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醫生說你像顆小豆子,在媽媽肚子里踢了三下。”
“爸爸給你講了孔融讓梨的故事,你是不是听懂了?剛才動得好歡。”
“寶貝,爸爸媽媽給你取了小名叫曦曦,希望你像晨曦一樣明亮。”
凌霄把車停在路邊,趴在方向盤上無聲地落淚。陽光透過車窗落在畫冊上,那些帶著油墨香的字跡仿佛帶著溫度,熨帖著他早已結痂的傷口。
傍晚趕回市區時,凌霄直奔幼兒園。張老師正帶著曦曦在操場畫畫,小姑娘蹲在地上,用撿來的樹枝在沙地上畫著什麼。听到腳步聲,她猛地回頭,臉上沾著沙土的小臉上綻開笑容“爸爸!”
凌霄張開雙臂接住撲過來的小人兒,鼻尖縈繞著女兒身上熟悉的奶香味。他從背包里拿出那盒新買的星空顏料“看,爸爸帶回來什麼?”
“哇!” 曦曦的眼楮亮閃閃的,“是銀河色!”
張老師走過來,低聲說“曦曦今天畫了好多星星,說要等爸爸回來一起看。”
凌霄看著沙地上那些歪歪扭扭的星辰,突然想起甦晚畫冊里的一句話“當你仰望星空時,要記得,地上總有人為你點燈。”
回家的路上,曦曦抱著那本星空畫本,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張老師說周六要畫最喜歡的人,爸爸會陪我嗎?”
“當然。” 凌霄握緊女兒的小手,“還要請一位特別的客人來看曦曦畫畫。”
他看著街角那家亮著暖黃燈光的甜品店,突然改變了方向“我們去買草莓蛋糕吧,慶祝曦曦要去畫展。”
玻璃窗里的草莓慕斯泛著誘人的光澤,曦曦指著最大的那塊“要那個!” 她突然湊近玻璃,小手指著某塊星星蛋糕,“這個給太外婆留著,爸爸說她下周會來看我畫畫。”
凌霄的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蹲下來,認真地看著女兒的眼楮“對,太外婆會來看我們曦曦成為最棒的小畫家。”
夜色漸濃時,父女倆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曦曦趴在畫本上涂涂畫畫,凌霄在旁邊整理畫展需要的材料。月光透過紗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溫柔的光斑,仿佛甦晚溫柔的目光,靜靜注視著這對相依為命的父女。
“爸爸,你看。” 曦曦舉著畫本轉身,上面畫著四個手拉手的小人,“這是爸爸,這是我,這是媽媽,這個是太外婆。”
凌霄的眼眶再次濕潤,他拿起紅色蠟筆,在四個小人頭頂畫了片璀璨的星空。星光下,仿佛能看到甦晚溫柔的笑臉,听到她輕聲說“看,我們永遠在一起。”
晨曦透過薄紗窗簾漫進畫室時,凌霄正跪在地板上調整畫框角度。畫布上懸著半完成的《星河》,靛藍底色上潑灑著銀白筆觸,像極了甦晚離開那天的夜空。
“爸爸快看!” 曦曦舉著草莓味的酸奶沖進房間,小皮鞋在木地板上敲出輕快的節奏。她鼻尖沾著奶漬,指著窗外搖曳的梧桐葉“太外婆的火車是不是藏在雲里呀?”
凌霄放下手中的水平儀,彎腰替女兒擦掉鼻尖的奶漬。指尖觸到溫熱的皮膚,恍惚間仿佛看到甦晚彎腰給曦曦系鞋帶的模樣,那時她總說“我們曦曦要做干干淨淨的小公主。”
“還有三天。” 他翻開手機日歷,屏幕上圈著的紅色日期旁貼著張卡通火車貼紙,那是上周帶曦曦去文具店時,她非要貼上去的。
畫室角落里堆著剛拆封的顏料,鈦白和鈷藍擠在調色盤邊緣,像甦晚生前最愛的那副星月耳釘。凌霄望著那抹鈷藍出了神,直到曦曦的蠟筆 “啪嗒” 掉在地上,才驚覺眼眶已泛潮。
“爸爸又想媽媽了嗎?” 曦曦撿起蠟筆,踮腳夠到他垂在身側的手。她的小手軟軟地包著他的食指,掌心的溫度熨帖著他指節處的薄繭。
凌霄握緊女兒的手走到畫架前,指著《星河》里最亮的那顆星“媽媽就住在那里呢。”
“那媽媽能看到太外婆嗎?” 曦曦的小眉頭皺成顆小核桃,“太外婆的背會不會疼呀?”
這話像根細針輕輕刺了下心髒。凌霄想起岳母去年冬天住院時,甦晚趴在病床邊削隻果的模樣,果皮連成條不斷的紅線,像根無形的線,一頭拴著病床上的老人,一頭拴著忙碌的她。
“太外婆現在很健康。” 他拿起曦曦的粉色蠟筆,在星群旁畫了個拄著拐杖的簡筆畫小人,“你看,太外婆能拄著拐杖追蝴蝶呢。”
曦曦咯咯的笑聲撞在畫室的白牆上,驚飛了窗台上假花盆里的麻雀。凌霄望著女兒蹦跳著跑向客廳的背影,伸手摩挲畫布上的星群,顏料未干的觸感冰涼,像甦晚最後留在他手背上的溫度。
周三清晨的薄霧還沒散盡,門鈴就響了。曦曦抱著她的小兔子玩偶,光著腳從沙發上彈起來,拖鞋在地板上踩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太外婆!” 防盜門剛拉開條縫,她就像顆小炮彈沖進老人懷里。
周佩蘭被撞得後退半步,拐杖在玄關的防滑墊上頓了頓,枯瘦的手撫著曦曦扎著雙馬尾的後腦勺。銀絲般的頭發垂在布滿皺紋的臉頰旁,她渾濁的眼楮里泛起水光“我的乖囡都長這麼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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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接過老人帶來的布包,里面裝著曬干的艾草和陳皮。去年秋天甦晚還念叨著,說太外婆腌的陳皮糖最能治曦曦的咳嗽。他喉頭發緊,轉身時撞見周佩蘭正盯著客廳牆上的全家福。
照片里甦晚穿著白色連衣裙,笑起來眼楮彎成月牙。那時曦曦剛學會走路,攥著甦晚的衣角站在繡球花叢前,粉嘟嘟的臉頰像顆熟透的桃子。
“阿晚最喜歡這張。” 周佩蘭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她說要等曦曦出嫁時,把這張照片放成最大的擺在禮堂。”
曦曦正踮腳夠茶幾上的糖果盒,聞言突然轉身“媽媽在星星上也能看到嗎?”
周佩蘭彎腰抱起曾孫女,布滿老年斑的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能啊,媽媽就住在最亮的那顆星星里,像太外婆的眼楮一樣,一直看著我們曦曦呢。”
凌霄走進廚房倒溫水時,看見窗台上擺著的薄荷草抽出了新芽。那是甦晚生前種的,去年冬天枯萎時,他以為再也不會發芽了。陽光穿過葉片上的絨毛,在水池邊緣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極了甦晚笑起來時眼角的細紋。
畫展前一天,周佩蘭非要跟著去美術館。曦曦坐在嬰兒推車里,舉著她的小畫板給太外婆看新畫的向日葵,老人的拐杖隨著推車的節奏輕輕點地,像在打某種溫柔的節拍。
“這里的光要再調亮點。” 凌霄站在《星河》前,對著工作人員比劃著角度。余光瞥見周佩蘭正撫摸著畫框邊緣,那里刻著行極小的字 —— 獻給甦晚。
“阿晚以前總說,你畫的星星會呼吸。” 老人轉身時,拐杖尖蹭到地面發出輕響,“她懷曦曦的時候,半夜總拉著我看你的畫稿,說寶寶在肚子里踢她,一定是也喜歡爸爸的星星。”
曦曦突然從推車里站起來,指著展廳中央的空地“爸爸,我們在這里擺太外婆的藤椅好不好?”
凌霄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正好對著天窗。午後陽光會透過玻璃灑下來,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像甦晚最愛的那塊格子桌布。
布置到暮色四合時,周佩蘭靠在藤椅上睡著了。曦曦趴在老人膝頭,小手攥著她的衣角,呼吸均勻得像只小憩的貓咪。凌霄坐在旁邊的折疊椅上,看著展廳里漸漸亮起的射燈,在每幅畫上投下溫暖的光暈。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起來,是甦晚的閨蜜發來的信息“我把阿晚的那條星月項鏈帶來了,放在展廳服務台。”
他起身時不小心踫倒了畫筒,里面的素描散落一地。大多是甦晚的側影,有她坐在飄窗上看書的樣子,有她低頭給曦曦剪指甲的模樣,最後一張是她臨睡前的側臉,睫毛在台燈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爸爸?” 曦曦揉著眼楮坐起來,小手指著最上面的畫,“這是媽媽在看星星嗎?”
凌霄把素描撿起來時,指腹蹭過紙面的折痕,突然想起甦晚離開前夜,她靠在床頭翻著這些畫稿,輕聲說“等畫展結束,我們帶曦曦去看海好不好?”
服務台的小姑娘遞來絲絨盒子時,展廳里的鐘正好敲了七下。打開盒子的瞬間,星月項鏈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銀鏈上的小鑽像撒落在黑絲絨上的星子。
“周阿姨說這是阿晚特意為畫展準備的。” 小姑娘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她說要掛在《星河》旁邊,就像她一直陪著你們。”
凌霄捏著冰涼的銀鏈走向畫框,路過藤椅時,看見周佩蘭正用手帕擦眼角。老人察覺到他的目光,抬手把項鏈接過去,顫抖著將銀鏈掛在畫框的金屬掛鉤上。
“阿晚總說,星星不會真正消失。” 她撫摸著項鏈上的月亮吊墜,“就像人走了,愛也會變成別的樣子留下來。”
開展當天的陽光格外慷慨,透過天窗在地板上織出金色的網。凌霄穿著甦晚生前給他熨燙的深灰西裝,口袋里裝著曦曦塞的草莓味糖果。
“爸爸快看!” 曦曦穿著白色公主裙跑過來,小皮鞋上的蝴蝶結蹭到他的褲腿,“太外婆說我像畫里的小仙女!”
周佩蘭拄著拐杖跟在後面,身上穿著那件甦晚去年秋天給她買的藏青色風衣。老人走到《星河》前駐足良久,突然轉身對曦曦招手“來,太外婆給你和爸爸媽媽拍張照。”
曦曦站在畫前,踮腳夠到畫框上的星月項鏈。凌霄半蹲在女兒身邊,鏡頭里三個身影被漫天星輝籠罩,他仿佛看見甦晚站在星群中央,正對著鏡頭露出溫柔的笑。
“爸爸,媽媽在眨眼楮呢。” 快門落下的瞬間,曦曦突然指著畫中的某顆星,“你看,她在說我們都要好好的。”
午後的簽售會排起長隊,凌霄握著筆的手微微出汗。輪到穿校服的女生時,她遞來的畫冊里夾著張便簽,上面用娟秀的字跡寫著“甦晚老師說,您畫的星空里住著所有思念的人。”
凌霄抬頭時,看見女生眼里的淚光。她說是甦晚生前帶的最後一屆學生,去年冬天在醫院里,甦晚還握著她的手說“要記得抬頭看星星,老師就在那里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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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進展廳時,周佩蘭在藤椅上睡著了。曦曦趴在老人膝頭,手里攥著支銀色的星星棒棒糖,糖紙在夕陽下閃著微光。凌霄收拾畫具時,發現展廳的音響里不知何時響起了《星光圓舞曲》,那是他和甦晚婚禮上的背景音樂。
“爸爸,我們回家給太外婆煮陳皮粥吧。” 曦曦揉著眼楮坐起來,小辮子歪在一邊,“媽媽說太外婆的咳嗽要喝暖暖的粥才會好。”
凌霄彎腰抱起女兒,周佩蘭拄著拐杖跟在後面。經過《星河》時,掛在畫框上的星月項鏈輕輕晃動,在暮色里劃出銀色的弧線,像甦晚在說晚安。
回家的路上,曦曦趴在車窗上數星星。周佩蘭靠在後座打盹,呼吸均勻得像晚風拂過麥田。凌霄握著方向盤的手輕輕打著節拍,車載音響里的旋律溫柔流淌,他仿佛看見甦晚坐在副駕駛座上,正對著後視鏡里的女兒做鬼臉。
“太外婆快看!” 曦曦突然拍著車窗,“那顆最亮的星星在跟著我們跑!”
周佩蘭睜開眼楮,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嘴角緩緩綻開笑容“那是阿晚在說,我們回家了。”
玄關的感應燈亮起時,凌霄看見鞋櫃上擺著的草莓慕斯蛋糕。是下午鄰居送來的,說聞到他們家總飄著烘焙的甜香。曦曦踮腳夠到蛋糕盒,小臉上沾著的奶油蹭到鼻尖,像只偷喝了牛奶的小貓。
“我們曦曦又變成小花貓啦。” 周佩蘭笑著抽紙巾,拐杖在地板上頓出輕響,“阿晚以前總說,愛吃甜的孩子運氣都不會太差。”
凌霄切開蛋糕時,草莓的酸甜氣息漫滿客廳。他給母親和女兒各遞去一塊,自己拿了塊最小的,放在甦晚生前常用的骨瓷盤里,擺在餐桌最中間的位置。
“媽媽也愛吃草莓的。” 曦曦舉著叉子,把自己盤子里的草莓挖出來放在空盤里,“太外婆說媽媽會嘗到的。”
月光透過紗窗漫進來時,周佩蘭已經回房休息了。曦曦趴在地毯上畫全家福,這次她給四個小人都畫上了星星發卡。凌霄坐在旁邊整理畫展的照片,手機屏幕上循環播放著白天拍的視頻,畫面里三個身影被漫天星光籠罩,仿佛甦晚從未離開。
“爸爸你看。” 曦曦舉著畫本轉身,蠟筆在紙上涂出溫暖的橙黃色,“我給媽媽畫了太陽,這樣她就不會冷了。”
凌霄拿起藍色蠟筆,在太陽旁邊畫了片雲朵。雲朵下面,四個手拉手的小人站在星光里,腳下蔓延開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像甦晚生前最愛的那片花田。
“媽媽說過,向日葵永遠朝著光的方向。” 他摟著女兒的肩膀,聲音里帶著哽咽,“就像我們,要永遠朝著有愛的地方走。”
曦曦的小腦袋靠在他胸口,呼吸漸漸變得均勻。凌霄輕輕拿起畫本,借著月光細細端詳。畫里的四個小人頭頂,璀璨的星空正緩緩流淌,星子墜落的軌跡連成一句話,像甦晚在耳邊輕聲呢喃“看,我們永遠都在一起。”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像是在應和這句溫柔的約定。凌霄低頭吻了吻女兒的發頂,又看了眼牆上的全家福,仿佛看見甦晚正對著他微笑,眼里盛著漫天星光。
凌晨三點,凌霄在客廳沙發上驚醒,胸口還殘留著曦曦熟睡時的溫度。他輕手輕腳起身,客廳的月光比臥室里更清冽,將全家福相框的邊緣鍍上一層銀輝。照片里甦晚穿著鵝黃色連衣裙,正笑著把曦曦舉過頭頂,陽光穿過她發梢的樣子,和畫本里那輪橙黃色的太陽重疊在一起。
他走到陽台點燃一支煙,梧桐葉的影子在玻璃上搖晃,像甦晚生前總愛跳的那段即興舞蹈。去年這個時候,她還踮著腳摘最高處的梧桐花,說要曬干了給曦曦做香包。煙蒂燙到手指時,凌霄才驚覺眼眶早已濕潤,煙灰落在褪色的帆布鞋上 —— 這是甦晚臨走前給他買的,說穿淺色顯得年輕。
“爸爸?” 臥室傳來曦曦帶著哭腔的呢喃。凌霄掐滅煙沖進房間,女兒正蜷在床角發抖,小手在空中胡亂抓著。“媽媽…… 媽媽不要走……”
他把曦曦抱進懷里輕輕搖晃,像從前無數個夜晚那樣哼起甦晚編的搖籃曲。旋律在寂靜的房間里流淌,曦曦漸漸安定下來,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卻在睡夢中咂了咂嘴,小聲說“要向日葵……”
天剛蒙蒙亮,凌霄就帶著曦曦去了城郊的花田。晨露打濕褲腳時,大片向日葵正朝著東方舒展花瓣,露水從花盤滾落,在草葉上摔成碎鑽。曦曦掙脫他的手跑進花田,小小的身影在金黃的花海中起伏,像條快活的小魚。
“爸爸快看!” 她舉著一朵半開的花苞跑回來,花瓣上還沾著晶瑩的露水,“這個像不像媽媽的發卡?”
凌霄的心猛地一縮。甦晚確實有支向日葵形狀的發卡,是他們剛戀愛時,他用第一筆稿費買的。後來那支發卡斷了,甦晚卻一直收在首飾盒里,說斷口處的銅綠像時光留下的印章。
他蹲下來幫女兒把花苞別在發間,指尖觸到她柔軟的發絲,忽然想起甦晚化療後第一次長出新頭發的樣子。那時她對著鏡子笑,說自己像剛出土的豆芽菜,轉頭卻把掉落在枕頭上的頭發悄悄收進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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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曦記得嗎?媽媽以前總在這里拍照。” 凌霄望著花海盡頭的白色木柵欄,去年甦晚就是在那里摔倒的。那天她穿著他送的周年紀念裙,手里還捧著剛摘的向日葵,臉色蒼白得像被風吹散的雲。
“記得!” 曦曦突然指著柵欄後的石板路,“媽媽說那里有螢火蟲!”
凌霄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陽光穿過薄霧在路面投下斑駁的光影。去年夏夜,他們一家三口曾在這里追螢火蟲,甦晚的裙擺掃過草地,驚起一片熒光,像把星星都攏進了懷里。他記得曦曦當時驚呼著說媽媽變成了仙女,甦晚笑著捂住她的眼楮“仙女要施法啦,讓我們曦曦永遠不生病。”
回家路上,曦曦在安全座椅里睡著了,小手里還攥著那朵向日葵花苞。凌霄把車停在小區門口的便利店,想買瓶礦泉水醒醒神,卻在冰櫃前愣住 —— 甦晚最愛的荔枝味汽水正在打折,貨架標簽上的紅底白字,像她化療期間總涂的那支口紅。
他拿了三瓶汽水走向收銀台,付賬時才發現自己又多拿了一瓶。收銀員是個年輕女孩,笑著問“給太太買的嗎?這個口味很少見呢。” 凌霄點點頭,轉身時汽水罐在掌心沁出涼意,像甦晚最後那些日子里,他每天早晚替她擦拭的額頭。
推開家門時,玄關的風鈴叮當作響。這是甦晚親手串的貝殼風鈴,每個貝殼里都藏著他們去海邊時撿的小石子。凌霄把汽水放進冰箱,突然注意到鞋櫃上的相框歪了 —— 是曦曦和甦晚在向日葵花田的合影,照片里的甦晚已經開始掉頭發,卻戴著曦曦編的花環笑得燦爛。
他扶正相框時,背面掉出一張折疊的紙條。展開來看,是甦晚娟秀的字跡“凌霄,等曦曦五歲生日,我們就去普羅旺斯看薰衣草,就像你求婚時答應我的。” 紙條邊緣已經泛黃,日期是去年春天,那時她剛做完第二次化療。
廚房傳來響動,凌霄沖過去時,看見曦曦正踮著腳夠櫥櫃上的餅干罐。小女孩揉著惺忪的睡眼,看見他就舉著空空的手心“爸爸,媽媽藏的小熊餅干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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