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電梯危機倒計時︰56小時】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此前睡了兩三天,阿澤這會兒倒是睡不著了。他來到寺院之中,浩渺天穹,群星閃爍,斑斑駁駁的點點星光超然于塵囂之上,以詭秘的目光俯視蒼莽大地。而在昏暗的庭院里,只有那棵古樹屹立在星海之下,就像是古神伸出衰老的手,摘取漫天的星辰。
    他看了下四下無人,不知怎的,一時腦熱,三步兩跳地蕩上了一根還算結實地樹枝上,便倚坐在樹枝上,在夜色的籠罩中仰望星空。雪山上的夜空格外清朗,難得有這麼好的條件能在這樣萬籟沉寂的夜晚盡情地遙望長空,與點點繁星親密接觸。
    或許阿澤本意是為了放空自己,但是閃閃爍爍的繁星就像定格在記憶中的蒲公英,一些漸行漸遠的片片思緒又全都飄到了自己的眼前。
    年少之時,奶奶和自己講的那些傳說故事都是真的,那些神神怪怪的生物早就生活在了這顆原名蓋亞的星球。只不過,沒想到奶奶的師傅居然是與地獄有關的人,奶奶會不會也有秘密身份呢?
    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狼人,剛認識的時候還是一個孤孤單單的流浪少年。現在找到了爸爸,找到了媽媽,還找了哥哥。可是,阿澤感覺他的內心似乎總是有著空空的一塊,就像一個黑洞一般。
    讓他又愛又恨的小老虎,初遇之時明明就是個小偷虎,他哪里能想到這居然是傳說中的十二神獸之一。阿澤至今還是不知道寅虎經歷了什麼,究竟是怎樣被抓走,又是怎麼被肢解。那些永遠無法復原的傷口至今還刻在虎落的身體之中。阿澤希望能讓虎落恢復原樣,但是,真的走到了這一步,自己是否又會舍得虎落離開自己呢?
    總是站在一邊不怎麼愛說話的石武,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其實是個還挺可靠的家伙。知道他是獵魔人的時候,阿澤的確有那麼一絲的驚訝和害怕,害怕他會對虎落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但是現在看來,在虎落身邊照顧得最久的反倒是石武。在飛行車上的變身讓阿澤心疼不已。雖然不知道石武有過怎樣的經歷,但是能認識這麼酷的魔法師還是讓阿澤恨興奮。
    還有尚鍽姐,剛開始的時候阿澤還在吃醋她和簡清,沒想到自己卻要和尚鍽假扮夫妻執行任務,就當這是對簡清的報復吧。雖然尚鍽一直彪彪的,無所謂的樣子,但是一起生活了這麼久,阿澤也知道她的內心還是有一個女孩子都有的夢。
    所以阿澤才想撮合蔚辰和尚鍽。或許最初是因為蔚辰和簡清太像了,讓他不自覺地對蔚辰特別關照。但是,蔚辰就是蔚辰,簡清就是簡清,即便是兩兄弟也是不同的。在夢里,尚鍽說蔚辰想要一個家。既然那只是自己的夢,那是不是說自己希望蔚辰能有一個家……
    “你的思緒似乎比天上的星星還多!”
    阿澤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往身下一看,原來是式祈。他穿著睡袍,但是手上卻還套著手套。阿澤記得他今天一天似乎都戴著手套。
    “你也還沒睡呢?”
    “有事情要發生了,睡不著。”式祈跳了起來,手抓著樹枝,然後翻身上樹,和阿澤並排坐著。
    “有事情要發生……我記得未羊長老說過你看到了灰暗的未來。”
    “我是預知者。”式祈也看著美麗的星空,他藍色的眼楮就像是這片天宇,將星星都收入眼中。
    “這個能力好酷啊!”阿澤第一次知道有預知者這種魔法師。在他看來,能看到即將發生的事情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酷嗎?”式祈看著阿澤,臉色很平靜,但是眼神卻很憂愁。
    阿澤看出了式祈內心的悲傷,聯想到長老的話,便猜測,“未來……很糟糕嗎?”
    “在這樣的亂世,一個安穩祥和的世界便像那個一樣……”式祈抬起手,指著遠方。
    阿澤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兩秒後,一顆流星劃過天空,留下了絢麗的光彩,但是只有短短一瞬。
    “你怎麼知道……”阿澤先是一驚,然後又立刻反應了過來,“對哦,你是預知者。”
    式祈微微一笑,或許是很久沒看到像阿澤這樣崇拜的眼神了吧。
    “你很怕冷嗎?”阿澤看著式祈的手套問道。
    “這個啊,這個是為了防止我不小心踫到你們,被動觸發我對你們未來的預知。”式祈解釋了一下。他的手只要踫到人類或者獸人,便會在腦海中浮現出這個人的未來。雖然不是很清晰,但是足夠分辨是好是壞。
    阿澤听到這個明顯有些躁動。
    式祈也看出來了,“怎麼,你想試試嗎?”
    他摘下了手套,伸出了手。
    阿澤猶豫了一下,但是好奇心還是戰勝了他內心的恐懼,他和式祈握手了。
    在這一瞬間,式祈的腦海中涌入了太多的信息,似乎從來沒有一個人的未來給式祈的大腦帶來過這麼大的負擔,以至于他有些痛苦地咬著牙。
    他看到了漫天流星般的花火,但是四周卻全是橫七豎八的尸體和斷壁殘垣。比山還高的波濤像貪婪的怪物般涌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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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水之後,漆黑的粘液裹滿了他的身體,一陣又一陣的低語似乎在瓦解他的神智,將他的意識拉入無盡的深淵……
    睜開眼楮,他又看到了布滿鮮花的婚禮現場,新娘穿著潔白的婚紗,周圍的人都熱烈的鼓掌,但是不管是賓客還是新娘都淚流滿面……
    “再見了,阿澤。我們,或許,這就是終點了……對不起,阿澤,說好了等你老了就換虎落保護你……”他一回頭,看到的是強忍著淚水的虎落,這只老虎看起來似乎比現在高了也壯了不少,而在虎落的身邊,還站著另一只一模一樣的小老虎……
    淚水沒有從虎落的眼眶里流出來,反倒模糊了他的視線,等他擦掉淚水,眼前卻還是虎落,但是又不像虎落,他伸出手,“虎落”也伸出手,“虎落可以永遠陪著阿澤哦!”
    他還沒想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式祈腦海中的場景便全都消失了。因為阿澤看見式祈額頭的汗水後,松開了手。
    但式祈還是花費了十幾秒才平復過來。
    “怎麼樣?”阿澤小心翼翼地問道。
    “……”式祈花費了十幾秒才恢復過來,但是看著阿澤殷切的眼神,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得默默地給自己戴上了手套。
    “阿澤,你的未來讓我的狐腦過載了。”式祈編了一個自己都覺得可笑的理由搪塞了過去。
    阿澤知道式祈沒有說實話,但是,看到式祈的表情,他也不太想知道自己的未來了。
    這個時候,不遠處的客房里傳來了虎落劇烈的咳嗽聲。他和式祈連忙跳下了樹,跑去了客房里。好在此刻石武已經將備好的藥湯遞給了虎落。虎落端起碗一口就將苦澀的藥湯喝了下去。
    “還記得在白雲山的時候,想要喂虎落喝點藥可真是太困難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不僅阿澤自己成長了,虎落也成長了不少。
    “這個世界可不會來適應我們。”石武接過虎落遞來的碗,又找了張紙巾給小老虎擦干淨了沾著藥水的嘴巴。
    “對不起吵到你們了。”小老虎咽下了最後一口藥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生病也不是自己願意的,再說,是別的家伙害的虎落生病,虎落不應該自責的。”阿澤張開雙手,小老虎便撲在阿澤的懷里。阿澤撫摸著虎落的皮毛,好久沒有這麼安心舒適了,虎落都忍不住呼嚕了起來。
    “結果還是沒有能說服長老幫我們。”簡清冷不丁地說了這麼一句話,阿澤這才發現身邊的狼人還睜著眼楮,“看來神獸對于人類的憎恨,可比獸人強烈多了。”
    石武從自己的床上跳到了阿澤和簡清的床上來,四個人難得再次擠在一張床上。
    “我倒是覺得可能有些別的原因吧。他們憎恨的是那些自封為神的人類,而現在遭受苦難的人類本質上和我們這些獸人都是一樣的受害者。”
    式祈倒是知道一點內幕的,“據我所知,是寅虎遭遇那些事情後,剩余的十一神獸與天堂地獄的約定之類的。具體的內容我還不清楚,不過,我猜未羊長老不干預超腦可能也是因為這個約定。”
    阿澤還是很樂觀的,畢竟未羊長老指出了讓虎落連入超腦系統中去喚醒那些被無線腦機接口操縱的人。他只是擔心將虎落接入系統會不會對虎落造成傷害。
    “明天得好好請教長老,怎麼才能在不傷害虎落的前提下,將他和超腦系統連接起來。”阿澤打了個哈欠,看了這麼久的星星倒是真的讓他有點困意了,“估計明天又是漫長的一天了,今晚得好好睡個覺。”
    “你睡了這麼多天還沒睡夠嗎?”簡清笑了笑。
    阿澤掄起了拳頭。
    簡清立刻乖巧地掀開被子邀請阿澤入睡。
    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式祈打開了門,進來的人是提著燈籠的將黎。
    “諸位還未睡覺,那真是太好了。長老有事情找你們。”
    “這麼晚了,是什麼事情?”阿澤疑惑。
    “是大事。”將黎的神色頗為嚴肅,讓大伙兒頓覺不是什麼好事。難道是他們的同伴們出了什麼意外嗎?
    大家伙兒連忙穿好衣服鞋子,跟隨著將黎來到了神隱寺的院子里。未羊長老正站在寺院的大門口。
    “你們看!”他們剛走到長老身後,長老便指著哈卡里雪山的遠方。
    那里有一處顯眼的火光,雖然听不見聲音,但是卻能看到一陣又一陣的爆炸。同時,雪山上的積雪被這些劇烈的震動影響,正化作雪崩咆哮著朝著爆炸點奔去。很快,積雪掩蓋了火光,一切似乎恢復了平靜。
    “長老,那里是……”虎落呆呆地問道。
    大家都被這一幕震驚到了。
    “氣象站。”未羊長老轉過身來,“三百二十七名氣象站的工作人員和三十八名軍人都葬身在了剛才的災變之中。”
    平靜的語氣說出這些數字,讓阿澤他們有些不寒而栗。
    “為什麼?”簡清低吼道,“為什麼不去救他們?”
    未羊長老並未被簡清的氣勢所影響,盡管對方是狼,自己是羊。他從袖口中掏出一張卷軸,“你們想要的《神奇動物》就在這里。當年我受寅虎所托,看護好此物。如今,或許是該把此物交給寅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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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落伸出小手想要接住這張卷軸,但是未羊長老卻又將其收了回去,重新放回了袖口里。
    虎落不解地看著長老。
    “墨欽方才問我為何不出手相救。那是因為如果我們神獸擅自干預人間的事情,天堂和地獄便有足夠的理由出手。到時候,整個人間將要遭受比這苦難千百倍的境地。墨欽,是你,你將如何選擇?”
    簡清看著眼前的未羊長老,腦海中卻浮現出了自己父親的臉。未羊長老做的事情,似乎和自己父親做的事情有那麼幾分相似。以前的他完全不能理解,覺得總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但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以後,他也明白了,為了更高的利益,犯下必要之惡的人,也是,或者說,更是值得尊敬的英雄。
    他們承擔了一切的惡果和苦痛,卻永遠得不到鮮花和掌聲。
    簡清突然抬起頭,露出了一個笑容︰“長老,你無法直接干預人間事,但你卻迫切希望能幫助那些人。證據就是,你給我們別墅里的每一個人都設置了夢境考驗,而在大家沉睡的時候,居然沒有任何意外發生,要知道,那個時候,不管是超腦科技還是智人國的政府,對我們所有人可都是虎視眈眈的。”
    突如其來的一段推理讓阿澤先是一愣,再又是恍然大悟,“是我們,長老你是希望我們去解決這次的問題,是嗎?”
    “作為完成任務的獎勵,到時候您才會把《神奇動物》交給虎落。”石武也明白了過來。
    長老一直微笑著听著他們的話,“不愧是寅虎看中的同伴,的確是相當的可靠。現在超腦已經開始行動了,他們利用腦機接口操縱士兵炸毀了氣象站,但是目的我們卻還不清楚。你們此行相當危險……”
    “我們的同伴們早就開始行動了,我們也不能落後他們。”阿澤鏗鏘有力地說道。
    見他們意志堅定,長老拿出了自己的筆,在空中畫了一扇門。推開門後,便是藝術博物館前的那個廣場。
    阿澤,簡清,石武和虎落互相看了一眼,手牽著手走了出去。
    “長老……”將黎看著未羊長老。
    “你也想去,是不是?”
    將黎點了點頭。
    “去吧!”
    將黎開心地踏出了門,和虎落他們站在一起。
    “孩子們!”長老喊了一聲,他們都回過頭看著門後的長老和式祈,“記得回來!”
    門緩緩關閉,偌大的廣場里便只有他們五人,以及他們悠長悠長的影子。
    “長老,您真的放心讓將黎參與這件事情嗎?”式祈很是擔心將黎的安危,畢竟二人一起在寺院修行了這些時日,也有深厚的友誼。
    未羊自然也是不舍得將黎的,但是,“他去前線,可以幫助很多人。”
    式祈听到這句話垂下了頭,“對不起,長老,我來了這麼久還是沒有學到什麼像樣的魔法,什麼忙也幫不了。”
    未羊長老摸了摸式祈的頭,“現在的未來如何?”
    式祈閉上了眼楮,柔和的晚風吹動他身上的毛發。
    “灰暗……有光……”
    “盤古大陸上的一只蝴蝶,輕輕地揮動了一下翅膀,便會在智人國的大地上掀起一場風暴。”未羊長老說著這話就回到了房中。
    只留下式祈一個人站在漫天的星空之下。
    似動若靜的星辰綿綿私語,式祈不知道那是來自心靈深處的一種如泣如訴的禪音,還是每一個渺小的人在向他訴說著那些發生在遙遠未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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