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軒站在會議室的白板前，指尖還殘留著擦拭昨夜繪制訓練計劃時的馬克筆痕跡。
窗外飄來異能者們晨練的吆喝聲，他捏碎手中凝結的冰晶時鐘——這是時間異能發動時的習慣動作。
"從明天起，每晚七點在閱覽室開設文化課。"他話音剛落，角落里就傳來金屬水杯重重磕在鐵皮櫃上的聲響。
屈宣傳員翹著二郎腿斜倚在褪色的布藝沙發上，領口別著的金喇叭徽章折射著冷光，"牟首領，現在物資配給卡著每人每天1800大卡，您倒有閑心教孩子背唐詩？"他手指戳著牆上裂縫里鑽出的霉斑，"上周老周餓急了生啃變異藤蔓，腸子都爛了三米。"
沈瑤正在整理物資清單的鋼筆尖" "地劃破紙張，魯學者蜷在窗邊咳得整個人都在打顫，懷里還死死抱著用防水布裹了七層的《詩經譯注》。
牟軒注意到鄔兒童躲在門後偷看，髒兮兮的小手里攥著半截粉筆頭，在水泥地上畫歪歪扭扭的甲骨文。
"三個月前，小吳高燒說胡話的時候，唱的是他奶奶教的采蓮謠。"牟軒的指節叩在生銹的投影儀上，震落幾粒陳年積灰，"上禮拜老李咽氣前，念叨的是他孫子背不會的乘法口訣表。"
屈宣傳員猛地站起來，脖頸青筋暴起︰"那您怎麼不把糧倉鑰匙交給唱戲的？
讓水系異能者別淨化水源改練書法？"他踢翻的折疊椅撞在牆角的青銅編鐘上，震得塵封的樂器的嗡嗡作響。
這編鐘是三天前單文化愛好者從廢墟里刨出來的，此刻他正漲紅著臉要沖過來，被柏教練拎著後領按回座位。
牟軒突然笑起來，掌心浮動的冰晶時鐘裂成十二道流光。
當眾人再度睜眼時，發現首領的軍靴沾著未來時空的紫雪，黑色戰術服上結著晶瑩的時間碎屑。
他從懷里掏出個裹著保鮮膜的本子，封皮上"2075年人類文明存續檔案"的字跡還在滲著墨香。
"我在三十年後的圖書館廢墟找到這個。"牟軒撕開保鮮膜時，幾張泛黃的宣紙飄落在會議桌上。
鄔兒童突然撲過來抓住其中一張，上面拓印著敦煌飛天的殘影，在孩子瞳孔里映出星辰般的光點。
當文化愛好者顫抖著捧起另一張紙，淚水砸在《廣陵散》減字譜上暈開墨痕︰"這是...這是章老師臨終前還在修補的譜子！"他突然轉身撞開儲物櫃，抱出落灰的二胡，琴筒里 掉出幾粒鼠糧。
當第一聲嘶啞的琴音撕開凝固的空氣，沈瑤發現牟軒戰術背心的暗袋里，還藏著半塊印著卡通老虎的兒童手表——那是她在未來時空送給某個孩子的禮物。
牟軒指尖拂過冰晶時鐘裂痕的剎那，閱覽室斑駁的白牆突然漾起波紋。
全息投影裹挾著未來三十年的光影傾瀉而出——敦煌藻井圖案在霉斑上綻放，青銅編鐘的虛影隨著單文化愛好者抽搐的琴弦自動校音，鄔兒童在地上亂畫的甲骨文被投影鍍上鎏金色彩。
"要...要這樣搞！"單文化愛好者踹開吱呀作響的椅子，從戰術腰包里抖落出半卷潮乎乎的宣紙。
他蘸著變異蜥蜴血調制的朱砂，在魯學者咳出的霧氣里揮毫寫下"天地玄黃"，淋灕的墨跡竟引得投影中的星河開始流轉。
沈瑤用鋼筆尾端戳了戳牟軒手背，"你穿越的時候是不是偷學了未來美工？"她鼻尖還沾著剛才布置場地時的牆灰，戰術背包里露出半截兒童手表包裝盒。
牟軒戰術手套的裂縫里滲出未來時空的紫雪，落在她發梢凝成細小的冰晶。
窗邊忽然傳來"刺啦"一聲，鄔兒童舉著不知從哪拆下來的金屬板，粉筆頭在銹跡上刮出《蘭亭序》的輪廓。
孩子髒兮兮的腳邊，投影生成的王羲之虛影正跟著補全筆鋒，枯瘦的機械手指與稚嫩的線條交疊成奇異的文化基因鏈。
"賭三包壓縮餅干，屈宣傳員撐不過三分鐘。"沈瑤話音未落，金喇叭徽章的反光就晃進了閱覽室。
屈宣傳員抱著胳膊斜倚門框，領口還沾著早晨分配營養膏時的油漬。
但當單文化愛好者突然拉起破音的二胡，投影中的編鐘陣列自動校準音準，恢弘的《廣陵散》震得他胸前的金喇叭叮當作響。
魯學者裹著泛黃的防水布突然站起，咳出的血沫在投影里化作漫天桃花。"關關雎鳩！"他沙啞的吟誦聲驚醒了沉睡的投影系統，三百詩經草木在霉變的牆紙間瘋長。
鄔兒童尖叫著去抓虛擬的荇菜，卻撈起一把真正的、帶著露水的嫩芽——那是牟軒從未來帶回來的時空贈禮。
深夜的物資倉庫里，沈瑤用鋼筆挑開纏在古籍上的變異蛛絲。
牟軒戰術匕首的寒光劃過《齊民要術》殘頁，削出的紙屑飄進保溫杯，在熱水里舒展成全息栽培示意圖。"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攢這些的？"沈瑤晃了晃杯底沉澱的時光碎屑，杯壁映出男人眼底跳動的冰藍色異能光暈。
"上次穿越看到個孩子。"牟軒轉動著腕間若隱若現的冰晶環，"他在啃完的鼠骨上刻甲骨文，說這樣老鼠就永遠活..."沈瑤突然把保溫杯貼在他凍傷的指節上，兒童手表滴答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兩人交疊的掌心下方，全息投影正將《農政全書》的文言自動編譯成種植流程圖。
晨光刺破防輻射窗簾時，牟軒發現鄔兒童蜷縮在閱覽室角落睡著了。
孩子懷里抱著塊銹蝕的地鐵站牌，粉筆頭在"人民廣場站"下面畫出歪扭的敦煌飛天。
全息投影在鼾聲里自動播放《楚辭》吟唱，音波震落天花板積灰，卻在觸地瞬間化作帶著墨香的虛擬竹簡。
當單文化愛好者頂著黑眼圈撞開門，手里舉著用變異藤蔓縴維重裱的《清明上河圖》殘卷，牟軒正擦拭著從未來帶回的電子閱讀器。
沈瑤突然按停他手腕，"留著電量"，她展開皺巴巴的基地平面圖，鋼筆尖點在西北角標紅的區域——那里畫著個小小的圖書館圖標，周邊輻射值標注正在詭異地波動。
全息投影突然發出警報，冰藍色光幕裹挾著未來三十年的風雪在室內炸開。
牟軒戰術手套上凝結的時光碎屑簌簌掉落，在《蘭亭序》投影里拼出個閃爍的坐標。
鄔兒童迷迷糊糊抓起半截粉筆，在地面畫出歪歪扭扭的導航路線，最後一筆竟與二十年前的城市地下管網圖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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