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介站在北梔海的岸邊,看著遠方陷入一片漆黑之中的北溟島。仿佛有一團令人不安的黑霧籠罩著那座北方的島嶼。
    北溟島對于狼國意義重大。
    聖戰時期,最後的狼人便是在北溟島蟄伏;狼國的開國之王——尼克,猶如神兵天降般來到北溟島,帶領著最後的狼族逃到了火焱禁區。
    而在十年前,索隆的哥哥起兵反叛,便是在北溟島安營扎寨,最後的決戰也是在這座開滿長生花的小島之上。
    因此,在狼國王室之中,新王繼位的第一個冬天,必然都是要到北溟島祭祀的。
    但是,眼下的北溟島,顯然拒絕這位新登基的狼王。
    “還沒有消息嗎?”俊介坐在王位上,神情有些焦躁。
    也難怪他靜不下心來。自從登基以來,狼國先是被超腦控制的士兵們毀滅了好幾個高科技武器部隊;在與犬國的戰爭中,又被那塊從天而降的殘骸摧毀了好幾座邊境城市。
    千棠坐鎮犬國軍隊的消息更是在民間傳得沸沸揚揚,不明真相的百姓們自然會猜測這前任王後與自己的兒子,也就是現任的俊介王之間是有什麼樣的過結。
    與俊介一樣,千棠也是在狼國國民口中口碑頗高。
    這一系列的變故,讓俊介疲于應付。盡管他們永恆族並不在意狼國王室,但是費了這麼多年的心血才拿到的狼國權力的王座,他們可不想還未享受便被推翻。
    這也讓這次的冬祭顯得格外的重要。
    可偏偏北溟島又出現了這樣的怪相,俊介要還能坐得住才怪了。
    “啟稟國王,我們已經派了三波人手去往島上了,但這些人全都一去不復返。”
    “魔法部門的人呢?他們怎麼也沒有消息?”
    魔法部門的建立也就這兩月間。永恆族從黑槿的魔物科那里獲得了大量的魔藥資料,又從犬國擄走了數量不少的魔法師。他們利用這些拼湊起來了一個魔法部門。
    “啟稟國外,他們還在研究之中。我們手里的魔法師們,並沒有人曾經見過這種黑霧。”
    “一群飯桶!”俊介拿起手邊的早就冷掉的茶杯就朝著外頭扔去。
    可杯子卻穩穩地漂浮在半空之中,茶水也回到了茶杯里,最後又漂回到了俊介的身邊,還散發著一縷熱氣。
    俊介和他的侍衛正驚訝著,兩個人走了進來。
    一位,是永恆族的族長,即便是俊介這個“國王”,也必須得起身恭恭敬敬行禮的存在;而另一位,俊介抬眼打量著,卻是個不認識的白狐獸人。
    “外臣炎霜,參見國王陛下,願國王陛下千歲無憂。”這位自稱炎霜的白狐獸人干淨利落地對著俊介行了禮。
    “族長,這位是?”俊介有些不解。
    “活了兩百歲,現在反倒毛燥起來了?”族長很自然地走到了王座上坐了下來,又端起方才差點被俊介摔了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炎霜自然地起身了,雖然並沒有得到俊介的許可。
    他也知道,俊介只是永恆族推到人前的吉祥物,而正在喝茶的那位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才是真正能在狼國一錘定音的人。
    “犬國的那些下三濫的魔法師,既沒有輔助我們的實力,也沒有衷心。”族長放下了茶杯,口中的熱氣在空中化作一團轉瞬即逝的白霧,“都殺了吧。”
    有人退出了這個房間,將族長的命令傳了過去。
    “那,我們可就沒有魔法師可以用了?”俊介試探性地問道,但想到那個茶杯,便也心中明白了,身邊這位炎霜,就是來接替的魔法師。
    “魔物科只是黑槿隨手一指做的一個部門,幫他在政界平步青雲用的。”炎霜開口了,“焚寒護法昨日帶來個情報,說已經找到了黑槿布置的魔法學校的位置,不知道俊介可有興趣?”
    炎霜改了稱呼,但俊介不僅不介意,還在听到“魔法學校”四個字時眼前一亮。
    “看你應該也是狐狸國人,居然肯來幫我們?”俊介知道黑槿是個老奸巨猾之人,眼前這個家伙說的話,可不一定可信。萬一是黑槿派來的,那他們要是輕易相信了,可就虧大了。
    “你不必對他的身份持疑。”族長先行開口,介紹起炎霜了來,“這位炎霜護法,是操偶師家族的四大護法之首。他們是自古以來便生活在西嵐高地的魔法師家族,與我們狼族有著不小的淵源。”
    “哦?”
    “我們操偶師家族的先祖,曾經偶遇過狼國開國之王尼克。”炎霜拿出了一本布滿歷史印記的書,操偶師家族的興衰史都在這本書里。他翻開了其中一頁,用細膩的手指輕撫著書上的插圖,那插圖便像視頻一般播放了起來。
    年輕的狼王尼克,還有身邊一個人類,以及幾只狐狸獸人坐在悠雪湖邊開懷暢飲的畫面浮現在了書頁之中。
    “如今我們兩大家族再次被命運的齒輪轉到了一起,倒是冥冥之中的注定。”炎霜合上了書。
    “尼克,他可不是我們家族的人。”俊介臉上一絲冷笑,“既然族長說你的身份無誤,我也沒什麼好懷疑的。只不過,我們此前已經與黑槿交戰過了,他對我們頗多的防備;況且,魔法學校內部的情況你我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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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我們。”炎霜打斷了俊介的質疑,“你應該知道,獵魔人!”
    這三個字讓俊介的眼中溢出了殺氣。
    就是那幫獵魔人,坐收漁翁之利,將他們本該帶回狼國的獬豸、乘黃這些神獸給劫走了。
    “你知道他們在哪里?”俊介意在報仇。
    “我們應該和獵魔人們,再合作一次!”族長站起身來,走到了俊介的身邊,他的手按在俊介的肩膀上,俊介只得乖乖地收起了情緒。
    “不過,是最後一次。”族長的臉也是陰沉著的,俊介從他的語氣里也知道了族長要卸磨殺驢的打算。
    “你們……操偶師家族的人為什麼想要來幫我們?”俊介看著炎霜,他的內心深處可還沒有真正信任這個看似波瀾不驚的白狐獸人。
    “我們可不是慈善家,當然是互幫互助了。”炎霜微微一笑,“我們需要一種植物,而沒有比你們狼國更盛產它了。”
    炎霜說這話時,看向了窗外,北梔海的海岸邊就長滿了這種植物。
    俊介沿著他的視線,也知道了答案。
    長生花!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算達成契約了。”族長在桌上攤開了一張契約,是永恆族、操偶師與獵魔人聯合攻打魔法學校的約定,大當家塔拉斯已經在契約上滴上了自己的血。炎霜也毫不猶豫地在手中凝出一把冰刃,割開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契約上。
    俊介還在看著契約,上面寫著,在成功攻破魔法學校之前,任何違約的互相暗傷行為,都會由締約人承受代價。
    死亡的代價!
    永恆族是最怕死的,看到這個代價的俊介還暗自吸了一口氣,族長這次真的是豁出去了。但他抬頭時,正好與族長的視線撞上了。
    他這才明白,明明這些事情都不需要告訴他這個“吉祥物”,但族長卻把炎霜帶到了這里來的原因。
    俊介稍微的遲疑後,直接用狼爪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第三滴血落在了契約之上。
    三滴血液很快融為一體,然後瞬間將整個契約染成了血紅色。
    “如此,便就放心了。”族長再次拍了拍俊介的肩膀,“我們會盡快準備好長生花給你們。”
    炎霜對著族長微微點頭,兩人便轉身要從俊介這里離開。
    “北溟島上的黑霧,是你們操偶師搞的鬼嗎?”俊介下垂的手指,又一滴血滴在了地上,但他毫不在意。
    “怎麼會呢。”炎霜頭也不回地說了這麼一句,便和族長一起離開了房間。
    看來族長也並不關心政局穩定這些事情。或者說,這些事情本來就是他的工作。如果做不好,永恆族可以再換一個國王上台便是。而現在,族長讓他去締結這個契約,擺明了就是會選擇違約對獵魔人,甚至,操偶師動手的。
    到時候真正死亡的人,也只是他俊介而已。
    這時,手指尖的痛感才傳到了他的頭腦之中,他含著手指,似乎也冷靜了不少。他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任由寒風灌入室內。
    風越刮越大,伏地而生的長生花竟被直接吹斷了花睫,被狂風席卷著刮到了房間里。
    俊介伸出小手,抓住了這朵花。
    不知怎麼的,他的腦袋里突然回響起了千棠曾經對他說的話。
    “明天開始你就是這個國家的主人了。我不管你怎麼想的,但一點,你好歹也是狼族的子民,不要做危害狼族的事情。”
    曾經靠著戌狗神血越活越年輕,如今斷了神血的供應,他的“成長”,或者說“衰老”似乎比起普通人快多了。
    “難道要走出這個困局,真的得從做一個好國王開始?”
    俊介松開了手,風兒把長生花繼續往房間最里頭的壁爐里送。這生長在冰霜之地的花兒,在火焰中只嬌媚了一秒,便化作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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