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衛國二話不說，左手往肩膀上一扛，穩穩地扛起一袋沉甸甸的大米，另一只手則拎起了一桶菜籽油。
左手米，右手油，彩頭好，寓意著往後的日子，家里有米有油，衣食無憂！
李雪梅緊隨其後，懷里抱著一床嶄新的大紅棉被，被面上繡著龍鳳呈祥的圖案，又厚實又暖和。
就連幾個孩子都派上了用場，扭妞和狗蛋，還有小妮，連帶著張秀蘭的兒子丁子浩，四個小家伙人手一個紅色的塑料盆或者鐵皮桶，跟在大人身後，像一串喜慶的小尾巴。
這陣仗，早就吸引了村里一幫早起看熱鬧的村民，他們圍在院子外面，伸長了脖子往里瞧，議論聲此起彼伏。
“你們瞧瞧衛國家這陣仗，又是米又是油的，這是要發大財啊！”
“可不是嘛！你看雪梅抱的那床被子，紅得多正。還有那幾個娃，手里都提著東西，這都是有講究的。”
“嘖嘖，人家衛國現在是老板了，辦個喬遷酒都跟別人家不一樣，氣派！”
在一片艷羨的議論聲中，張為民和趙三妹也進了。
張為民左手提著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右手拎著一個燒得通紅的火盆，邁開大步，率先跨進了新屋的門檻。
魚，寓意年年有余；火盆，寓意著日子紅紅火火。
趙三妹緊隨其後，提著菜。
兩位老人進了廚房二話不說，先往新鍋里舀了一瓢清亮的井水，把鍋洗開屏淨。
隨後張為民燒火，趙三妹拿出籃子里的茶葉和雞蛋，開始煮茶葉蛋。這叫“滾鍋”，寓意著財源滾滾。
等主人和長輩都進了門，張躍進、張振華兩兄弟，這才和張桂花、張秀蘭兩姐妹一道，把剩下的東西往堂屋里搬。
李雪梅和張衛國對視一眼，笑著走到院門口，熱情地招呼道“各位叔伯嬸子，大哥大嫂，都別在外面站著了，快進院子里來坐。”
說著，李雪梅從一個大網兜里抓出大把的瓜子，張衛國則從另一個袋子里掏出大白兔奶糖，不由分說就往每個人的手里塞。
“哎呦，衛國，雪梅，這咋好意思呢！”
“就是就是，我們就是看看熱鬧……”
嘴上雖然客氣，但村民們臉上都樂開了花，手里捏著糖和瓜子，高高興興地走進了院子，東瞅瞅西看看，嘴里的夸贊聲就沒停過。
沒過一會兒，兩輛自行車停在了院門口，李雪梅的娘家人到了。
李春波夫妻倆推著車，車後座上還帶著李冬萍的兩個女兒，大丫和二丫。
兩個小姑娘顯然有些怯生，躲在舅舅舅媽身後，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漂亮的新院子。
“爹，娘，春波，小紅你們來了。”李雪梅和張衛國趕忙迎了上去。
幾乎是同時，張衛國的大舅、舅媽，還有表弟雲峰也從村口走了過來。
一時間，院子里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張衛國和李雪梅把親戚們都安頓到各個房間里坐好，上了茶水和糖果點心，這才稍稍得了點空。
李雪梅拉著自己親娘李老太的手，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壓低了聲音問道“娘，大姐夫跟老馮家分家了，大丫二丫在我們家里待著，那老馮家的人沒上門找麻煩吧？”
一提起這事，李老太剛才還笑呵呵的臉瞬間就拉了下來，眼楮一瞪，氣勢洶洶地呸了一聲！
“找麻煩？老馮家那兩個臭不要臉的，如果敢上門放一個屁，看我不拿掃帚把他們的腿打斷！”
她把聲音壓得更低，但語氣里的火藥味卻一點沒少“你姐夫這次是真硬氣了一回！听你姐說，上次衛國不是去幫忙拉東西嘛，順道給大丫二丫稱了兩斤雞蛋糕。”
“那個殺千刀的馮老婆子，轉頭就趁著他們不注意，把蛋糕給偷摸藏起來了，說是要留給老頭子和小兒子一起吃。”
李老太越說越氣“長生看到他娘拿走東西，這才徹底寒了心。他算是看明白了，他那個娘，就是個蠢貨，眼里只有小兒子，根本沒把大丫二丫當親孫女。”
“長生當下就動了怒，讓你姐直接帶著孩子回了咱家，然後扭頭就去把他大伯、還有村長和支書全請到了家里，當著所有人的面，白紙黑字，簽了分家協議。”
李老太這一番話，信息量極大，听得李雪梅心里也是一陣慶幸。
這些關于雞蛋糕的細節，上次大姐李冬萍和姐夫馮長生過來時，提都沒提。
想來也是姐夫臉上掛不住，這種家里雞毛蒜皮的糟心事，實在不好意思對著小姨子兩口子全抖落出來。
家丑不可外揚，可這丑已經爛到了根子里。
李雪梅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帶著幾分擔憂“娘，就怕大姐夫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他那個娘，我是見識過的，撒潑打滾的本事一流，回頭要是堵在門口哭天搶地哄上幾句，姐夫他別又心軟了。”
畢竟是親娘，血緣這東西，有時候就是一筆爛賬。
說完，她又趕緊話鋒一轉，想讓老太太寬心“不過您也別太上火。前兩天衛國不是帶著姐夫去擺了一天攤嘛，听衛國那意思，姐夫手腳勤快，生意還不錯。往後能靠自己本事掙錢了，這腰桿子，自然也就硬起來了！”
“但願吧！”李老太嘆了口氣，剛才那股子沖天怒氣散了不少，轉而換上了一副過來人的滄桑。
她緊緊抓住李雪梅的手，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掌粗糙卻溫暖，語重心長地說“雪梅啊，以前你們是土里刨食，看天吃飯，一年到頭累死累活，兜里也攢不下幾個子兒。衛國這孩子有出息，開始倒騰生意，讓你家的日子過得這麼紅紅火火，娘是打心眼兒里為你高興。”
這番話說的實在，李雪梅听得眼眶微微發熱，笑著說“娘，我婆婆和衛國都說了，這次您和我爹來了，就在新屋里多住幾天，也讓我們好好孝敬孝敬您二老。”
李老太一听，笑得合不攏嘴，但還是擺了擺手。
“你們兩口子的心意，我跟你爹都知道了。可我哪有空在這享福？我還得回去給你姐看著大丫二丫呢，總不能把倆孩子丟給小紅照看吧，她是個好媳婦，我也不能當惡婆婆。”
李雪梅順著娘的目光，看向院子里。
幾個孩子圍在一起，大丫和二丫膽子小，正小心翼翼地剝開糖紙，小口小口地舔著，那副珍惜又滿足的模樣，看得人心里發酸。
妞妞，狗蛋和小妮穿著新衣服，大丫和二丫身上的衣服舊舊的，一看就是用大姐以前的衣服改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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