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到南青死亡的那個晚上。
    在得知有前同事即將到來之後,簡清感到不安。他不確定第二天到來的人究竟是誰,如果是知道他真實身份以及他和阿澤關系的人,那就麻煩大了。因此,簡清計劃先去探一探虛實。
    簡清修剪完毛發後,就去到了巡邏隊的大本營旁邊的小酒館。所有的巡邏隊員和外出探查、搜集資源的人員都會在大本營進行任務派送和物資交接。完成了一天任務的隊員大都會來酒館犒勞一下自己。因此,這里也就成了一個重要的情報來源地。
    “兩杯得其力,謝謝。”簡清掏出一把硬幣,碼在吧台上。
    酒保很自然地把硬幣都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後在身後的酒架上熟練地取出了用礦泉水瓶裝著的,貼著標簽的朗姆酒和君度酒,再切了一小片檸檬和香蕉,連同冰塊一起放進雪克壺中,劇烈地搖動了起來。
    現在這個境地里,別說朗姆酒和君度酒這樣的好酒,就是檸檬和香蕉這樣普通的水果都是難得一見了。因此,這樣的雞尾酒可不是一般人能點上了。但是,酒保也知道對面這個凶神惡煞的狼人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長官的親信,今天親自槍殺了南青的黑坎隊長!
    “您的兩杯得其力。”酒保把酒移到簡清面前,簡清看了一眼酒杯,就這麼小小的兩口酒,可花了他大半個月的工資。
    真希望它們能發揮點用。
    簡清拿著酒杯走到了酒館角落里。
    那里坐著一個正在抽大煙的壯碩狐狸獸人,他叫馬克。臉上兩道駭人的傷疤讓人不敢靠近,據說那是以前做特種兵的時候受的傷。他現在管理整個巡邏隊的大小事務,深得長官的器重和信任。
    簡清把一杯酒放在馬克的面前,順勢坐在了旁邊。
    馬克一直閉著眼楮,仿佛沉浸在煙霧繚繞的夢境之中。
    “這二手煙都比我能買到的煙強多了。”簡清開口道。
    馬克這才睜開了眼楮,瞥了一眼身邊的簡清,然後把嘴里叼著的大煙遞給了他。
    簡清毫不猶豫地接過,狠吸了一口,“果然是尖貨,怕是只有你能搞到這種貨了。”
    馬克嗤笑著點了點頭,這都是公開的秘密了。就連簡清都能拿到些手下“孝敬”的東西,更何況他了呢。他從簡清手里拿回了自己的大煙,又端起了面前的得其力,放在鼻子邊嗅了一下,便毫不客氣地放回了桌子上。
    “酒里摻了不止半杯的水,況且這檸檬和香蕉給得太摳搜了。”簡清喝了一口,便知道馬克在嫌棄什麼。
    “但這價格可不比以前的便宜。”這是馬克今天對簡清說的第一句話,“水漲船高,是人是物,都不容易回到原來的位置。說吧,什麼事?”
    “想找您了解一下南青隊長以前的事。”
    “怎麼?”馬克一笑,臉上的傷疤擠在一起,看起來更加可怕,“你以前不是警察嗎?咱們這塊兒地兒的條子,誰手上沒沾點血?難道,黑坎隊長會因此睡不著?”
    “倒不是因為這個。”簡清也把酒放下了,他發誓再也不來這里買這種價位的假酒,“我的確沒有查到任何表明虎落和阿澤可疑的記錄,但是長官直接就此下令殺了南青,還是讓我心里挺過意不去的。如果南青隊長說的是真的,那我可是害死她的人了。”
    “你倒是沒有必要擔心這個。”馬克繼續抽著煙,“有沒有你的報告,南青都活不了。害死了所有的部下,我要是她,便不會再回到這里來自尋死路。他還是對咱們的頭兒不夠了解。”
    “要是那個老虎獸人真的像南青說的那樣可怕,那還就不好對付了。”簡清看了一眼馬克,又馬上把自己的視線移開了。
    “黑坎隊長以前是警察,你自己的報告怎麼會自己都不相信呢?”馬克似乎反倒起了興趣。
    簡清攤攤手,“就是因為是警察,才覺得里頭有古怪。阿澤……是一個研究生,既沒有工作,也未婚未育的,領養一只老虎獸人,怕是不簡單。”
    “你以前是警局的,負責過白雲山?”
    “我是負責重刑犯搜查,領養孩子這種事情,根本不會輪到我。只可惜沒法去市區中心的警局,否則應該還能找到些資料。我想著,下次的外出任務能安排我去那邊不?”
    “這不行。市區里的喪尸太多了,你我是知道的,怎麼的都能活著回來。你的手下,就難了。”馬克拒絕了簡清的提議。
    “沒有什麼路線能到市中心了嗎?”簡清也露出了犯難的表情。
    “偵察隊給到的反饋是這樣的,所以我不能讓你們去冒險。況且市區里所剩下的物資都不多了,最近我們都是往帝都四周的小城里派遣隊伍,興許收獲還能更多些。”馬克挪動著身體,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他本來就不怎麼喜歡和人說話,特別是簡清這種不請自來的。
    “附近的城市,離得近的就是永安市、凌霄市和西嵐市這三個了。說不定里頭的幸存者還很多,直接去難免會有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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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道這個喪尸是病毒帶來的還是怎麼的,傳播得這麼快。城市里人口密集,擋都擋不住,反倒是農村更安全些。我們四天前派遣的三個小隊都返回的消息,這些地方也都成了死城。”
    簡清看見馬克正在煩躁地擺動著尾巴,知道對方的耐心已經到盡頭了,便起身伸了個懶腰,“還得靠你各種殫精竭慮,大家才能有吃有喝。好在我就沒有這個操心的命。困了,回去睡覺了。說了這回子話,你要是渴了就把這酒喝了吧,就當喝水。要是看不起呢,那就便宜不知道哪個酒鬼了。告辭了。”
    馬克點點頭,看來對方還是識趣的,沒有喋喋不休。
    到最後他都沒有喝這酒,最後也的確被一個饞了眼的士兵在馬克走後搶去喝了。
    但簡清這酒錢也不算白費,畢竟,他想要的情報都套到手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自己藏在床墊里的匕首掏了出來。他得抓緊時間行動了。
    對于伊甸園的防衛布置他早就熟記在心,每一班巡邏的人員、路線和換班時間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因此,翻出伊甸園並沒有浪費他太多的時間。
    接下來就是三個城市,究竟哪一個是抓到了警局同事的城市。長官和馬克的話其實已經把答案告訴了他。
    四天前派遣的隊伍,不能通行的帝都,再加上三個城市距離伊甸園的遠近。
    馬克說所有的隊伍都匯報了城市的情況,說明他們都抵達了目標城市。而長官說有一個小隊明天早上就能到達,那距離太遠的西嵐市,來回至少需要六天,便可以排除了。
    永安市距離伊甸園很近,來回只需要兩天。每日的例行匯報是在早晨,如果是他們抓到了警察,按照長官的性格,肯定讓他們急行軍,根本不需要在補給點休息。
    那麼,最有可能的城市就是凌霄市。凌霄市和伊甸園之間也只有一個補給點可以使用。
    簡清給自己戴上了帽子,朝著那個補給點飛奔而去。他的時間很有限,必須在太陽升起來之前回到伊甸園,否則一切都暴露了。
    狼耳時刻聆听著周圍的一切聲音,狼目敏銳地捕捉著身邊的一切動靜,而狼腿在不知疲倦地奔跑著。
    上天這次格外眷顧他,沒有太多的喪尸在路上阻撓他的行動。簡清也沒有浪費時間去解決路上的喪尸,而是繞著他們跑一圈,將他們吸引過來然後又迅速跑開。
    趕到補給點附近的時候,是凌晨一點過。補給點里透露著微弱的燭光,表明了這里的確是有人在。他躡手躡腳地摸到這棟兩層的小碉堡下,豎著耳朵听著里頭的動靜。
    有人在巡邏,鞋子踩著地面發出沙沙聲。有人在熟睡,輕輕的鼾聲表明了對方睡得足夠安穩。
    簡清知道這一隊人的領頭人叫做科爾特,脾氣暴躁,好武好斗,在災變之前就是個殺人越貨的狠角色,即便對自己手下的人都毫不留情,更別說別人。
    不過,這樣的人,在普通人看來十足的可怕;但在簡清這個重刑犯刑警眼中,卻全是破綻。他以前打交道的那些犯人,哪一個不是這樣的角色。
    對付這樣的人,他早就想好了對策。
    身後開始傳來微弱的低吼聲,那是他一路上“調戲”的那些喪尸,終于也到了這里。
    簡清微微一笑,來得不算太晚。他用匕首在自己的指間劃了一刀,然後把血抹在了碉堡的牆壁上。這些新鮮的血液會將那些喪尸都吸引過來。自然,這些喪尸不會是柯爾特小隊的對手,但是卻能吸引這幫人的注意力,讓簡清能溜到里頭去。
    一切準備好了以後,簡清便把自己藏在了附近茂密的草叢之中。
    果然,巡邏人員很快發現了喪尸群,拉響了警報。小隊里的人,除了一兩個留守在二樓的窗口,用槍瞄準著喪尸群;其余的都跟隨著柯爾特來到了外面,準備和喪尸們大戰一場。
    柯爾特這樣的人就不可能躲在屋子里安靜地等待喪尸群離開。
    由于簡清把血液涂在了一堵牆上,因此喪尸們也都朝著這一側而來。另一側並沒有喪尸,留在二樓的兩個士兵自然也不會選擇看守這一側。簡清便趁著外面的人尸大戰的功夫,爬上了二樓,趴在窗戶邊,探查內部的情況。
    被抓的警員的確在二樓。而且,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頭疼,的確也是簡清的熟人!
    爆炸物處理科,美蕙警官;以及,和他一樣,重刑犯搜查科,尚鍽警官!
    這倆警局姐妹花怎麼被一起抓住了?簡清不禁在心里嘆了口氣。
    不管怎麼樣,看見她們都還活著,簡清還是很高興。他趕緊在窗口用匕首把月光反射到美蕙和尚鍽眼中,讓她們注意到了自己。
    尚鍽和美蕙互相看了一眼,都以為簡清是來營救她們的,還挺高興。便一邊注意著身邊的兩個士兵,一邊看著簡清的消息。
    簡清調整著匕首的角度,用反射月光的長短和有無來模擬莫爾斯電碼,將消息傳遞給了里頭的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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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第一句話就讓她們心里涼了半截︰救不了。
    尚鍽就差氣得直接開口叫廢物了。
    但很快簡清便告訴了她們原因︰早上再見,不認識我。
    尚鍽和美蕙都露出了嚴肅的表情,她們知道簡清也遇到了大麻煩,不得不冒險來傳遞消息。她們都朝著窗口點點頭。
    這時,外面的廝殺聲也漸漸消停了。
    簡清他們都听到了柯爾特的聲音︰“再去周圍巡視一圈,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
    要是他們繞過去肯定就會發現簡清。尚鍽雖然手腳都被綁著,但是當機立斷伸出腿將身邊的士兵絆倒。听到二樓的騷亂聲,柯爾特也擔心她們逃跑,便匆忙叫著手下都上來。
    簡清因此獲得的機會,溜了下去,在夜色的掩護中離開了。
    但是尚鍽的這個行為卻導致她被柯爾特狠狠地用腳踢了幾下,嘴角都流出了鮮血。
    “臭娘們兒,要不是長官要你們活著回去,你以為我會留著你們的命?老子平生最痛恨的就是你們這樣的條子!”柯爾特對著尚鍽吐了一口唾沫,然後回到了床上,繼續酣睡起來。
    等簡清回到伊甸園的時候,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天就亮了。他溜回了自己的房間,把匕首又藏回了床墊里,然後處理了一下手指上的傷口,便小憩了一會兒。
    約莫十點過的時候,柯爾特帶著尚鍽和美蕙回到了伊甸園。看著尚鍽嘴角的血跡,簡清不禁握緊了拳頭。
    這次的審訊沒有暴露出任何的問題,尚鍽和美蕙都表示不認識什麼阿澤和虎落,也總算讓簡清松了一口氣。
    盡管柯爾特反對,但是長官還是讓尚鍽和美蕙加入了巡邏隊中。特別是美蕙,她的爆炸物處理科身份似乎讓長官尤為重視,這也使得簡清第一次對軍事基地的背後產生了一絲疑惑。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了兩周,在一個晚上,美蕙警官把簡清約到了一個沒什麼人的角落,把一卷圖紙交給了他。
    這個軍事基地附近隱藏著一個核彈發射井,而里頭有一枚已經成熟的核彈。由于缺乏這方面的專業人才,長官才會對美蕙格外重視,這也讓美蕙有機會接觸到這一消息。
    “我一定得阻止他!”簡清堅定地說道。
    “大家都叫他長官,我推測他應該是軍方的人。不過,顯然,他自己的部隊似乎不在伊甸園里。你猜,應該在哪里?”美蕙提醒道。
    簡清轉了轉眼珠子,“核彈發射井,他的部下,都藏在那里,是嗎?”
    美蕙點點頭。她是想提醒簡清,不能輕舉妄動,特別是在對方的實力都還沒有摸清的情況下。
    “現在看起來,伊甸園就是一個長官招攬人才的地方。不管是殺人犯,警察,還是特種兵,他需要一股能掌控世界的力量。”
    “這估計也是他們設計要抓來虎落的一個原因。”簡清咬了咬嘴唇,“讓我想一想,一定有什麼能夠解決這一難題的方法。”
    “我們可都指望著你啊,簡清警官,哦不,在這里,我應該叫你,黑坎警官才對。”美蕙說完便離開了,只留下簡清一個人站在漆黑的角落里,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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