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車碾過斷裂的混凝土塊時，牟軒正在校準輻射檢測儀。
儀表盤的藍光映照在他眉骨處的擦傷上，那是三小時前在沙塵暴中固定防護網時留下的。
後視鏡里，五輛改裝皮卡呈楔形隊列緊隨其後，車頂焊接的防彈鋼板在烈日下泛著青灰色。
“東南方向有熱源波動。”副駕駛的沈瑤突然按住耳麥，戰術手套上的碳縴維紋路擦過儀表台，帶起一串電子雜音。
她話音未落，車載人工智能已經彈出全息投影——二十七個猩紅光點正從廢棄立交橋的陰影里涌出。
牟軒抓起方向盤下方的應急閥用力下拉，裝甲車底盤立刻彈出四根合金鋼刺。
“老範，準備種子彈。”他對著通訊器喊話時，車頂自動炮台已經旋轉至四十五度角。
從後視鏡里能看到範種子收集者半個身子探出天窗，那件用防彈衣改造的種子袋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變異鬣狗群比預計的早到七分鐘。
當第一只渾身長滿骨刺的怪物撲向車隊時，杜農民正死死抱著懷里的育苗箱。
這個四十歲的莊稼漢三天前還在為要不要帶祖傳鋤頭爭執，此刻卻突然扯開安全帶，掄起車座下的液壓千斤頂砸碎了車窗。
“老範低頭！”杜農民的吼聲帶著關中口音的顫音。
範種子收集者剛縮回脖子，就見千斤頂擦著他防毒面具的濾芯飛出去，正中撲來的變異鬣狗咽喉。
金屬與骨刺相撞迸出火星，腥臭的紫色血液濺在防彈玻璃上滋滋作響。
牟軒瞥見後視鏡里的場景，嘴角微微動了動。
他猛打方向盤避開地面塌陷區，裝甲車右側鋼刺順勢挑起半截混凝土梁，將三只包抄過來的鬣狗釘死在廢墟牆上。
“干得漂亮。”他按下全隊通訊鍵，“杜叔負責左翼防御。”
當車隊沖破變異生物的包圍時，範種子收集者才發現自己左腿的防護服破了道口子。
暗紅色的血正順著防輻射涂層的裂縫往外滲，把收集種子的帆布袋染出巴掌大的污漬。
沈瑤扔過來的止血凝膠在半空劃出拋物線，被孟農學家用培育皿穩穩接住。
“還有兩公里。”牟軒盯著擋風玻璃上跳動的全息地圖。
被沙塵覆蓋的公路盡頭，隱約能看到生銹的鋼架結構——那是舊時代的農科院種子庫，現在被涂鴉著黑蠍圖案的混凝土牆圍得水泄不通。
談判是在兩座機槍碉堡的交叉射擊下進行的。
牟軒解開戰術背心扔給沈瑤，露出左臂那道蜈蚣狀的舊傷疤。
對方首領是個戴著呼吸面罩的光頭，脖子上掛著用變異獸牙串成的項鏈，正用激光筆指著他們帶來的物資清單。
“我們要的不是罐頭。”光頭用焊槍改裝的手指敲打著桌面，電子合成的笑聲像是漏電的變壓器，“听說你們有會發光的麥種？”
沈瑤突然輕咳一聲，戰術面罩的防風鏡片閃過數據流。
牟軒感覺到她用手指在背後快速敲擊摩斯密碼，裝甲車頂的信號接收器正在接收某個特殊頻段。
東南方的天空不知何時聚起鉛灰色雲層，空氣里彌漫著類似臭氧的刺鼻味道。
牟軒左手垂在戰術褲縫處，食指輕微顫動三下。
沈瑤立刻會意地調整站位，戰術靴後跟看似無意地磕在裝甲車保險杠上，金屬撞擊聲恰好掩蓋了衛星定位器啟動的嗡鳴。
“發光麥種需要純淨水培植。”牟軒用匕首尖在談判桌上劃出十字裂痕，“你們上周剛丟了淨水裝置吧？”光頭首領的呼吸面罩突然噴出兩道白霧，改裝手指重重砸在物資清單上。
沈瑤注意到右側碉堡的守衛悄悄握緊了霰彈槍握把，槍托上潦草地畫著黑蠍與荊棘的符號。
孟農學家突然抱著培養皿擠到前排，試管里幾株熒光麥苗正在輻射塵中搖曳。
“這是用三號基地廢水培育的。”他故意提高音量，渾濁液體里翻涌的黑色沉澱物讓對面幾個守衛後退半步。
範種子收集者趁機掀開帆布袋，腐爛的變異玉米粒散發出刺鼻酸味。
“老大，他們耍詐！”有個戴著防毒面具的守衛突然扯開領口，露出鎖骨處潰爛的傷口，“上個月送來的淨水器根本……”光頭首領的激光筆突然調轉方向，守衛的慘叫被灼燒聲掐斷。
沈瑤的瞳孔在防風鏡後微微收縮——她看清了那守衛腰間掛著的菱形身份牌，和碉堡外牆某個涂鴉標記完全一致。
牟軒突然抓起談判桌上的輻射檢測儀，將讀數調至最大檔。
刺耳的警報聲中，他對著左側碉堡大喊︰“現在撤離還能趕上醫療隊的抗輻射劑！”幾乎同時，三發種子彈從範種子收集者的改裝霰彈槍里炸開，無數帶倒刺的變異藤蔓種子在混凝土牆上瘋狂生長。
混亂中六個守衛突然調轉槍口，子彈撕碎了光頭首領的呼吸管。
沈瑤拽著牟軒翻滾到裝甲車底盤下時，看到孟農學家正把某個閃著紅光的金屬片塞進死者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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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要的是這個。”她貼著牟軒耳側低語，戰術手套里攥著從對方身上順來的電子密鑰。
返程車隊多了輛載滿種子的冷藏車。
梁土壤專家蜷縮在後排，懷里緊抱的金屬箱不斷滲出綠色熒光液體。
杜農民把沾血的千斤頂橫在膝頭，每隔五分鐘就要檢查育苗箱的恆溫裝置。
當第一顆冰雹砸在防彈玻璃上時，範種子收集者正在炫耀新換的機械義肢。
“是電磁脈沖彈！”沈瑤突然撲向駕駛座，但牟軒已經猛踩剎車。
前方五十米處的路面突然塌陷，露出布滿尖刺的合金陷阱。
後方傳來冷藏車急剎的摩擦聲，車載人工智能的警報卻詭異地陷入沉默——某種無形的能量波正在吞噬所有電子信號。
牟軒扯斷安全帶踹開車門時，看見兩側廢墟頂端亮起密集的紅外瞄準點。
比變異獸更可怕的金屬摩擦聲從地底傳來，梁土壤專家懷里的金屬箱突然發出尖銳蜂鳴，綠色液體在地面腐蝕出焦黑色痕跡。
沈瑤把電子密鑰拋給孟農學家的瞬間，整個車隊突然被籠罩在淡紫色的力場中。
牟軒背靠裝甲車殘骸半跪在地，耳膜被某種高頻震動震得生疼。
戰術手電的光束掃過陷阱邊緣時，他注意到混凝土裂縫里嵌著半枚銀色徽章——那圖案分明是三個月前就該被炸毀的第七研究所標志。
沈瑤的呼吸聲突然在右側兩米處停滯，她戰術腰帶上別著的輻射檢測儀正在瘋狂跳動，數值卻詭異地朝著安全閾值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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