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漫過仙魔古道的石牌時，\"觀察\"二字在湛風眼底晃了晃，又重新凝成\"仙魔\"。
他喉結動了動，掌心里的靈核正以一種奇異的頻率震顫，像在回應某種來自古道深處的召喚。
\"來了。\"他低喝一聲，玄色道袍被山風卷起，足尖輕點石階。
晨露打濕的青石板上立即騰起白霧，百米外的迷霧突然翻涌如沸，刺耳的嗡鳴聲順著耳道直鑽識海——那是靈識被強行干擾的刺痛。
湛風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早料到古道有禁制，卻沒料到這嗡鳴里竟混著仙魔兩種截然不同的靈力波動︰清冽如松濤的仙氣里，裹著腐臭如尸油的魔氣，像兩條絞在一起的毒蛇。
\"雙極相生...\"他想起《靈變真解》里那行批注，\"仙魔同陣，非破非解，唯引其平衡。\"指節抵在眉心，靈核的金紅光芒順著經脈竄上指尖，在半空劃出一道靈焰弧線。
地面符文\"轟\"地亮起。
赤金與幽黑的光帶交織成網，將他困在中央。
湛風能清晰感覺到，仙氣在推他向後，魔氣在拽他向前，兩股力量在丹田處撞出刺疼。
他咬著牙，將靈核按在胸口——那里還留著郝悅用木靈環溫養的余溫。
\"悅悅說過，我燒的火最能化戾氣。\"他扯了扯嘴角，靈焰從掌心噴薄而出，不是以往的暴烈，而是像揉面團般，將仙氣裹住魔氣，再用火焰慢慢煨。
符文突然顫抖起來，赤金光帶先是凝了凝，接著\"嗤啦\"一聲，竟主動纏上了幽黑光帶。
嗡鳴聲戛然而止。
湛風踉蹌著扶住石壁，額角滲出汗珠。
他望著腳下消散的符文，靈核在掌心跳得更快了，像是在催促他繼續深入。
山風卷著晨霧掠過耳際，他听見遠處傳來郝悅的玄鐵劍出鞘聲——那是她警惕時才會有的動靜。
郝悅確實在握劍。
她蹲在古道入口的灌木叢後，指尖的靈息追蹤符剛折了一半。
方才那聲呼救太弱，弱得像游絲，要不是她耳力比尋常修士強三分，幾乎要錯過。
可等她循聲找去，卻見個穿青衫的修士蜷在石縫里，後背的衣料被妖獸爪痕撕得稀爛，血正順著石縫往她腳邊淌。
\"救...救我...\"青衫修士的頭歪向一側，半張臉泡在血里，只剩右眼還能勉強睜開，\"我是太玄宗的...被魔修追殺...\"
郝悅的劍尖垂了下來。
她最見不得別人受傷——上個月在鎮子里救被野狗追的孩童，前月在藥廬替斷腿的老婦接骨，連湛風都說她\"心軟得能滴出水\"。
此刻她蹲下身，玄鐵劍\"當\"地戳進土里，伸手去探對方頸側的脈搏。
血污沾了滿手。
郝悅皺了皺眉，另一只手按在對方後心，輸了道溫和的木靈力進去。
青衫修士的身體猛地一震，喉間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
她正要撤手，卻被對方突然攥住手腕——那只手瘦得只剩骨頭，力氣卻大得驚人，幾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小心！\"
郝悅的瞳孔驟縮。
她正要抽劍，卻見對方的眼皮動了動——不是重傷將死的遲緩，而是像夜梟睜眼時的利落。
血污下的右眼閃過一道幽光，那根本不是修士該有的眼神。
山風突然轉了方向。
古道深處傳來湛風的低喝，像是破了第二重禁制。
郝悅的木靈環在發間發燙，那是她和湛風的靈契在預警危險。
她盯著青衫修士突然收緊的手指，玄鐵劍的劍柄在掌心沁出冷汗。
\"你...\"她剛要開口，就見對方的嘴角緩緩咧開——在血污里，露出兩排泛著青黑的牙齒。
山風裹著血腥氣灌進郝悅鼻腔時，青衫修士的袖中已竄出幽藍寒光。
那影刃符的輪廓才顯半分，她後頸的汗毛便根根豎起——這不是普通偷襲，是早算準了她救人時的破綻！
\"找死！\"郝悅低喝一聲，左手掐訣的速度比心跳還快。
淡青色靈盾剛在腕間凝成，右膝已狠狠撞向對方肘彎。
這是她跟湛風學的實戰技巧︰制敵先破其勢。
果不其然，青衫修士的手腕被撞得偏移三寸，影刃符\"嗤\"地擦著她耳際釘進身後古松，松針簌簌墜落時，符紙\"轟\"地炸成黑霧。
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
郝悅踉蹌兩步，玄鐵劍已回到掌心。
她反手用劍鞘砸向對方後頸，卻見那修士在地上打了個滾，竟像條滑不溜手的蛇！
他原本滲血的傷口處突然爬出青黑色紋路，指甲瞬間暴長寸許，泛著淬毒的幽光，直取她咽喉。
\"原來是魔修偽裝！\"郝悅瞳孔緊縮。
她早該想到——太玄宗修士怎會連最基礎的\"止血咒\"都不會？
那點血不過是引她入套的戲碼！
木靈環在發間灼得發燙，是和湛風的靈契在示警。
她咬咬牙，玄鐵劍挽了個劍花，這次不再留手，劍尖點向對方羶中穴。
\"噗！\"
青衫修士的慘叫聲刺破晨霧。
郝悅的劍尖剛沒入半寸，對方突然渾身劇震，癱軟如泥。
她迅速補上一道木靈力封了他的經脈，這才蹲下身，指尖沾了點他嘴角的黑血——有股燒焦的苦杏仁味，是魔修特有的蝕骨散。
\"倒好手段。\"她扯下對方腰間的儲物袋，神識一掃，臉色驟變。
最底層的玉簡便刻著\"奪靈令\"三個血字，封皮上還沾著新鮮的魔紋——這不是普通修士能有的東西，分明是某個隱秘組織的臥底！
晨霧被山風撕開一道縫隙，郝悅抬頭望向古道深處。
那里傳來石壁震動的悶響，像是什麼古老機關被觸發了。
她將玉簡塞進懷中，玄鐵劍在掌心轉了個圈，對著癱軟的修士冷聲道︰\"等湛風回來再收拾你。\"說著提劍往古道內奔去，發間木靈環的光芒隨著腳步忽明忽暗，像是在替她著急。
此時的湛風正站在古道中段。
他的指尖離石壁上的銘文不過三寸，卻遲遲沒有落下。
那些用仙魔雙氣刻就的文字在他靈力感知下緩緩流動，最中央的\"破界之人\"四個大字像活了般，正順著他的靈識往識海鑽。
\"這是......\"他喉結動了動。
三天前在藏書閣翻到的殘卷突然浮現在腦海︰\"上古仙魔大戰，有奇人持靈核破界，斷天道枷鎖......\"難道這傳說中的破界之人，竟與他體內的靈核有關？
念頭剛起，他的指尖已觸上石壁。
整座山都在震動！
湛風踉蹌後退兩步，卻見原本刻著銘文的石壁如水面般蕩開漣漪，數道黑鏈從漣漪中暴射而出。
那些鎖鏈泛著幽光，鏈身上的倒刺掛著暗紅血跡，目標正是他的咽喉、心口、丹田——分明是要取他性命！
\"來得好！\"湛風瞳孔收縮成線。
他早料到古道內藏著殺局，卻沒料到這殺局竟會主動觸發！
靈核在掌心發燙，他反手握住靈核，金紅光芒順著手臂竄上全身。
面對最前排的鎖鏈，他不閃不避，揮拳迎上——這是他練了三年的\"破妄拳\"，專破一切虛妄幻術。
\"當！\"
金屬交擊聲震得他虎口發麻。
黑鏈竟不是虛的！
倒刺擦過他手背，血珠剛滲出便被鏈身上的黑氣腐蝕成青煙。
湛風咬牙旋身，另一條鎖鏈已纏上他的右腿。
他能清晰感覺到，鎖鏈正往他血肉里鑽，每一寸都在抽取他的靈力——這是專門針對修仙者的\"吸靈鏈\"！
\"靈核，給我力量！\"他低吼一聲，將靈核按在胸口。
那里還留著郝悅用木靈環溫養的余溫，像團火在他心口燒著。
靈核突然發出一聲低吼，金紅光芒暴漲成光繭，纏在他腿上的鎖鏈\"滋滋\"作響，竟被灼出焦痕。
更多鎖鏈從四面八方涌來。
湛風的道袍被劃得破破爛爛，卻仍在笑——這才是他要的挑戰！
當最後一條鎖鏈纏上他脖頸時，他能感覺到靈核內的力量在沸騰，像是有什麼沉睡的東西被喚醒了。
\"轟——\"
靈核之心突然炸響。
湛風眼前一片金光。
他听見自己體內傳來火焰燃燒的 啪聲，那些纏在身上的鎖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
而在更深處，有個聲音在他識海響起︰\"該醒了，破界之人。\"
古道入口方向，郝悅的木靈環突然爆發出刺目綠光。
她跑得更快了，發間的木簪都散了，碎發沾著冷汗貼在額角。
前面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她甚至能看見石壁上滲出的金光——那是湛風的靈核在發光！
\"湛風！\"她喊出聲，聲音被山風撕成碎片。
而在古道深處，被金光包裹的湛風，正緩緩抬起手。
他掌心的靈核表面，浮現出一朵從未見過的火焰紋路——那是靈焰真火的覺醒之兆。