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根生和陸靜幾乎是同時，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眼楮死死地盯著那堆錢，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徐敏雖然沒那麼失態，但緊抿著嘴唇，眼神里也充滿了震驚。
這一堆錢，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過去一年、甚至幾年見過的現金加起來還要多！
“數錢吧。”張衛國語氣平靜，仿佛那只是一堆普通的紙張。
他們這才如夢初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激動和難以置信。
四個人圍著桌子，沒人說話，只有手指捻過鈔票的“沙沙”聲在安靜的店里回響。
分揀，點數，摞好，捆扎……動作從開始的略顯慌亂，逐漸變得專注而機械。
三十分鐘，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桌子上的錢終于被分門別類地整理好，一沓沓用橡皮筋捆得整整齊齊。
張衛國看向劉根生︰“根生，你記賬。”
張衛國開始報數︰“十塊的，八百一十七張。”
“五塊的，三百五十九張。”
“兩塊的，三百零五張。”
“一塊的，一百一十七張。”
“毛票角票，零頭就算了，先記整數。”
劉根生一邊記，一邊在心里快速地算著，他拿著筆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這麼多錢。
張衛國看著他的樣子，替他報出了總數︰“加起來，今天的總營業額是一萬零六百九十二塊。”
陸靜和徐敏徹底傻眼了，張著嘴巴，呆呆地看著那堆錢，又看看張衛國，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開業第一天，賣衣服，竟然能賣出一萬多塊錢？
這他娘的是什麼概念？萬元戶啊！
在這個年代，萬元戶就是富裕的代名詞。
他們干了一天，竟然就成了萬元戶？
劉根生腦子里“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他終于明白張衛國為什麼寧願舟車勞頓，冒著風險也要跑到遙遠的羊城去進貨。
他明白為什麼那些衣服定價那麼高，幾十塊甚至上百塊一件，比普通工人大半個月工資還多，卻依然有那麼多女人搶著買！
他明白張衛國為什麼要搞那麼大的陣仗，又是模特走秀又是抽獎送金首飾！
原來城里這些女人的錢，真的這麼好賺。
不，這不是賺，這他媽簡直就是在撿錢啊！
店鋪的租金，裝修的費用，去羊城進貨的路費和本錢，還有買金項鏈、金手鐲搞抽獎花的錢，所有這些投入加起來，今天一天，不僅全部回本了，而且還他娘的賺了不少！
劉根生感覺自己的心髒在胸腔里瘋狂跳動，血液沖上頭頂，臉頰滾燙。他看著張衛國平靜的側臉，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自己真是跟對人了！
這哪里是開服裝店，這分明是搭上了一艘駛向金山銀海的大船。
張衛國看著劉根生、陸靜和徐敏三人那副仿佛被雷劈了、魂不守舍的樣子，心里覺得好笑，面上卻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他清了清嗓子，把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行了，大家坐下。今天能有這個數，確實是開門紅，咱們佔了天時地利人和。”
“第一，今天是開業第一天，圖個新鮮的人多；第二，趕上周日，大家休息，有時間出來逛；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咱們搞了模特走秀，還有這個抽獎活動，把氣氛烘托起來了，把顧客的眼球都吸引過來了。”
張衛國掃視了一圈，看著那幾乎空了一半的貨架︰“這幾個條件湊在一起，才有了今天這個一萬多的營業額。”
“這是特殊情況，明天是周一，大家都要上班，生意肯定會回落一大截，這都是正常的，你們心里得有個數，別明天一看人少了就慌。”
這話像一盆適時的涼水，澆在了劉根生他們滾燙的心頭。
是啊，今天這陣仗，又是模特又是金首飾的，才把場面搞得這麼火爆。明天恢復正常營業，哪還能天天跟過年似的？
三人臉上的狂喜慢慢褪去，多了幾分冷靜和思索，但眼底那份激動和對未來的憧憬，卻並未消散。
“今天大家都累慘了，尤其是陸靜和徐敏，嗓子都快喊啞了。”張衛國看向她們，帶著幾分肯定，“大家表現都很好。”
他最後拍板︰“錢收好，賬記清。今天就到這兒，早上燒水洗洗上樓睡覺。明天早上起來，咱們還得再搞搞衛生，把賣空的貨架補上。”
“知道了，衛國。”
“好的，老板。”
三人齊聲應道，雖然疲憊，但聲音里透著一股干勁兒。
目送劉根生他們鎖好錢櫃，張衛國這才離開，回到了隔壁的“張氏米粉館”。
米粉館也早已打烊，李雪梅、張桂花和李春波三人正圍著一張小桌子，借著燈光，低頭數著一堆零零碎碎的毛票和角票，臉上帶著忙碌一天後的疲憊，卻也掩不住那份滿足。
听到動靜，李雪梅抬起頭，看到是張衛國，臉上立刻綻開一個溫柔的笑︰“忙完了？”
張衛國走過去，挨著她坐下，順手拿起幾張毛票幫著捋順︰“嗯，你們這邊怎麼樣？看樣子今天也累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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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桂花接過話頭，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累是累，可生意好，心里痛快。哥，你那服裝店一帶，咱這米粉館今天可是沾了大光！”
李雪梅拿起旁邊的小賬本，用鉛筆頭指著上面的數字，眼楮亮晶晶地對張衛國說︰“衛國，你猜怎麼著？就今天一天，咱們店里刨去成本，今天一共掙了157，比平時多了60元。全是那些從你店里買完衣服，順道過來吃粉的女同志貢獻的！”
張衛國笑了笑，看著妻子和二妹、小舅子臉上那份實實在在的喜悅，心里也跟著高興。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看著三人︰“那你們再猜猜，我們店里今天流水有多少？”
張桂花聞言，立刻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哥，我可猜不準。”
倒是李雪梅，昨天跟著去店里看過，對那些衣服的價格心里大致有數。她看著張衛國，又回想了一下今天店里那火爆得幾乎失控的場面，試探著伸出三根手指︰“我看著那些衣服，便宜的幾十，貴的上百，今天這陣仗，怕不是得有四多千塊的營業額？”
說出這個數字，李雪梅自己都覺得有點心驚肉跳。
一天賣四千塊錢的衣服，在她看來已經是頂破天了。
李春波也瞪大了眼楮，一臉期待地看著張衛國。
看著三人好奇又緊張的眼神，張衛國公布了那個足以讓任何人震驚的數字︰“一萬零六百九十二塊。”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李雪梅、張桂花、李春波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嘴巴無意識地張開，眼楮瞪得溜圓，直勾勾地看著張衛國，仿佛他剛才說的是什麼天方夜譚。
一天時間，賣衣服，賣出了一萬多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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