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電梯危機倒計時︰70小時】
凱莉和尚鍽一行人因為可以正大光明進入空天市，所以他們是乘坐的飛行車，這會兒剛抵達目的地。
下了飛行車，尚鍽一眼就發覺了空天市比起他們離開之前已經是大不一樣了。因為身份信標的原因，本來空天市並不會有太多穿著制服的警員在街上巡邏。但是，現在一眼看去，巡邏的警員和街上的行人數量似乎差不多。
“怎麼戒嚴成這個樣子了？”尚鍽皺著眉頭。事出反常必有妖。
凱莉在武理南市呆的時間比較多，因此她一眼就看出來這些巡邏人員不太像空天市的警局裝扮，似乎是來自武理南市的警員。她叫自己的手下亞倫去旁邊的商鋪買點飲料，順便打探一下消息。
很快，亞倫就帶著飲料和情報回來了。
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無線腦機接口。智人國的高層們對于耳機的快速擴散感到了不對勁，再加上最近關于腦機接口的負面新聞報道，因此派遣了首都的警方跨界接管空天市的安保工作。甚至連超腦的管理權都被政府給全權拿走了。以前還會有一些端口留給超腦科技，以滿足科研的超算需求。
“看來他們也不完全是笨蛋嘛，知道這個東西有問題。但是為何還要讓超腦科技可以在全國範圍內銷售這款腦機接口呢？”尚鍽擰開了飲料瓶，咕嘟咕嘟狂喝了幾口。
凱莉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又指了指尚鍽的身份戒指。
現在既然是政府在全權掌管超腦的話，那麼他們更得謹言慎行了。
不過，尚鍽問的問題也讓凱莉有些疑惑，她的確也想不通為何武理南方面會給超腦科技開綠燈。的確，這是內部會議，因此外部的人都不清楚這件事情，說起來，還是阿澤他們的行動幫了超腦科技一把。
當時，由于媒體的報道，很多人都看到了一個劫匪走出銀行之外，手里拿著一張協議一樣的紙，警方和軍方因為這張紙放棄了狙殺這名劫匪的行動。這就讓外界猜測紛紛，關于這張紙的上面記載的到底是什麼。
再加上，那名劫匪故意露出了“靈川湖”三個字，關于靈川湖戰役的內幕更是被傳得甚囂塵上，各地的反對勢力更是煽動起了不少的游行示威，這一切都讓智人國高層頭疼不已。
在一次視頻會議上，受邀參加的羅興提出了用無線腦機接口來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案。
“各位領導，長官都知道一句話，互聯網上的人只有七天的記憶，他們的心思很容易被各式各樣的信息吸引，缺乏專注度。但是，顯然，這次對于你們面臨的危機而言，七天還是太長，變數太大。我倒是有一個建議，利用我們正在發行的無線腦機接口，將各種各樣的新聞熱點一股腦輸入那些平民的腦子里，讓他們的記憶變得只剩七秒，那他們自然就不會關注這一切了。”
羅興的這番話當然不足以說服所有參會的大人物，真正說服那些大人物的是這一句。
“我是個商人，只在乎利潤，無線腦機接口的控制權可以全權交給國家新聞部，我只要銷量。”
配上羅興那克制的貪婪之笑，這個提議很快就通過了。
畢竟，無線腦機接口也通過了科技部和商品部的檢驗，如果能拿到全部的控制權，對于這些大領導而言，便是穩定治安的一大利器。
就這樣，腦機接口一路綠燈地在全國推廣開來。
事實證明也像羅興承諾的那樣，銀行劫持案和靈川湖戰役很快就淹沒在各式各樣的新聞炸彈之中，再也沒有討論熱度了。
當然，這一切，尚鍽和凱莉他們是無從知曉的。
如果知道是自己的行為幫了超腦科技一把，那麼他們肯定會後悔不已。
幾個人在街上閑逛著，粗略看來，空天市大概四分之三的人都已經用上了無線腦機接口，他們的耳朵上都堵著那個發著藍色光芒的耳機，所有的信息都通過耳機傳輸進他們的大腦之中。
大家的一舉一動似乎更像是流水線上的機器人了。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少了閑聊交談和歡聲笑語。擁擠的人流中，竟然安靜得就像太平間一樣。以至于尚鍽和凱莉聊聊天，都得刻意的壓低聲音，不然就太顯眼了。
尚鍽和凱莉來到了一家咖啡館。凱莉的手下也根據之前的安排去了商場、飯店、學校等各個地方。根據之前的情報，擄走人的那些無人飛行車都是晚上行動的，現在時間還早，他們只能深入到空天市的各個角落，把這里的情況摸清楚了來。
兩人都點了一杯咖啡和一塊糕點，坐在窗前。
“李木元老師！”尚鍽剛一坐下，就听到旁邊有人叫她。這個稱謂她已經有一點生疏了，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是一個皮膚黝黑的帥氣男生。尚鍽對他有點印象，是阿澤的學生，好像叫做何炎曦，經常纏著阿澤問各種問題，還去過幾次她和阿澤的公寓。
“何同學，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了你，可真是太巧了。”尚鍽往里頭挪了一下，示意何炎曦坐下聊天。畢竟，這可是難得的情報來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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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炎曦背著一個電腦包，手里拿著一杯咖啡，看起來是在咖啡館學習來的。
尚鍽注意到，這個孩子的耳朵上沒有冒著藍光的耳機。
“謝謝李老師。”何炎曦放下咖啡，在尚鍽身邊坐了下來，“之前听說您和胡老師一起去平南市度假去了，我還以為你們要一個月以後才回來呢。胡老師也回來了嗎，最近看了好多論文，有很多問題想請教一下胡老師呢。”
“哈哈，的確是個勤學好問的孩子。只不過，你胡老師說想要清靜清靜，不想天天被人纏著問問題，所以還在哈卡里雪山上滑雪呢。”
尚鍽這個玩笑話倒是讓這個大男孩不好意思了起來。
“你的身體怎麼樣了？之前听說你也被卷進了銀行劫持案里頭，沒受傷吧？”尚鍽關切地問道，這是一個很好的作為突破口的問題。
“謝謝李老師的關心，我其實沒什麼問題。被警察救出來以後，在醫院躺了一天就出院了。昨天還被警方叫做錄口供，但是，總感覺在銀行里的事情迷迷糊糊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一切都在尚鍽的意料之中，畢竟混在飯菜里的魔藥就是干這件事情的。人質們會記得阿澤告誡他們的一切，但是卻無法把阿澤說出口來。
“可能是受到驚嚇了，短時記憶喪失。警方也沒為難你們吧。”
“都是學生的多，警察沒怎麼為難我們。再說了，最近有的是讓他們頭疼的事情。”
“什麼事情？”尚鍽知道要到重點了，凱莉也滿心期待地看著何炎曦。
“就是那個什麼無線腦機接口唄。之前劫匪們說它有問題，結果人家通過了現場的測驗，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再加上胡老師和您的明星效應，很快就搶購一通了。但是，現在有人反饋說戴上這個東西睡覺睡不好，而且有家長強行把孩子的耳機取下來的時候引發了休克。這都是我在醫院听到的。您不是看到了嗎，大街小巷都是警察，感覺事情可能還不止這麼多呢。”
其實何炎曦說的前半段話，也是尚鍽和阿澤他們一直以來困惑的地方。他們不明白無線腦機接口怎麼通過測試的。按理說，測試的時候，腦機接口是不敢用神經縴維和受試者的大腦連接的，但是受試者們的的確確表現出了超凡的智力，連不會游泳的人都變得會游泳了。
“這個東西還有這麼大的副作用啊，還好你沒有買。”
“嘿嘿，我爸媽叫我買一個，說對考試有用。但我自己不喜歡，也不知道為啥，就覺得戴上它就不是我自己了。”
“你倒是很有想法。”尚鍽還是很欣慰，至少阿澤希望的能夠拯救他的學生這個願望，看起來是實現了的。
何炎曦從電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電腦，打開了屏幕，“之前只是因為胡老師要我們思考的科技發展和歷史發展的關系，但是越思考越感興趣，就啃了些科技方面的論文。很有意思啊，他們給我發的論文里面有幾篇是超腦科技的研究人員在十幾年前發表的。應該是研發初代腦機接口期間發表的論文。”
尚鍽和凱莉都好奇地湊過來。<eg技術控制受試者行為的研究”，“eeg技術刺激顳葉特定腦區可以激發幻覺和宗教降臨感”，“侵入性人造神經縴維解碼神經元電生理活動的研究”……
“額，太專業了，似乎看不太懂。”尚鍽愣住了，“有通俗點的解釋嗎？”
她的確對于這方面一竅不通，畢竟術業有專攻。
凱莉倒是對這些了解得多一些，她便擔任起了講解的角色——
“簡單的來說，你應該知道，我們的大腦，不管是人類還是獸人，都是通過里頭叫做神經元的細胞在傳遞信息，而傳遞的方式就是通過電信號。因此你可以把大腦理解成一台生物電腦。”
尚鍽點點頭，這個她還是知道的。
“因此，我們思考的過程，就是大腦中的放電過程。超腦科技所做的研究，就是通過解析大腦的電信號，來推測你在想什麼。同樣的，也可以通過引入特定的電流信號，激發出幻覺，或者給你的大腦中輸入特定的指令！”
“听起來挺可怕的。”
凱莉笑了笑，確實，每一種嶄新的科技，都有可怕的一面。
“論文里的eeg，是指腦電技術。你以前學過物理的話，應該也知道電磁感應，所以，大腦中的電流也可以激發出磁場，這個eg，就是腦磁技術。”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所以說，通過在腦子外面加一個電場，或者加一個磁場，就可以給大腦輸入特定的信息了。”尚鍽恍然大悟。
“答對了！”凱莉繼續說道，“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實際操縱起來卻特別的困難。因為神經元太小了，你想要在腦袋外面去定位一個特定的細胞，就好像在一個堆滿乒乓球的足球場里，用一個足球擊中一顆特定的乒乓球，而不影響到其他的乒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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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還是在球場外面踢這個足球，看不到里頭的乒乓球的情況下。”何炎曦補充道。
“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嘛！”尚鍽感嘆道。
“但是，如果你把自己縮小到比乒乓球還小的大小，並且進到球場里，那麼找到那個特定的乒乓球是不是就容易多了呢？”凱莉說道。
這句話一下子就讓尚鍽回憶起自己在空間站里看到的，羅興的耳機中延伸出來的那根細細的人造神經縴維。
她便明白了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羅興說無線腦機接口做不到，必須要有線的。因為無線接口很難瞄準一個特定的細胞，就像在球場外踢球，不可能在不影響其他乒乓球的情況下踢中目標乒乓球。<eg和eeg無法精確操控神經元，但是，刺激一個特殊的腦區還是可以做到的。讓人產生神靈降臨的宗教感，或者控制軀體的大致行為都沒問題。超腦科技的話，應該還可以做得更精細一些。只是不能和腦機接口的精細度相提並論就是了。”
凱莉的這句話突然讓尚鍽靈光一閃，她似乎知道了超腦科技是怎麼通過現場檢驗的了。
“也難得，听起來你是胡老師的學生，應該是一個歷史系的學生，對于腦機接口這樣的科技前沿知道的還挺多的嘛。”凱莉不禁對何炎曦贊嘆了起來。
“哪里，哪里。”何炎曦雖然在謙虛，但是臉上還是藏不住的笑意，“畢竟胡老師讓我們多思考個人意志、科技發展、歷史進程這樣的話題。我想，沒有比腦機接口更能串聯三個話題的了。”
“那是自然了。畢竟，這項技術的可怕之處在于，它給你的大腦輸入的任何指令，你都會覺得是你自己想到的。”
凱莉輕飄飄的一句話，倒是讓尚鍽和何炎曦都感覺背脊發冷。
“那我們現在說的想的，哪些是我們自己的，哪些又是被人操縱的呢？”凱莉又補了一句話，更讓他們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個時候，服務員將尚鍽和凱莉的咖啡和點心端了上來。
凱莉拿起一塊方糖，丟進黑色的咖啡中，發出了叮咚的一聲，“說起來，這些資料還真的不好搞，你是怎麼拿到的？”
這些論文在網上根本查不到，超腦科技做大後，早就將其封存了。
“我姐姐何念之在劉昱中教授手下讀博士，我纏了她好幾天她才給我的。”
“劉昱中教授，那可是我們國家的機器人專家啊。你姐姐真是前途無限哦。”凱莉也不禁贊嘆起來，劉昱中的研究生可是出了名的難考。
“對啊。”說起姐姐，何炎曦眼中全是崇拜的眼神，“她這段時間都忙著沒回家，說是有一個和超腦科技合作的大課題呢。等她什麼時候回來，我再好好請教她這些問題。”
看著何炎曦一臉興奮的表情，尚鍽和凱莉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們沒再聊這些嚴肅的話題，開始閑聊了起來。
但是，何炎曦不知道，他的姐姐何念之，再也回不來了。
天空樹的地下實驗室里。
何念之和很多人一樣，耳朵里戴著那個閃著藍色光輝的無線腦機接口。他們排成了長長的隊伍，隊伍的最前面，是一個響著機械加工聲音的實驗室。腳下，是已經沒過鞋面的鮮血。
夾雜在電動機、軸承和液壓機等等機械裝置的聲響中的，還有一陣又一陣的慘叫聲。
但這些人卻像是听不見似的，一個一個往實驗室走去。
很快，隊伍的最後面又排進了一個新的人。
歐陽明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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