文開始瘋狂抖動。
本該寫著“戰時配給制”的章節標題，此刻正在“配給”二字上不斷增生出血肉般的亂碼。
當第七次亂碼爆破時，整個屏幕突然浮現出三百個不同時空的物資倉庫畫面——每個畫面里的冷凍肉都在詭異地減少。
牟軒虛化的身影在數據流中閃爍，指尖殘留的時空氣泡裹著半片凍肉冰碴。
他耳後的量子印記此刻已經爬滿整張側臉，在會議桌的鈦合金表面映出如同電路板燒焦的焦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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