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落人間

第386章 斐波那契數列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芝士菌 本章︰第386章 斐波那契數列

    不知何處的氣流從劇院四周的石縫間呼嘯而入,宛如遠古巨獸的低吼,卷起舞台四周破舊幕布的邊角,發出的哀鳴。昏黃的燈光搖曳不定,打在輕輕搖曳的木偶人上,在空無一人的觀眾席上投下長而扭曲的影子,仿佛那些木偶人正悄然甦醒。簡清站在舞台一側,緊握剪刀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如刀般掃過對面的寅生。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霉味,混雜著木屑和金屬的冰冷氣息,讓人無端感到窒息。

    如果簡清之前那番說辭只是虛張聲勢,那麼離雲螭此刻絕不能再龜縮于安全位了。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選擇只有一個——主動出擊,將竹羊推向險境!新的一輪剛拉開帷幕,離雲螭便猛地轉動內圈,齒輪  作響,棋盤內圈的木偶人緩緩移回第四輪的狀態。

    寅生站在對面,嘴角掛著一抹冷笑,眼中卻藏著令人不安的異樣光芒。“這位客人,若你的同伴不幸喪命于此,可別怪我。這游戲便是如此,我們與那些木偶無異。即便賦予它們生命,它們也不會知曉,自己的命運早已被我們這兩個手握剪刀、站在舞台上的人掌控。”

    他向前邁出一步,步伐沉穩如獵豹,靴子踩在木板上發出低沉的悶響。剪刀在他手中閃著寒光,他輕描淡寫地剪斷了六號繩子,繩索斷裂的脆響在空曠的舞台上回蕩。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沒有木偶墜落,沒有機關啟動,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但簡清的瞳孔猛地一縮。他察覺到了某種異樣,不是棋盤上的木偶,而是寅生本人。

    簡清的眉頭緊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番話,不該從寅生的口中說出!那個冷若冰霜、早已被宙斯下咒的寅生,那個對生命毫不在意的劊子手,怎麼可能說出這番話語?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寅生臉上,那是張活靈活現的山羊面容,看不出內在真實的神色。

    簡清的思緒飛速回轉,想起了蔚辰曾提及的追蹤寅生的經過——那本該精準無誤的魔法卻頻頻失靈。難道,真如蔚辰所說,在寅虎被分割的剎那,寅生與虎落的身體發生了某種重組?若果真如此,他們的靈魂是否也悄然交融?寅生是否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虎落的心靈?

    簡清的喉嚨發緊。他知道,虎落與寅生本是同一個靈魂,被強行一分為二。他們的內心深處,必定渴望著合二為一,歸于完整。宙斯將寅生送入人間,正是利用了這種宛如磁鐵般的力量。無論虎落逃到天涯海角,寅生都會如影隨形,孜孜不倦地追尋。可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寅虎的缺位已讓世界失衡,制造一個黑化的寅虎,又能帶來怎樣額外的混亂?

    這一路,他們一直在逃,試圖讓虎落掙脫寅生的陰影。可逃到何處?逃到何時?難道要讓虎落永無止境地奔逃?簡清的胸口一陣刺痛,意識到盲目的逃亡只是徒勞,如同在沼澤中掙扎,只會越陷越深。若想揭開宙斯的陰謀,唯一的線索,便是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寅生。

    “到你了!”主持人的聲音突兀響起,像是利刃劃破了凝重的空氣。簡清猛地回神,才發現竹羊已做出了決定——與離雲螭的策略一致,順時針挪動外圈,將離雲螭推離安全位。

    簡清深吸一口氣,目光重新聚焦于棋盤。此刻,他已洞悉了游戲的真相——這不過是一道復雜的函數題。面前的繩子,編號從1至25,是函數的自變量;棋盤上的每一格,則是對應的因變量。只要破解這函數,便能精準預測哪根繩子會讓哪個木偶墜落。

    關鍵的線索在于螺線與餃尾蛇。螺線象征黃金分割曲線,其背後是斐波那契數列。正如八年前阿澤教他的那樣,從第三項起,每一項皆為前兩項之和。第一根繩子由主持人剪斷,墜落的木偶不在棋盤上,而在舞台中央,意味著f(1)=0。第二根與第三根繩子剪斷時,墜落的皆為a1位的木偶,即f(2)=1,f(3)=1,恰好滿足f(3)=f(1)+f(2)。

    簡清的腦海中,數字如星辰般飛速旋轉。第四根繩子應為f(4)=f(2)+f(3)=2,對應b1位的木偶。可當時棋盤已轉動,b1位空無一物,故無事發生。此後的每一步,皆可依此規律推演。

    然而,棋盤僅有16格,斐波那契數列的第十項f(10)=34,已超出範圍。此時,便需引入“循環”之力,將結果除以16,取余數,便是木偶的對應位置。

    簡清的目光在棋盤上逡巡,紅色木偶此刻位于11位。余數為11的斐波那契數,應是第17項——987!只要剪斷17號繩子,游戲便可終結!

    可終結之後呢?不過是繼續逃亡。簡清的胸膛起伏。不能再逃了!這個游戲,或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之前一心只想速戰速決,可現在,他決定賭一把。因為在這游戲之外的任何地方,貿然解除寅生都只會落得一個下場——被扭斷脖子。

    “我確實已知曉這游戲的秘密!”簡清猛地抬起頭,高聲宣告,聲音在空曠的舞台上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的目光如炬,掃過寅生、竹羊與離雲螭,“可惜,你們都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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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寅生嗤笑一聲,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輕蔑,“那就證明給我看,把那木偶弄下來!或者……”他頓了頓,目光戲謔地瞥向竹羊,“把竹羊弄下來也行。”

    “喂!”竹羊瞪大眼楮抗議。

    簡清沒有理會,緩緩舉起剪刀,金屬在燈光下閃著森冷的光。“我會弄下一個大家伙的。”

    他朝著24號繩子走去,但遲疑一秒後又將剪刀移向了23號繩子。

     嚓!

    清脆的斷裂聲響徹舞台,c4位的木偶猛地墜落,砸在木板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揚起一小片塵埃。

    全場死寂。

    寅生的笑容僵在臉上,眼中閃過一抹震驚。竹羊張大了嘴,像是被凍住的雕像。離雲螭的眉頭緊鎖,目光在簡清與墜落的木偶間游移,似在揣測這究竟是神來之筆,還是純屬僥幸。

    簡清緩緩放下剪刀,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知道,這一剪,剪斷的不僅是繩子,還有他們之間那微妙而危險的平衡。

    此刻的竹羊和離雲螭,腦中都會掙扎一個同樣的問題︰如果簡清真的已經破解了游戲的秘密,那麼他為什麼不剪斷紅色木偶人的繩子,結束游戲?

    毫無疑問的是,這兩個聰明人也會得出同樣的一個結論,那就是紅色木偶人處在安全位,舞台上沒有任何一根繩子與c3位相對應!

    而竹羊的繩子也沒有被簡清剪斷的原因,要麼是竹羊也在安全位上,要麼就是簡清的良知不允許他謀害無辜之人。可是,如果竹羊也在安全位上,那豈不是說明內圈的四個格子都是安全位?這對于游戲設計而言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導致選擇內圈的隊伍必勝!

    即便這是由于簡清的仁慈,只有紅色木偶人所在的位置是安全位,那也說明內圈四個格子中有三個都是安全位,這同樣是非常夸張的存活概率。

    到底怎麼回事?

    簡清一直注視著棋盤上二人的表情,如他所料,這兩人都從迷惑變成恍然大悟,然後陷入了更深的迷惑。但簡清不是為了迷惑他們,他的目的是爭取一輪和寅生對話的時間。在這里,在游戲之中,既然哥哥說設計游戲之人極大可能是塞壬,或者別的什麼了解十二神獸之人,那想必寅生如果真的耍狠,背後之人或許會出手阻止,自己的存活幾率也高一些。

    至于能高多少,簡清不能細想。

    他只能抓住這輪對話的機會,盡可能消除寅生的懷疑,並探查宙斯的目的。

    “你不是我在浴場相識的那位侍從,你到底是誰?來這里的目的是什麼?”簡清將收回的目光投向了寅生。

    “拜托,這位客人,你真的很適合在這里,這個劇院。因為你戲太多了,不是嗎?”寅生輕輕一笑,卻並不是在否認簡清的質疑,因為他立刻用冰冷的語氣說道︰“我是誰,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果然是你,寅生。”

    “你把虎落藏在哪里了?”寅生也直接攤牌了。

    “他已經離開了,在你找到下一條船之前,他會離你越來越遠。”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你還在塞倫城,就表明虎落一定還在這里。我覺得你不可能指望兩條狐狸和一個人類小孩兒能夠保護得了虎落。當然,他們不行,你也做不到,你們終究保護不了他,而他最終也會和我融為一體。”

    “宙斯放你來人間,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和虎落融為一體?如果不是知道點內幕,我還真的以為他是個好人呢。”

    此時,離雲螭已經讓竹羊所在的內圈逆時針旋轉,使得紅色木偶人處在c2位了。

    寅生則如簡清所料,漫不經心地舉起剪刀, 嚓一聲剪斷24號繩子。繩索斷裂的脆響在舞台上回蕩,卻無任何木偶墜落。寅生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仿佛早已料到這一結果。他的目光掃過簡清,帶著幾分戲謔︰“你以為我像天花板上那些提線木偶,只被宙斯操縱四肢?可你又怎知,虎落的身上沒有被哈迪斯拴著繩子?又或者你,阿澤,尚鍽——你們的背後,沒有哪個無聊的神明在暗中撥弄?”

    這話入了簡清的耳朵,與寅生之前那番“這游戲便是如此,我們與那些木偶無異”相互呼應。簡清猛地想起在蕪洲,寅生與虎落合體後誕生的寅虎,選擇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找宙斯尋仇。

    他似乎有些明白寅生的想法了。“你的目的一直都只有一個,復仇,對不對,寅生?”

    寅生一直都知道,只有一半能力的他根本沒有任何機會與宙斯抗衡。所以,他追著虎落的原因,不是因為宙斯在背後主導他,而是因為他想借由虎落恢復所有的神力來對抗宙斯的操縱。

    可是,以宙斯的能力,消除寅生的記憶是完全沒問題的,讓寅生臣服于他也是易如反掌。宙斯沒有選擇這麼做。是不是意味著,寅生對宙斯的反抗,也是在宙斯的意料之中,甚至于宙斯樂于見到他的反抗?

    宙斯故意放虎歸山,讓一個對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回到人間。那必然表明,宙斯根本不擔心寅虎能掀起什麼波瀾。千年前的寅虎面對宙斯時就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如今自然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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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復仇……這不也是你們正在做的事情嗎?你們為何要去智人國,為何要去龍之國,不會是因為那里好玩吧?”寅生看著簡清,“你們一開始,不就是想要找到其它神獸,借此找到我,讓寅虎回歸嗎?如今我就站在你們面前了,你們卻逃的逃,散的散,真是好笑。”

    “我們……”

    “你們只認識了寅虎的一面,便勾勒出他的全貌。說到底,你們現在想要的不是寅虎,而是一個虎落版本的寅虎罷了。所以,你們接受不了我主導的寅虎。我不禁在想,如果阿澤一開始遇到的是我,那現在被你們唾棄的會不會就是虎落了?”

    寅生的這番話讓簡清不知如何作答。但簡清終于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寅生的變化不僅僅是因為和虎落身軀重組的緣故,還有那段在蕪洲的經歷——寅生偽裝成虎落和他們呆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周圍的這些人無微不至的關心和照顧,大家的嬉笑打鬧,也悄悄地改變了寅生內心的某個地方。寅生的內心對虎落有著那麼一絲的羨慕。

    有的時候,簡清都快忘記了,本質上來說,寅生也和虎落一樣,原本是一張白紙般的孩子。

    竹羊繼續讓內圈逆時針旋轉,這下紅色木偶人和他自己都處在了絕對的安全位,沒有任何一根繩子和這兩個位置對應。

    簡清也沒有什麼好猶豫的,剪斷了19號繩子,什麼都沒有發生。

    棋盤上明明還有三個普通木偶人,簡清沒有選擇剪斷任何一個的繩子,難道是因為這些木偶人都沒有對應的繩子嗎?還是說……

    離雲螭迷惑地看著簡清,簡清卻對著他露出了自信滿滿的笑容。

    但竹羊此刻卻琢磨起另一個好玩的事情了——仁慈的簡清,如果我逼你必須殺掉我才能贏得比賽,你會如何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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