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劇組正式進駐黑山谷,開始合成排練。
與此同時,一支由寶安影音集團派出的頂尖技術工程團隊,帶著令人咋舌的設備秘密抵達。
巨大的led屏幕如同瀑布般從崖頂垂落,與自然山體巧妙融合;無數高流明激光投影儀被隱秘地安裝在崖壁縫隙和水中浮台上;環繞立體聲系統則被精心布置在山谷的每一個角落。
肖鎮親自打來了電話,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小張,銘萌那丫頭在你那兒,別讓她閑著。
這次,給她壓壓擔子,舞美這一塊,讓她掛個副指導,跟著你們的技術大拿好好學。年輕人,就是要逼一逼!”
于是,肖銘萌的工作量陡然翻倍。白天,她要跟著演員組在泥水里摸爬滾打,協助調整隊形、指導情緒表達。
夜晚,當山谷被黑暗籠罩,排練場亮起模擬燈光時,她又必須立刻趕到技術監控室。
巨大的弧形控制台前,各種閃爍的按鈕和復雜的界面看得她眼花繚亂。
“肖導,這塊崖壁紋理的掃描建模數據,需要跟3d渲染組再核對一下貼合度,投影邊緣有05度的偏差,在裸眼效果下會穿幫。”技術總監指著屏幕上一處復雜的參數說道。
肖銘萌強忍著困倦,湊近屏幕,努力理解那些晦澀的術語和曲線“好的,王工,我馬上去找建模組……還有,昨天聯排時,第三幕縴夫拉船那段,後方崖壁上的水波紋動態效果,張導覺得流速感不夠,沖擊力弱了,能不能再調激一點?”
“沒問題,我們重新演算流體參數,增加湍流粒子效果。肖導,這個需要你盯著渲染測試反饋……”
她像個陀螺一樣在排練場和技術區之間高速旋轉,筆記本上密密麻麻記滿了問題和待辦事項,眼圈熬得烏青,白皙的手指甚至被設備箱的邊緣劃破了一道口子,隨意貼了張創可貼了事。
張小謀看在眼里,有次排練間隙,遞給她一瓶水,難得地沒板著臉“丫頭,還行嗎?扛不住跟你爺爺說一聲,我放你半天假。”
肖銘萌擰開瓶蓋,狠狠灌了一大口,水順著下巴流下,混著臉上的汗漬和灰塵。
她用手背一抹,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眼神卻是倔強的“張老師,您可別小瞧人!這點活兒,累不死我!我爺爺想看我的笑話?門兒都沒有!”
那神情,依稀還有幾分嬌蠻,真是典型的肖家種,小丫頭這幾個月沉澱了更多堅硬的東西。
九月下旬,第一次帶妝、帶技術合成的聯排,在高度保密狀態下進行。
張小謀特意邀請了幾家關系密切的重量級媒體記者前來探班,為即將到來的首演預熱。
夜幕低垂,黑山谷被深邃的黑暗包裹,只有谷底排練場亮著幾盞工作燈。
記者們被安排坐在臨時搭建的觀禮台上,竊竊私語,帶著幾分職業性的審視。
音樂起,低沉而壓抑的鼓點如同大地的心跳。
幾束冷光打在谷底灘涂上,幾十名赤裸著古銅色上身的縴夫,背負著象征沉重命運的粗大縴繩,身體幾乎與地面平行,在號子工趙鐵柱那裂石穿雲的領唱聲中,一寸寸地向前挪動。
汗水在他們虯結的肌肉上反射著微光,粗重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喲—— ——嘿唑!!腳下是刀山——肩上扛青天——!!”
悲愴雄渾的號子聲在環山立體音響的放大下,如同實質的巨浪,狠狠撞擊著每個人的耳膜和心髒。記者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突然,領唱號子工趙鐵柱猛地一個趔趄,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象征性地“摔倒”在地!整個隊伍隨之猛地一頓,陷入絕望的停滯。
悲愴的二重唱響起“哥子摔了——魂斷崖前——留下孤兒寡母——淚哭干——!”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悲慟達到時,趙鐵柱扮演的號子工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不屈的火焰,他掙扎著,嘶吼著,試圖重新站起來“爬起來——莫趴下——閻王殿前——走一遭——也要吼它個地覆天翻——!!”
隨著他這聲用盡生命力量的嘶吼,整個山谷仿佛被喚醒!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趙鐵柱身後那堵原本黝黑沉寂、高達近百米的垂直崖壁,驟然“活”了過來!
沒有佩戴任何輔助眼鏡,記者們驚駭地看到,崖壁表面如同水波般蕩漾開去,巨大的岩石紋理在光影的魔法下扭曲、重組。
一個頂天立地、由光影構成的巨大縴夫虛影,緩緩地、帶著千鈞之力,從堅硬的岩壁內部“破壁而出”!
那光影縴夫肌肉虯結,面容模糊卻充滿堅毅,背負著粗如巨蟒的光影縴繩,身體同樣弓成滿月,正與崖壁下方真實的縴夫隊伍做出完全同步的、奮力拉拽的動作!
巨大與渺小,虛幻與真實,在那一刻形成了震撼靈魂的呼應。
“天啊!”一個記者失聲驚呼,猛地站了起來,手中的相機差點掉在地上。
“這……這是怎麼做到的?!”另一個記者使勁揉著眼楮,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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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眼……裸眼3d?!我的上帝……”一位見多識廣的資深娛樂記者喃喃自語,滿臉的難以置信。
當那巨大的光影縴夫隨著號子聲的節奏,與下方真實的隊伍一起爆發出撼動山河的最終一搏,整面崖壁仿佛都在隨之震顫時,觀禮台上只剩下了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和死寂般的震撼。
燈光暗下,巨大的光影縴夫緩緩消散,重新歸于沉寂的崖壁。
排練場亮起工作燈光,山谷里一片寂靜,只有溪流潺潺的水聲。
足足過了十幾秒,雷鳴般的掌聲才猛然爆發,經久不息。
記者們激動得滿臉通紅,甚至有人眼角濕潤。
張小謀站在陰影里,嘴角勾起一絲滿意的弧度。
肖銘萌在技術監控室里,看著屏幕上穩定運行的參數和外面傳來的熱烈反饋,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到後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手指因為長時間緊握對講機而微微顫抖,指甲掐進了掌心。這“苦”,吃得值了!
1995年10月1日,共和國生日的夜晚。萬盛黑山谷,注定無眠。
從下午開始,通往景區的各條道路就變成了緩慢蠕動的車龍。
私家車、旅游大巴、甚至還有不少摩托車,排成了望不到頭的長龍。空氣中彌漫著節日特有的躁動和期待。
黑山谷景區入口處人山人海,電子驗票閘機前隊伍蜿蜒如長蛇。
廣播里一遍遍播放著安全提示和演出信息,聲音在鼎沸的人聲中顯得微弱。
“我的媽呀,這人也太多了!”一個被擠得東倒西歪的年輕游客抱怨著。
“听說有裸眼3d!跟變魔術似的!報紙上都吹爆了!”旁邊的大爺興奮地揮舞著剛買的節目單。
“快看!那邊!是不是開始了?”有人指著山谷方向隱約亮起的光柱喊道。
夜幕終于徹底籠罩大地。當黑山谷深處第一束探照燈光刺破黑暗,直射向深邃的夜空時,山谷外等候的數萬觀眾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聲浪如同實質的潮水,席卷了整個山林。燈光秀拉開了這場視覺與听覺史詩的序幕。
谷內,巨大的天然劇場座無虛席,人頭攢動。
空氣里混合著汗味、山林草木的清新氣息、還有爆米花和烤腸的香氣。
嗡嗡的議論聲在燈光漸暗時迅速平息,數萬道目光聚焦在黑暗的谷底和那沉默的崖壁上。
深沉如嘆息的號角聲響起,如同來自遠古的召喚。
一束孤光落下,照在谷底岩石上那位蒼老的號子工(周大爺本色出演)身上。
他緩緩抬頭,仰望蒼穹,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了那穿越時空的第一個音符“喲—— ——!!”
隨著這聲裂帛般的號子,沉寂的崖壁瞬間被點亮!奔騰的江水光影咆哮著“沖”出岩壁,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勢,仿佛要傾瀉到觀眾席上!
驚呼聲如同海嘯般席卷全場。巨大的木排光影在驚濤駭浪中起伏,光影構成的縴夫們在懸崖峭壁上奮力拉拽,肌肉線條在光影的刻畫下賁張如鐵,汗水仿佛能濺到前排觀眾的臉上。
趙鐵柱那充滿原始生命力的領唱,通過遍布山谷的頂級音響系統,與環繞立體聲模擬的驚濤拍岸聲、狂風呼嘯聲、縴繩緊繃的咯吱聲完美融合,將觀眾徹底拉入了那個驚心動魄的險灘歲月。
“嘿唑!嘿唑!腳下莫打閃——肩頭莫要偏——!龍王見了——也縮頭——!!”
數名號子工齊聲應和,聲音匯聚成一股無形的巨力,與驚濤駭浪搏斗。
崖壁上的光影縴夫奮力拉拽的動作與谷底演員們完全同步,巨大的力量感幾乎要撕裂空間。
前排觀眾甚至有人下意識地身體後仰,仿佛要被那洶涌的光影波濤吞噬。
悲壯的沉船、月夜下思鄉的柔板、激烈的灘頭械斗、最終征服最險惡的“鬼門關”……一幕幕光影奇觀與演員們充滿張力的表演無縫交融。
當最後一幕,巨大的光影船帆乘著激昂的號子聲,如同勝利的旗幟,在裸眼3d效果下仿佛真的升上了崖壁之巔,在夜風中獵獵招展時,整個山谷徹底沸騰了!
“好——!!” “太巴適了!!” “萬盛雄起——!!”
掌聲、吶喊聲、口哨聲匯成一片狂熱的海洋,聲浪直沖雲霄,在山谷間久久回蕩,驚飛了夜棲的鳥群。
觀眾們激動地站起來,揮舞著手臂,不少人臉上掛著淚水,那是被純粹的、來自生命本源的力量所擊中的震撼。
肖承功站在貴賓席後方,看著這片沸騰的山谷,看著那些激動到忘形的觀眾,眼眶也不禁有些濕潤。
兩年來的殫精竭慮,在這一刻得到了最豐厚的回報。他悄悄抹了下眼角。
後台,此刻是另一個戰場。巨大的成功帶來的是超乎想象的觀眾數量。
原計劃每天三場的演出,在首日洶涌的人潮壓力下,不得不臨時加演一場。
肖銘萌作為舞美副指導,幾乎釘在了技術監控室和舞台監督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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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c組!追光跟上領唱!慢了半拍!”“音響注意!第三區域觀眾反饋環繞聲壓偏低,馬上調整!”
“道具組!第四場備用縴繩檢查!快!”
“演員補妝!汗沖掉了!快!”
她的聲音已經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對講機幾乎沒有離開過耳邊,額發被汗水黏在額角,雙眼因為長時間盯著監控屏幕而布滿血絲。
四場演出,近四個小時的高強度指揮協調,精神高度緊繃。
當對講機里終于傳來最後一場演出圓滿結束的確認,山谷里經久不息的掌聲和歡呼透過厚厚的幕布隱隱傳來時,肖銘萌緊繃的最後一根弦,“啪”地一聲斷了。
她幾乎是癱軟著,從控制台前的轉椅上滑了下來,也顧不得什麼形象,直接一屁股坐在冰涼的水泥地上,背靠著同樣冰冷的設備機櫃。
渾身酸痛得像是被拆開重組過一遍,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大腦一片空白,只有耳朵里還嗡嗡回響著號子聲和觀眾的吶喊。
門簾被掀開,帶著一身室外寒氣的肖承功走了進來。
看到佷女這副累脫了形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萌萌?走,八叔帶你去吃宵夜,慶功!你可是大功臣!”
肖銘萌連眼皮都懶得抬,只是無力地擺了擺手,聲音氣若游絲“八叔……饒了我吧……我現在……只想跟這地板……融為一體……”她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榨干了。
這時,張小謀也走了進來。他臉上帶著演出大獲成功的松弛和疲憊,但精神依舊矍鑠。
他走到肖銘萌身邊,蹲了下來,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和黑黑的眼圈,難得地沒有調侃,只是伸出手,重重地在她肩膀上拍了兩下。
那兩下拍得很實在,帶著長輩的贊許和一種“同道中人”的認可。
“丫頭,”張導的聲音不高,在略顯嘈雜的後台卻格外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你爺爺給你補的這門‘吃苦耐勞’的課,夠勁兒吧?”
肖銘萌閉著眼,靠在冰冷的機櫃上,嘴角卻一點點地向上彎起,扯出一個疲憊至極、卻又無比踏實、甚至帶著點小小驕傲的弧度。
她沒有回答,只是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要把這兩個多月積攢的所有疲憊、壓力、委屈和最終的成就感,都隨著這口氣,徹底地釋放出來。
山谷外,觀眾散場的喧鬧聲依舊隱隱傳來,如同退潮的海浪。而在這片喧囂的背景音里,她似乎真的听到了,那來自川江的、深沉雄渾的號子,已深深烙印在了她的骨血里,再也無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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